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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所以,真正的科举之期并非六年前,而是五年前!试问,若你所言属实,那么,六年前,你参加的是哪一门的科试?还是说,这般终身憾事,高公子你会连时间都记错了?”
说到北疆漠沙族,云安然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复杂异常,转瞬而逝。
闻言,高远顿时浑身巨震,呆立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科试之期……
慕晚晴叹了口气,这原本是个很明显的破绽,只可惜,她从未想过科举,自然也不关心,因此一直没有想到。还是那天,因为云安然一声听戏,想起莫言歌,再由莫言歌想到秦怀扬,想到他是五年前科举落第后与莫言歌相识,这才想到高远言辞之纰漏,便急忙回衙门查阅资料。
若高远所言属实,林少夫人嫁为他人妇,于他而言,是何等悲痛之时,又怎会连年份都记错?
一理通,百理通。之前,他们一直认为高远与孟想容有私,所有的追查方向都循此而定,以至于一直被蒙蔽,查无所得,如今想通了这一点,挥散迷雾,真相便近在眼前了。
林冽说过,高远是青州连安县人士,连素云也说过,柳如烟亦是连安县人,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再想想柳如烟入林府的时间,一切再清晰不过了。高柳二人原本是情人,却被柳家拆散,一个辗转买卖,一个天涯寻迹,后来终于在傅阳县重逢,可惜,柳如烟已经嫁为人妇。只是,二人却并不因此克制,私下往来,终于被林少夫人发觉,或许就是那块玉佩惹的事,而那次,林少夫人与柳如烟争执,大概便是为的此事。
或许是柳如烟苦苦哀求,打动了林少夫人,孟想容并未将此事告知林冽,但心底却对柳如烟有了防备之意。为了遮掩此事,柳如烟便与高远商议,意图谋害孟想容,第一次为慕晚晴所救,第二次终于得逞。
想起自己曾对孟想容有过的误解,慕晚晴心中不觉极为歉疚。
果然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因为被高远言辞蒙蔽,连林冽的深沉真情也都当做了谎言欺骗!
人心,果然是……
众人各有所思,房内一阵窒息般的沉默。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打破这沉默的,居然是高远的笑声。大笑声中,他长身而起,白色书院儒服如雪洁白,目光冷冷,扫视众人,神色竟已恢复了从容镇静,微笑道:“玉大人,云公子,慕姑娘,左侍卫,侍卫驾临,真是不胜荣幸,不知有何贵干?”
众人都是一怔,左大安皱眉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抵赖什么?”高远双手一摊,翩然转身,“我需要抵赖什么?我又何曾说过什么?什么五年前,六年前,科举不科举,与我何干?各位说我记错了年份,敢问可有学生供状?可有学生画押?若都没有,各位又凭什么论断学生?林少夫人过世,学生深感遗憾,但这仨人之罪,学生万万不敢应承。”
谁也没有想到,高远居然会在此时尽毁前言,推得干干净净。
慕晚晴定定地望着他:“高远,你就这么笃定我们没有证据指证你吗?”
“慕姑娘,我确实很佩服你的验尸绝技,但是,想要让我服罪,总要拿出证据来,如果只是凭着我与柳姨娘是同乡,便要我认通奸之罪,杀人之实,我想,大概没有人会服气吧!”
“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慕晚晴慢慢地道,“也难怪,你祖上原本是仵作,知道自缢与勒毙有别,也知道诸般验尸断案的关键,行事自然谨慎小心,不会轻易留线索于人。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凭你再小心,终于有你算不到的地方,你终究还是露了两点破绽!”
072章
慕晚晴容色沉静如水:“高远,你难道没有想过,当初,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吗?一个林冽并无深交的同窗,一个与孟想容毫无交集的书院学子,如果没有证据,为什么我们会找到你呢?”
高远浑身一震,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
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日日夜夜,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海盘旋。
为什么,他们会找到他?
祖上是仵作,对于验尸断案的技巧,他也是精熟的,那一日,他曾在那间雅致的房内巡视再三,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疑点,这才安然离去。就算……就算他送给如烟的玉佩还在孟想容房内,就算那块玉佩被官府发现,也没有人会认得那是他高远祖传的青昙玉佩。
而如烟,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明明,他已经尽一切所能的小心,为什么他们还是会找到他的身上来?
“我想,你对仵作应该很熟悉,这是你自信的来源,但是,高远,无论你多么精熟,这世上总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慕晚晴轻叹,“有句老话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犯案更是如此。仔细看你的手,你应该能看到,手指和掌心的纹路,那叫做指纹。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绝对没有重复的可能性。”
高远低头,凝视那繁密清晰的纹路,心中更加不安:“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但凡人手碰到的地方,都会留下指纹,由于这痕迹太过清浅,很难发现,人们并不会注意。但是,经过特殊方法处理,却能够令这些痕迹再现,并且提取出来。”慕晚晴淡淡地道,“所以,高公子,我想要请问,为什么在林少夫人被害的现场,却有着你诸多的指纹呢?”
随着她的话,高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几无血色。
其实,他很想笑的,什么指纹?他从来都没听过这东西,更不相信那细小的纹路能够被显现,还能够被作为证据,证明他杀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可是,若不是这个他从未听过的东西,那么,他们又是靠什么找上他的?
他与林冽几同陌路,跟孟想容更是毫无瓜葛,虽与如烟有情,却极尽谨慎,绝不可能有人知晓,如果不是这所谓的指纹,他们又是如何找上他的?
