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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次见面,席庶玉就知道,完了。她们箫氏的血脉,真的一点也留不下来,唯一幸存于世的公子,也变成了如今这样。坚强求生的愿意,在那一瞬间被击崩,饶是他神情淡漠,她却禁不住心底阵阵发凉。
箫琰打量她一眼,道:“好好照顾我夫人,我走后,你想办法拖住她,别让她找到我,机会只有这一次。”他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细细的,只有白发边缘兀自焕发着明亮的银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得又道,“她有了身子,闻不得血腥,你们注意些,那也许……就是箫家最后一点血脉了。”
卫嫤以前是很喜欢吃鱼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了,再后来,是闻到一点味道也反胃,不仅仅是鱼,有时候闻着胭脂香也同样想吐,箫琰虽不是大夫,但女人的事他懂得多,不用费脑了就能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向卫嫤的索求,从来未尝遭拒,这样频繁地接触,不生出点反应都不大正常。他早就说过了,他中的不是寒毒,而是寒咒,某些方面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要说他自私,最自私的一次莫过于此。
席庶玉一脸忐忑地看着箫琰飘逸的白发,嗓子里梗着难受之极,可是到最后,她也没能说出半句劝慰的话来,箫琰这一身落魄,已经不是用言语就能安慰得了的。这位世家公子虽然生得像母亲,可是性子却像足了那个一条黑路走到底的父亲。
“属下送少主人上山。”她恭顺地叩首,果断地改了称呼。
箫琰神情一滞,却拒绝了这个称呼:“你我萍水相逢,以前并不熟识,少主人这个称呼大可以免了,说到底,你们也是由我父亲一意孤行所连累,我为村子里做点事,也是应该。我的事不用再向第三人提起,今天就当你我从未相见。”
“是。”席庶玉站起身来,侧身引路,走在了前面。
箫琰跟着跨出两步,忍住回头的冲动,终是跟着席庶玉的步子在夜色中渐行渐远。他与她的相处是快乐的,两人重逢至今,就连一次严重的争吵也未曾有过,虽然有些遗憾,但回忆里能够觅见的就只有美好。他亲手将自己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变成了捧在手心里的娇妻,现在却又要亲手将这好好珍惜的东西一把摔碎。
他的心在滴血。
不知道她第二天醒来没看见他又会怎么样?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变回以前的模样,乱穿衣裳,乱搭配?还有……他教给她的发饰,她究竟学会了几成?他不会做那些顶天立地的大事,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属于南禹宗族,所学的本事,无非也就是伺候妻主,让她开心,高兴。
可是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卫嫤在他面前,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坚强,她在他面前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女孩,总觉得天塌下来,会有他这个高个子来顶着,可是将来的路,真的只能靠她自己走了。
他何其没用,既给不了她快乐,也给不了她安定,到头来,还要将她抓在手里的东西挖出来,血淋淋地丢在风中。事隔多年,他总算明白了父亲当年赴死的决心,非是必死不可,而是生无可恋。
静谧月光下,少女翻了个身,搂着棉枕,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她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一颗种子已经悄悄地发了芽。
“箫琰,如果你真的只能活三个月,那就在忘川河边等我三年,三年的路,我一定很快可以追上,如今我有了你给的内力,轻功一定比你好得多。你等着。”她紧了紧手臂,绷直的唇线露出几许坚毅。
第284章 入关
鸡叫三遍,卫嫤才晕乎乎地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日行船太累,还是几次不正常的敦伦让她有些精力透支,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早起,对时间毫无知觉。等到晕头转向地爬起来,才发现床榻的另一侧冷冰冰的,连床褥都整齐得像是没有人睡过。
一条长长的棉枕掉在床下,雪白的底衬沾了一片灰,卫嫤扶着额头打量了一会儿,发现棉枕上印着两滴淡淡的口水印。她将手放到身后,有些慌乱地摸了摸,还是冷的。
“没事的,箫琰平时也睡不暖,冷也是正常的。”她想起昨天夜里箫琰和自己说的话,只觉得这样的自我说服一点力也没有。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突然发了疯似地站起来冲向门边,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
“卫小姐你要的热水……哇!”伺候庞文绢的少年捧着脸盆进来,顿时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卫嫤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顾不得其他,一把揪住了少年胸前的衣襟,厉声质问起来:“怎么会是你?箫琰呢?他人在哪里?”以往这些贴身的事都是箫琰亲自来做的,在左相府里,下人们没少嘲笑他,只说他一人当着四个丫嬛,六个嬷嬷。她习惯了他日日夜夜守在身边,突然吃不准是怎么回事,就慌了神。
少年扒着她的手,支支吾吾地道:“是村长叫我来的,我、我并未看见箫公子。”
卫嫤目光一闪,寒声道:“村长她住在哪?”
