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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如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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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我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我总觉得,康熙对太子的态度,虽然看起来依旧是慈祥关爱,不过那慈祥和关爱,却如同是硬涂上去的颜色一般,脆弱而且也容易剥落。

似乎是在左证我的猜想,康熙开始无声的疏远这个他曾经最喜爱的儿子,有几次太子来请安,康熙都推脱不见,这在过去,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奇怪的是,尽管康熙开始疏远太子,不过太子来的,却更加的勤了。

开始我也点头,原来这个家伙还是很精明的,一发现风不对了,马上就来,准备用真诚感动自己的父亲,毕竟是父子嘛,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不危机江山社稷,总还是好商量的,然而,很快,我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看法。

那天估计他求见康熙又被拒绝了,一个人在廊下徘徊,我自外面经过,待到看见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脚步声很急促,一会,竟然停在了我身前。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我蹲下身。

“起来吧,你叫婉然是不是?我记得,你是叫婉然。”太子的声音有些急噪。

“奴婢是,不知太子有什么吩咐。”我低着头,头上自然是黑线直冒,我可并不认为,被太子认识是一件什么荣幸的事情。

“本宫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不然……”并不意外,他的声音忽然阴沉了下去,不过如果口头的恐吓有用的话,还要书面的刑法做什么。

我无可无不可的低下头,在他看来,估计是很害怕的样子吧。

“海蓝呢?怎么这几天一直不见她?”这是太子的第一个问题,我恍然,难怪这些天,即使在康熙面前,他的眼睛也总不老实,要东张西望一番,竟然是为了海蓝。

“……”不过这个问题看起来我也没办法回答,我也不知道海蓝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此刻,是该说不见了,还是说我不知道呢。

“你没有听见吗?狗奴才,本太子在问你,海蓝去了哪里?”此刻,我们还站在他老爹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想不到,这个家伙已经敢大喊大叫了。

“太子殿下,您还在这里呀,皇上正急等着见您呢。”就在我踌躇的时候,李德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解了我的围。

太子胤礽自然是不能违抗圣旨,只能甩下我匆匆走开。

然而就在我也准备开溜之际,李德全却拦住了我。

“太子刚刚问了你什么?”李德全问。

“太子什么也没问。”我抬头,说假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是吗?那你跟太子说了什么?”感觉上,李德全的目光似乎在这一刻锋锐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时不露声色的总管流露出如此的神情。

“奴婢没说话。”我说。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李德全是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福了福,像平常一样,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屋子走,竟然没有回头的勇气,直到我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才发觉,里面的衣服竟然潮湿了。

那天康熙父子究竟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是第二天在围房的时候,几个新来的宫女在小声说昨天中午皇上发了很大的脾气,连晚膳都没进,今天脸也阴沉沉的。

又隔了几天,就传来太子感染风寒的消息,康熙没说什么,只是叫了请脉的几个御医问话,又细细看了看方子。足足又隔了三天,才命四贝勒、十三阿哥几个去探视。

我知道,康熙已经原谅了他这个宝贝了几十年的儿子。

幸福的定义是什么?这个问题我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也问过很多好朋友,然而,没有一个真正让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不过在那青涩的韶华里,大概觅一位英俊多金的白马王子,总是每一个灰姑娘的梦吧。

曾几何时,我也曾有过那样单纯的梦想和生活,如今,却只在梦中了。

一梦醒来,入眼便是新贴的红红的窗花,昨夜呼啸的北风不知何时已经住了,床头摆放的,是新裁的宫衣,软软的锦缎,银白的底,绣着枝枝红梅,这才忆起,竟是又一个春节了。

过了今天,便是康熙四十五年,转眼间,竟然已经是五年了。

镜中映出的,依旧是红颜明媚,这个身体有十八岁了,十八岁,青春韶华,眉目流光,到了最美的时候,不过这美丽,又有谁知福祸呢?

乾清宫里,今年自然照旧要准备隆重的庆典,与往年微微不同的是,今年康熙特许所有的皇子的福晋、侧福晋,甚至侍妾以及小皇孙们一起同来庆祝。大约是人上了年纪,更加注重亲情吧,不过到时候会“热闹”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早早的到了殿里,其实也不大用我做什么,不过瞧着小宫女们忙着,有疏漏的地方指正一下。

岁月果然是容易过的,仿佛就是昨天,我还笨手笨脚的连茶也不会端,匆匆一夜,便也神态自若的指挥着一群小宫女忙碌了。

海蓝的事情之后,乾清宫里的旧识所剩无几,年前天恩浩荡,又放出了一批,于是,便有了如今的我。

人的成长,原来只在一夜间,在那个曾经生死顷刻的一天里,我终于看清了命运。

原来,活着,已经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了。而要想活着,我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收起自己过去的懵懂和迷糊,小心的观察周遭的一切,小心的观察御座上坐拥天下的老人,生活倒也平顺。

康熙对我很好,虽然不知道这种好究竟是因为什么,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出,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宽容。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不管我怎么小心,其实错误依然是有的,特别是深夜,康熙依旧伏案批阅奏折,而我照旧在一旁重复着墨锭与砚台之间的机械摩擦。一个疏神,宽大的衣秀便将案边的茶盅子碰了下去。瓷器的碎裂声在万籁俱寂中乍响,惊得门口困得直点头的小太监几乎跳起来。

我惶恐的跪下,一时不知是该收拾地上的碎片还是恳求皇上饶了我的性命,康熙却只是说:“什么时辰了?”

