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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笑意盎然地开口,到最后却隐隐带上了威胁。
“你敢。”瑾玉面色一沉,语气乍冷,“你真那么狠心喜欢虐待自己怎么不把你这张脸给烧了?”
“那可不行。”凰音眼也不睁,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道,“全身上下我最舍不得的可就是这张脸了,若是毁了脸,没准你就拿我跟明逍换那美人数百了,不是你自个说,美人再多比起我也是歪瓜裂枣,没了脸,连歪瓜裂枣都不如。”
“你就使劲地胡说吧。”斥了他一句,不再与他起口舌之声,他总有气得她咬牙的本事,以前她绝不对他客气,偏偏现下是舍不得了。
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鼻尖嗅到了一丝药香味,瑾玉动了动被凰音靠着的左肩,“药膳来了,起来。”
凰音将头抬了起来,望向了门口,见珍华正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药膳,凰音顿时皱了皱眉。
“要我喝这黑不溜秋的东西?”
“未安开的药,总是有好处的。”望着那碗药膳,瑾玉道,“她是你的大夫,对你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乖乖地喝了别废话。”
听着瑾玉那不容反驳的语气,凰音道:“喂我,我没力气。”
眼角一抽,瑾玉伸手端过了那托盘上的药碗。
看在他身体骨不好的份上,喂就喂吧。
珍华退了出去将门带上,瑾玉拿起了调羹将药碗里的药汁舀起吹了吹,而后递到了凰音的唇边,“喝。”
“花未安这次开的什么药味道怎么这么重。”凰音有些不悦地看着瑾玉递过来的调羹里的药汁,“能不能不……”
话未说完便被一调羹塞住了嘴巴。
吃个药都这么不安生,真难伺候。
药汁强行入口,之间凰音面上一怔,而后立马转过了头看那模样分明是要吐出去。
瑾玉看清了他的意图自然不由他,手扣上了他的肩头就将他一把扳回来,哪知凰音却要挣扎开,瑾玉见此面色一恼,手一揽他的脖子脸庞便凑了上去,拿唇去堵。
看他怎么吐。
唇与唇贴在一起,瑾玉瞪着他,哪知下一刻,就察觉到他自己打开了牙关,将药汁哺入了她的口中。
瑾玉眸中立即浮现愕然之色,下一刻,忙别过了头将口中药汁尽数喷在地上——
怪不得凰音要吐,连她都喝不下去。
拿了花未安的药单给厨房去煎,这药膳也不知是加了什么东西,竟比黄连还要苦上几分,不只是苦甚至苦中带酸,真真难喝到了极点。
如凰音这般挑剔的人定然是喝不下去的。
瑾玉有些苦恼地望着碗里头的药,朝门的方向喊了一声,“来人。”
下一刻便有宫婢的声音在门外头响起,“殿下有何吩咐?”
“将安宁公主唤来。”
这味药实在是难以入口,她想问问花未安还能不能换一种。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房门被人打了开,花未安迈步进来,望着软榻上的二人,“瑾玉你找我何事?”
“未安你这副药是怎么回事。”瑾玉望着她,“又苦又酸的,凰音难以下咽,你看能不能换一种?”
“酸?”花未安闻言面上划过一抹疑惑,怎么可能?