高远想着,内心深处难掩寒意,浑身颤抖不已。
“高远,你太过自信了,所以,在此之前,你还犯了一个错误。”慕晚晴沉静地望着他,继续道,“你第一次谋害林少夫人,被我救下,我想,你应该对我很感兴趣,所以,在书院发生命案的时候,你一直在打量我,观察我的言行举止,当时,你大概是想掂掂我的斤两,好考量日后犯案时,应该怎么应对我吧?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是会被我发现,进而怀疑的吗?”
“那又如何?”高远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却已经不复先前的镇静,声音中微微带着几分沙哑,“书院命案又与我无关。”
“不错,书院命案确实与你无关,可问题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书院刚刚发生命案,却正好有一个人对验尸的我那么关注,我当然会想,是不是这个人与命案有关呢?既然有这种怀疑,那么,派人跟踪一下也很正常吧!”
高远脸色顿时惨白。
“当然,你本就与命案无关,跟踪你的人也只说你去了一趟银饰店,并无异常,我也没有在意。后来,我们怀疑柳如烟,也派人跟踪,报说,她除了到银饰店订做银饰,再不与外人接触。当然,林少夫人过世,她身为妾室,要订做丧用首饰也很正常,我们也没多想。可是,等到我们开始怀疑你们二人后,再想到银饰店这个巧合,会怀疑也就顺理成章了。你们是通过银饰店来传递消息的吧?”
高远紧咬牙关,格格作响。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反正,在有此怀疑之后,我们已经查封了铺子,审问了银饰店所有人,有个小伙计终于招认,你曾经重金收买他,要他在林府的首饰盒里做一个夹层,供你传书。当然,你不会蠢得告诉他你跟柳如烟的事,你只对他说,你看上了林府的一个丫鬟,两人借此互诉情衷,反正那个伙计也不识字,你也不用担心会泄露天机。但这也无所谓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你又托他替你传递消息。怎么,高公子,还需要我把那封信念给你听吗?”
那是一份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嫁祸计划。
如果玉轻尘等人按照原本的行程,找机会再访林府, 便会听到一声惨呼,闻声赶去,会发现身受重伤的柳如烟和手执血匕首的林冽。再然后,通过柳如烟的口,众人会知道,原来林冽早知高远与孟想容的私情,并为此很愤怒,心生杀意,在寿宴当天,趁众人不注意时离席,并命柳如烟为其遮掩,其时间正与孟想容被害时间相合。之前,柳如烟顾念夫妻情分,不曾说起,谁知林冽犹自不放心,竟然要杀人灭口!
再然后,在柳如烟的一力指证下,在玉轻尘等人的先入为主下,林府命案终将真相大白。
高远终于被击倒了,颓然倒地,闭目,许久,才低声道:“不必了,我认了就是。不错,如烟,她确实是我挚爱之人,而孟想容,也确实是我杀的。”
一切的一切,都要十五年前说起。
高远的祖籍在青州连安县,虽说祖上已经洗脱贱籍,也颇有余富,但乡野邻里之间,对于曾为仵作的高家,却还是轻蔑的,同龄小孩更是喜欢欺负他,在那一片的孤寂落寞中,只有一个小女孩肯对他友善。
那就是柳如烟。
如烟的祖上曾是秀才,在小小的连安县,已经算是书香世家,即便家境并不富裕,也是受人称羡的。柳家无子。只有三个女儿,如烟排行第二,虽是姐妹中最美的一个,却也是最叛逆,最飞扬跳脱的一个,半点女孩家的柔顺乖巧也无,这样的性情,自然不受父母喜爱。
何况,在谨守规仪的柳父眼中,那过于明艳的容颜,是天生的狐媚祸水,更是不喜。
或者,是同样被排斥被厌恶的处境,令这两个小小孩童,慢慢走近,彼此相靠,彼此依偎,走过了那段落寞孤寂的童年,在苍白而空寂的心灵里,刻下了彼此的名字。
之后,高远被父亲送到外地读书,两人不得已别离。
这一别便是七年,七年后,他回乡探亲,先到青州为家人选购礼物。在那繁华喧嚣的长街上,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个弯,随意的一瞥,看见一名绿衣女子在丫鬟的陪同下,立在一处绳络摊铺前,素手提起一串梅花络,在阳光下,带着那张扬而明艳的笑意。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女子转眸,看见了他。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幼时的玩伴,然后,对着他嫣然一笑,眼眸间的亲昵一如数年前,映着那随着年龄长成而越发美貌的容颜,明艳无铸,连灿然的阳光也为之失色。
那一刻,就像他对玉轻尘说过的一样,整个街道都好像不存在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只是,那个她,是如烟,不是孟想容。
那是他生命中最美的一刻重逢,惊艳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岁月,永不褪色。
经过七年时光,二人都已经不复昔日童颜模样,有了各自属于男女的惊艳,但是,他却还是那个孤傲冷峻的少年,她也还是张扬倔强的性子,七年的光阴,两千五百多的日夜,似乎并不曾成为他们的隔阂,再重聚,依旧是童年时的亲密无间。
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慢慢地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怀。
虽不曾明言,四目相对间,却各自明白,此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顾忌柳家书香门第的执念,高远下定决心,要苦读诗书,等到考出功能,再向柳家提亲,应该会顺遂许多。谁知,天意难料,柳如烟十三岁那年,被本就不喜欢她的父母卖给同村富豪为妾,百般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