李谙达于是说:“回皇上,过了子时了。”

“也该安置了,你站了一天,也回去睡吧。”这后半句,却是说给我的。

目送明黄的靴子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我才长出了口气,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自去休息,心里感叹,又挨过了一天。

到了除夕的傍晚,乾清宫里已是灯火辉煌,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香,满眼是明亮的烛光下,闪烁的珠翠。

康熙年轻的妃子不多,大约其中最耀眼的,便是那位瓜尔佳氏的和嫔娘娘了,几乎忘记了,我们还是同姓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至于其他的妃子,自然也是雍容华贵了,一如德妃,一如宜妃,不过,在她们的脸上,岁月的痕迹却已无从掩饰,难怪人人都说,胭脂红粉,只能点缀青春。

目光就这样的在人群中穿梭,浓浓的妆,花哨的衣饰,眼睛虽然在看,其实我自己知道,只是看而已,其实什么也没看到。知道人群中,捕捉到一抹身影,一个一晃竟是几年未见的人,良妃。

康熙如今并不常召嫔妃,就是召见,十有八就也是和嫔,不过康熙却喜欢在下午无事时,到宜妃、德妃那里坐坐,闲话些家常。不过我到的这几年中,有一个地方康熙却从来没有去过,今天想来,才恍然,竟是储秀宫。

宫里人人都说,良妃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全然是因为她有个好儿子,我却一直不以为然,就像今天,这样一个永远不会为人群淹没的人,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一刻,我觉得他年轻的时候,视力应该很好,至于如今,有待考证。

耳听着乐起,众人赶紧整理妆容,出座下跪,康熙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殿来,家宴正式开始。

今年家宴,参与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半,康熙便命免了过去的习惯,却只命诸位皇子带了各自的家眷,上来敬酒便是了。

最先敬酒的,自然是太子和太子妃。

几个月未见,太子看起来恭顺了些,不过整个过程中始终不抬头却不像他的个性,太子妃石氏却很恭谨,神态温婉,几个侧妃也好,只其中一个站在最末的,未免妖娆了些。康熙却似很高兴,嘉勉了石氏几句,满满的喝了一盅。

接下来才是大阿哥,三阿哥……他们年纪既长,家眷自然也多些,用眼一扫,有见过的,当然大多是没见过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到了胤禛的时候,我才仔细起来,这位四福晋大约也常常进宫吧,不过德妃冰冷的眼神总让我恐惧,等闲并不敢往那边走,竟然从来没见过。至于这位那拉氏福晋,一眼看去,大约也不过二十几岁吧,却不似其他人的满头珠翠,就是衣服,虽然是簇新的,颜色却也颇有些沉闷,穿在身上,整体感觉就是端庄有余,艳丽,却是大大的不足。

依次站在他们夫妻身后的,我只能记得,必定有个年氏,却分辨不出是哪一个,至于最后那个年纪小到几乎让人觉得青嫩的,想来才是众人中,福气最大的钮祜禄氏吧,只是这一刻,身量未足,一时也看不出样貌如何。

再后来,胤禩也携凌霜上前,这还是他们大婚之后,凌霜第一次进宫吧,倒觉得几个月的时光,这个刁蛮的格格也成长得满快了,眉宇间飞扬跋扈的神情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大约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敬酒退后的过程中,她飞速的扫了一眼过来,明亮、锋利,如刀刃一般,和过去并没有两样,我想,先前,也许是我看错了。

再以后,是九阿哥、十阿哥……

将近一个时辰,眼前依旧是人影晃动,皇子们敬完酒后,又是公主们,不过我注意到了,除了太子的第一杯之外,其他人敬酒,康熙也不过是沾一沾,幸好他是沾一下,不然就这几十个儿子、女儿,恐怕这会,已然是醉了。

终于熬到了放焰火的时候,所有人到了外面,我才活动了一下已经站得僵硬了四肢,那边自然有另一班的太监和宫女照顾,除夕夜,宫里是要守岁的,午夜时分,便可以交班了。

绚丽的焰火其实并不比我曾经看过的逊色,这让我很佩服这些匠人们的手艺,原本准备直接回去睡觉的,却还是在一个角落看住了,直到很轻的“呀!”一声传来。

我站的地方,正是宫殿拐角,而声音,便是从身后黑暗处传来的。

我提着手里小小的八角宫灯照过去,一个女孩子就趴在小院落里,我记得,那里的地上,去年因为种了花砌了石阶,不熟悉的人很容易绊住,就连忙走了过去。

灯光昏暗,一时也没瞧出究竟是什么人,只得放下灯,轻轻搀扶,嘴上问:“怎么样,能起来吗?”

“能,只是腿上痛得厉害。”一个稚嫩的声音,含着忍不住的痛意,抬头在灯下看得分明,竟然是钮祜禄氏,胤禛府上那个年轻的格格,未来皇帝的生母。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只好笑笑,扶她坐到一边。

钮祜禄氏却说:“啊!是你呀,我记得你,刚才你就站在殿上。”

“福晋的眼力真好,看来您伤着了,要奴婢去找四福晋过来吗?”我温言说道,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象大声一点就会惊到似的,让人有一些怜意。

“我不是福晋,我只是格格,啊,忘了说了,我叫云珠,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婉然。”

“婉然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婉然只是个宫女,福晋这么叫,可折杀奴婢了。”

“别这么说,其实我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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