将瑾玉手上的药碗端了过来,嗅了一下子药香,花未安当即皱起了眉头,袖间银针滑落到指尖,她捏起银针放入药丸之中,拿起之时却发现银针的颜色并未有半分改变。
花未安的动作令瑾玉敛了敛眉,这是她自己开的药她还拿银针试探?那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银针验不出个所以然,花未安便拿调羹舀了一勺以舌轻尝一下,立即也敛起了眉头,“药出了问题,熬制途中或是送来的途中应当是被人做了手脚。”
有这样的结果瑾玉并不意外,从花未安拿银针试药开始她便也猜到了这一点,“出了什么问题。”
“医经记载,有一位药唤石竹散,本身灰色无味,但与山橘叶混合在一起便会变酸,我开的药里面正是有山橘叶,而这下药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亦或者根本不知石竹散还有这么一个特点,若不是石竹散让这药变了味也许凰音就真的喝下去了。”花未安说到这儿,将视线从药汁上移开望向瑾玉,“有人想害凰音。”
“石竹散?”听着这一陌生的词汇,瑾玉不解地望着花未安。
花未安沉吟道:“这是,慢性毒药,却也不是有多慢,大概吃上五六次就能命丧黄泉。”
这四个字一出,谁也没有发现软榻之上的凰音在听到这话之后骤然阴鹜的眼神,但不过片刻便又消散。
慢性毒药……
瑾玉听得眸光一冷,却什么也没说,将药碗从花未安手上拿了回来,而后走到了书柜上摆放的一盆兰花边,将药碗里的药汁尽数倒了进去。
“未安。”做完了这些她转过了头,朝着花未安笑道,“你开的药方,明儿再让下人去熬一次。”
顿了顿,她转过头,望向软榻之上的人,“阿音,你意下如何?”
聪明如凰音二人岂会不知瑾玉想干什么,只笑道:“好。”
勾唇笑了笑,走到软榻旁让凰音靠着自己的肩头,而后继续抱着他,精致的桃花美目低垂,掩下了一池寒冷。
她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是谁。
药是吃不了了,但是晚膳还是得吃的。
吩咐了宫人将晚膳端了进来,瑾玉让珍华帮着布菜,选了几道清淡些的端到了她跟前,凰音依旧懒懒地靠着他,瑾玉不得不又充当了一回喂饭的。
然她没有想到的是,跟前掠过一道黑影,带回了一个可以算是足够轰动的消息。
“殿下,婉妃有孕。”
珍惜特有的沉冷声音传入了耳膜,瑾玉手上的动作一顿,“婉妃?”
东方念珊的亲生母亲,已是被东方珩冷落了许久的,居然在这时候有孕了?
这是要夺回宠爱的前兆么?
“不止如此。”珍惜继续道,“就在婉妃被太医诊出有两月身孕之时,欣妃也被诊出有身孕一月有余。”
“什么?”这下子就很难让人不惊讶了。
婉妃有孕倒不算什么稀奇事,被冷落的久了,难免就会想出一些复宠的手段,没准什么时候逮着了机会接近了皇帝这才怀上了,但欣妃也有孕那可真是……好巧合。
而且,欣妃不是据说依附着她那位母后,被下令不准有孕么?要知道皇后可是经常给她和绝子汤,真不知这是怎么怀上的,莫不是背着皇后将绝子汤倒了?
也不知让她那位偏激的母后听见了会气成什么样子。
“就在半个时辰前,数不清的绫罗绸缎名贵药材被分别送到了玉馨宫和德阳殿。”珍惜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此事?”
瑾玉挑眉,“母后什么反应?”
珍惜道:“属下不知。”
“罢了,本宫自己去看。”说完转过头望着凰音,却见他淡笑着望着自己,眸子里却没有什么温度。
脸微微一抽,真是想不懂怎么能有人总是将眼神搞得和面部表情不搭,他这分明是洞悉了自己要走的意图。
“得得得,怕了你,喂你吃完再走。”
言罢,蒋一勺子饭塞到了他嘴巴里,凰音似是心满意足地嚼着,望着她眉眼弯弯。
“……”碰上这么一个家伙,算她倒霉。
由于凰音的不乐意,去凤仪宫的时间便拖了好一会儿,直到二人将晚膳用完,瑾玉这才走出了屋子朝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皎月之下的凤仪宫充满了沉静的光辉肃穆而高贵,琉璃瓦下的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大殿里头,半掩着的红漆的大门,装潢华丽的内殿之中焚香缭绕,有翡翠珠帘逶迤倾泻,帘后,传出了宫婢娇脆的声音,“皇后娘娘,六殿下来了。”
“玉儿来了?快叫她进来。”
瑾玉迈步走进内殿,望着珠帘之后端坐的身影,走上了前,原以为会看见她面色阴郁明眸带怒的模样,未想看到的却是她怡然自得地品茗,茶壶旁还摆着一副上好的红木制的茶具,她难得有心情自己动手泡茶。
珍惜不是说了她知道婉妃与欣妃怀孕之事?这般的淡然实在是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玉儿,傻愣着干什么,坐。”萧皇后望着瑾玉笑,而后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推到了她跟前,“尝尝母后自己泡的碧螺春。”
“母后?”意外于她此时的反应,瑾玉很直接便问了出来毫不拖泥带水,“欣妃有孕,母后你不是不让她怀的么?如今她忤逆了你的意思,你竟……”
“怎么,竟不生气,还有心思喝茶对不对?”萧皇后低笑一声,而后道,“我的玉儿向来很聪明,不若猜一猜母后为什么不生气。”
“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瑾玉见她的模样,脑际浮现一个想法,“莫不是欣妃假怀孕?”
