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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藏宝图重要的话,这些年你囚禁我是为了什么?”虽说是在容妃那里得知了实情,但她却必须再问一次,她不能让顾玄曦知道她已经知晓了一切,若是不问,反倒不像她的性格。
而顾玄曦听闻她的问题,面上的神情依旧是平淡的,“不放你自由,是为了我自己,我想你能陪着我,但要那张藏宝图,却是为了云若,我已经不是皇上,不在其位,我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那都是留给云若,留给子墨,留给后代子孙的财富而已,我这一生都没有为云若做过什么,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望月夕照,我都不感兴趣,即使将来云若真的成为最强,那也与我无关了,不过若是跟你比较起来,藏宝图自然没有那么重要。”
“那我说服阿音将藏宝图给你,我也留下来,你放了他和瑾玉可好?”欧阳幽若道,“你总是拿我威胁他,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可惜音儿聪明,却看不到这一点,亦或者说我对他来说太过重要,所以他不敢拿我赌,你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对不对?他总是受你威胁,我是他的母亲,你可有考虑到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感受?”
“这事容我考虑。”顾玄曦见她似是说的有些激动,试着安抚,“先把饭吃了,这个事情先不要谈了,屋子里闷么?你若是想出去走走,我抽个空陪你。”
“我退让至此,你还需要考虑?”欧阳幽若语气变得漠然。
顾玄曦沉默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良久之后,顾玄曦打破了沉默,“我答应你,你若是说服他将那幅画卷给我,并将准确路线分析出来,我放他,再也不威胁他。”
欧阳幽若闻言,倏然抬头,有些讶然他竟真的答应,“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玄曦道,“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
“好。”欧阳幽若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垂首喝着方才他盛的汤。
他竟真的肯答应。
欧阳幽若原本十分喜悦,但很快的,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筹划了那么久的事,怎可能她三言两语就能说动他的,且,放走了音儿,那么不就相当于缺失了药引。
不对!
必要条件是他的十一个子女,加上他与她的一个子女,放了阿音,那么药引可以由东方烨代替——
这样做与还是违背了她的本意!
虽说音儿是她抚养大的,但烨儿也是她的孩子,且她从没有抚养过烨儿,她对他,本就存在愧疚了。
顾玄曦的话,不得不让她怀疑他会将目标转向东方烨。
倏然间她便是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冷的。
她真是恨他的这种执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又何必强求?
如他这般深的执念,当真她死,他便能放下吗?
若是他依旧不能放下,迁怒于他人,亦或者再去寻找什么以命换命的秘术……
思及此,脑海之中倏地划过一抹大胆的想法。
曦,纵然是为了我,但却无辜枉死这么多人,你心中当真过意的去么?难道不该为此付出代价?
倘若你执迷不悟,那么就莫要怪我将你也带离这人世间,你不是希望我一直陪着你,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皆有彼此作陪,你所犯的过错,我们一同承担。
顾玄曦当然不知欧阳幽若此刻在想什么,见她沉默不语,遂问道:“怎么,不信么?”
“不,我信你。”欧阳幽若淡淡一笑,“但愿你能说到做到,我今夜便去找音儿谈谈。”
“若是音儿执意想带你离开呢?”
“我会让他死了这条心的,他若是留在云若,必然与你争锋相对,我会说服他离开,但是我希望你永远别再伤害他了。”
又是片刻的寂静之后,空气中响起一声平淡的男音,“好。”
顾玄曦离开之际,本是要唤人来将菜全撤下去,却被欧阳幽若制止——
“先不用撤,我再吃几口,忽然有胃口了呢。”
顾玄曦闻言一笑,“因为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便有胃口了?”
欧阳幽若不可置否。
顾玄曦见此倒也没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欧阳幽若看着房门关了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那盘什锦炒饭拉回到了跟前,用筷子拨了几下子饭粒,果真看见最底下折叠好的信纸。
她将信纸取了出来,摊开一看,眉头微蹙。
容妃在信上说瑾玉有同伙因着夜窗皇宫被擒入狱,以致于绊住了瑾玉的脚步,让她暂时不能离开皇宫。
欧阳幽若将信纸揉作一团,心下叹息一声。
何必呢。
用自己捆住音儿还不够,如今又要绊住瑾玉的步子,那么岂不是让音儿想离开皇宫更难了一些。他做事情永远滴水不漏,若不是今日说服了他,也许音儿与瑾玉不知什么时候能离开,又得顾忌着她又得顾忌着牢狱里的人。
眼下,她真的只能用她所想到的那个法子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日在冷宫,不是她与音儿的最后一次见面。夜色深沉。
九华殿内,依旧一片清冷寂静,有黑色的窈窕身影绕过大殿缓步而行,倏然间,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湘王殿下,冷宫来人了,被暗卫拦在了殿外。”瑾玉脚下步子一顿,“什么人?”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看不清容貌,只说要见你与梁王殿下。”
“将她带进来。”瑾玉道。
冷宫来人?会是谁呢,会是那给她送信的容妃么?
然而当暗卫将人带进来的时候,她却十分意外,身前的女子虽是蒙着面的,可眉眼却分外熟悉,尤其是那双若山中清泉般的黑眸,给她的印象颇为深刻。
“幽妃娘娘?”她有些不信,开口试探般的问了一句。
冷宫的把守那般的严密,她是如何在顾玄曦的眼皮子底下出来的?
“瑾玉的眼神可真好。”欧阳幽若淡淡一笑,伸手将面上的轻纱揭下,“真是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着你。”
“真的是您。”瑾玉回以一笑,“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毕竟冷宫防守的那般紧密,想必他也将您看的很牢才是。”
“单凭我的本事,的确是不能出来的,我能出得来,当然是经过了他的同意。”欧阳幽若说道这儿,抬眸望了一眼四周,“音儿不在是么?他不在正好,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他……他这几日睡得不好,我无奈之下,只好从鬼医那儿讨了些迷药把他给迷晕了,如今正睡着。”瑾玉说着,抬眸望向对面的人,“您出来竟是经过了同意?他怎么会同意。”
“这正是我与你要说的事情。”欧阳幽若说着,伸手握上了瑾玉的手腕,“瑾玉,你带我去看看音儿,有些话,我必须要对你说。”
“好。”瑾玉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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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放您出来,是为了那张藏宝图画卷。”站立在床榻之前,望着坐在床边的女子与榻上昏睡的男子,瑾玉敛眉,“他这么容易放过阿音,莫不是把主意打到了东方烨身上。”
“不错,因着我总是心疼音儿,毕竟是我抚养大的,也许他认为,我对烨儿的感情不如音儿吧。”欧阳幽若望着榻上,顾云凰恬静的容颜,轻叹一声,“原以为我说出烨儿是他骨肉的事实,能救烨儿一命,不想,他放过音儿,却又不放过烨儿。”
“都是您的儿子,他可曾想过烨儿死了您也是会伤心呢?”瑾玉面上似是平静,心下却暗骂顾玄曦。
世上竟有如此执迷不悟之人,这不是非要逼着幽妃在两个儿子之间做出选择。
同样也是他的骨肉,他却不知道心疼,总以为能留住幽妃性命,便一切都值得,殊不知,即使幽妃活下去也不会快乐。
“烨儿与音儿,我都自知对他们有所亏欠,不过这辈子看来是不能偿还了。”欧阳幽若顿了顿,继而道,“容妃在信上,想必与你说了我的计划了。”
瑾玉听她如此说,眸色微微一沉,“难道只能如此?”
“瑾玉。”欧阳幽若忽的道,“你相信命运之说吗?”
瑾玉闻言,顿时静默,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不信,那么就是在告诉幽妃命格一事也不可信,但关于她的预言,渐渐得到应验却是事实,若说相信,那么就是相当于告诉她,自己相信她会活不了多久。
好在幽妃没有让瑾玉多为难,自己便回答了,“我信,所以我怕,为了音儿烨儿,我自会选择离开人世,且,我会将可能对他们不利的人一并带走。”
瑾玉听闻此话,骤然一惊,“您是要……”
“他所犯过错,我与他一同承担,他也本该为他的过往行为而付出代价。”欧阳幽若望着瑾玉,竟微微一笑,“这事儿,不要告诉音儿好么?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再多睡几日,直到我死之后再醒。”
瑾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片刻之后,终是开口,“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您不会生气,他的父亲纵然是为了您,行事却也太过残忍了些,若是您真的能想法子杀了他,大可不必随着他而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为何就要那么信命,不试着争取一下。”
“不,我会随他而去的。”欧阳幽若开口,语气笃定,“十三年,他虽囚禁了我十三年,我却没有因着这个对他有怨恨,他煞费苦心,就是为了对抗当年的国师预言,他半生为我,他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却没有负我,我是必定要随着他一起走的,你不必再劝,音儿有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瑾玉听着欧阳幽若的话,只觉无奈。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哪里还能劝的了,她忽略了欧阳幽若对顾玄曦的感情,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相陪的那一份决心。
“对了,明晚的宫宴,东方珩也许会出现。”忽的想起了这一点,瑾玉道,“小烨明晚要亲自前来云若,而子墨要设宴款待,顾玄曦与东方珩,明晚也许会有一个了断。”
“烨儿明晚要来?这个节骨眼他来干什么?”欧阳幽若惊诧,随即又很快平静下来,“明晚,明晚,烨儿此番前来太危险,若是东方珩也来,那么必定更乱。”
两国少年君主的会面,其实是两位太上皇的争斗。
“是,东方珩总归也是个潜在危险,原先便想杀阿音,只因他见了他一面,得知是您与其他人所生的孩子,故而便很是愤怒,千万不能让他知晓小烨不是他的骨肉,否则他怕是会将小烨挫骨扬灰。”
原本听着瑾玉直呼东方珩姓名,欧阳幽若便觉东方珩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才导致她如此愤怒,如今听她这般说,顿时惊慌。
“东方珩的为人我清楚,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才让人担忧。”瑾玉眸色一冷,“也许,明晚是个机会,东方珩若是与顾玄曦斗上,我要他再不能离开云若皇宫。”
听出这话中杀意,欧阳幽若倏然抬眸,瞥见瑾玉泛着恨意的眸子,不禁讶然,“瑾玉,你是要……”
“他算什么父亲,且,他也对不住我的母后,他将母后,当做了您的替身,这么些年来都是如此。”瑾玉道,“我并不在乎那一层血缘关系,东方珩,不得不除。”
欧阳幽若垂眸,“对不起。”
她这句道歉,既是给瑾玉,也是给萧太后。
“与您无关,何须跟我致歉。”瑾玉听她致歉,忙道,“这个事情怪不得您,要怪的话,亦只能怪他。”
“我真的是一个不祥之人。”欧阳幽若叹息,“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