萧皇后听着瑾玉的回答,明眸里头划过一丝笑意,“就知道你机灵,果然一猜便中。”
“以母后你的脾气欣妃若是污忤逆了你你定然不会让她好过,所以她有孕应当是假装。”顿了顿,瑾玉又道,“母后可是因为婉妃有孕,这才让欣妃也假怀孕将婉妃的荣宠分去一些?这么一来父皇自然不会只在意婉妃一人。”
“玉儿真是什么都猜得到。”皇后慢条斯理道,“下作的人永远都是下作的,正如同婉妃一把年纪了还使着狐媚的手段,你可知她肚子里的是怎么来的?是两个月前柳妃缠绵病榻还未过世时,你父皇担忧柳妃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御阳宫喝酒解闷,婉妃当时是熬了燕窝粥去看他,正好撞见你父皇喝酒,索性将他灌醉了,你可知那一次可是这几年来你父皇唯一同婉妃亲热的一次,那贱人肚子倒是争气怀上了,亏得柳妃生前还对她那么好,她还趁着柳妃病了要去夺宠,下作!”
瑾玉听得眉头一挑,“母后,这你都知道。”
两个月前醉酒的事也能被她翻出来,她这位母后当真是太强大了,亦或者说,善妒。
明明就那么不高兴,却从未见她使什么争宠的手段,想来是贵于国母的原因,加上她性格也傲慢,便将那些争宠的妃子全视作下作之人,理所当然地就不愿意与她们一样。
“这后宫之中母后想知道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知道。”萧皇后道,“欣妃自然是没有怀孕的本事,不过母后给她寻了一味药,女子服下能产生假孕的脉象,宫中的老太医们号出来的只会是喜脉,不过以后这肚子嘛,就得她自己想办法垫一垫了。”
“但若是八个月之后欣妃临产,没有孩子该如何?”
“婉妃身孕两个月,欣妃一月有余,玉儿你想想,这日子也差不了多少,让她二人同时临盆如何?”
“母后你是想在婉妃那里做手脚,将孩子抱到欣妃的产房?”瑾玉很快便洞悉了萧皇后的想法,“你想将婉妃的骨肉留在身边。”
“对,母后明白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感受,正如你七弟被人抱走的那一刻。”萧皇后说到这儿,眸光乍狠,“婉妃那个贱人当年在母后有孕之时想要害我流产,这次我便直接让她失了孩子,让她尝尝刻骨之痛。”
望着眼前的女子说这番话的时候美艳的脸庞几乎扭曲,瑾玉只能在心里叹息,萧皇后太过偏激又十分情绪化,相当记仇不说人犯她一分她得还十分,似乎宫里就没有几个她看得顺眼的人,幸亏了自己是萧皇后的亲生女儿,她倒是从来不会狠心对自己。
“母后……”原想说几句劝慰她的话,哪知内殿之外却传来了一声异响,像是有人不慎撞到了什么东西,而后是有宫婢的惊呼声响起——
“刺客,快拿刺客!”
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