少年道:“东头那间三层的小阁,就是村长的住处……”
卫嫤没等他说完,拔腿就跑,认准了地方也不管人家欢迎不欢迎,低头便闯了进去,张口就喊:“箫琰!”
一个穿粉色罗裙的女子走了出来,一见是她,便有些怔忡。等卫嫤三步两步冲到跟前,才不知所措地解释:“村长早上出去接人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卫嫤怒道:“我没问你们村长去哪儿了,我来找我家相公!”
“相公?”那女子这才明白她指的谁,呆了一呆,才摇头,“未曾见过。”竟是个什么事都要慢半拍的主。卫嫤跺了跺脚,恨恨地转身往村外去,却在路上遇上了一脸嫌恶的庞文绢。
村口吵得厉害,像是有很多人堆在门口。为首那个嗓门大,一直劲地叫嚷着:“你说买粮的事我问过你们大祭司,那你们的大祭司在哪?别和我玩花样!”
卫嫤听出是花重泪的声音,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快走两步又听飞凰的声音酸溜溜地响起来:“大祭司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么?说话也不好听些,答应你来见大祭司的人又不是我,你瞪着我又有什么用?”
“啪!”他的话刚落音,就挨了柳欢一个耳光,柳欢的声音里掩不住暴躁:“你再聒噪,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狗……好好站着。扭什么扭!”
飞凰怨毒地冲着柳欢飞了两记眼刀,恨声道:“你屁眼里塞一把珠子能怎么样?说不得比我扭得更好看。”
花重泪听不下去,赶紧招呼自家子弟上前把这人的嘴封了。
飞凰呜呜地叫了两声,看着庞文绢一脸铁青地站在一丛矮树下。根本不想过来,倒是卫嫤披着头发,两眼无神地往这边走来,他想起什么似的,呜呜乱叫着往卫嫤身上蹭,花重泪勒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回去,同时看向了卫嫤。
“卫姑娘!”
“卫小姐!”
“老大!”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可是卫嫤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直地走向了席庶玉。席庶玉正在和熏珏说话。一回头便看见卫嫤站在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熏珏被绑成了粽子,嘴巴却没封着,她不认识卫嫤却又见她形容古怪。以为只是村子里的哪家村民,便禁不住冷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想过美女?再看,仔细将你这双眼睛给挖了。”
卫嫤不理她,径向席庶玉问道:“我家相公呢?你有没有见过他?”
熏珏笑起来,道:“庶玉妹子,你们村里哪来缺相公,看,这不是一大票地送上门来了吗?”她一心与席庶玉说话,并未留意花重泪等人对卫嫤的称呼,此际笑得猖狂,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她龅牙朝天,比刀尖还闪亮。
卫嫤皱了皱眉,一字字道:“谁家的狗在吠?”
熏珏一愣,即挣扎着怪叫起来:“小丫头好没规矩,你知道姑奶奶是谁?居然敢口出狂言!”
卫嫤转向席庶玉,又问:“席姐姐,我再问一句,我家相公呢?他在哪儿?”
席庶玉有些为难地回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一大早就吵起来了,我们也没注意。”
卫嫤的声音抬高了一些:“你们箫氏一族以轻功见长,听力犹甚,村里走了个大活人你们会不知道?”箫琰容颜殊丽,风姿卓然,盯着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就这样一个醒目的人不见了,会没有看见?她冷笑一声,确定席庶玉有事瞒着她。
熏珏这才发现卫嫤盛气凌人的模样有什么不妥,她狐疑地打量了两眼,就见飞凰大声疾呼起来:“卫小姐,你来得正好,还不让你的手下把我放了,我难受!”他是很难受,毕竟拖着一条闪亮亮的珠链大老远地走过来不容易,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了起了。
席庶玉看着好好的大美人儿被折磨成这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向卫嫤道:“卫小姐,箫公子的事,我等确实不知情,我等虽与箫公子有些渊源,但毕竟并不亲厚,他要做什么,我们也拦不住,不如先进了村子安顿好,我再派人逐家逐户地去问?”
卫嫤没作声,眼角余光瞥见飞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便问叶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单九人呢?”她还记得单九,可见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叶冷红着脸,十分不满地瞪了熏珏一眼,道:“那个方脸的丑女人就是熏珏,原来她要的根本不是金银珠宝,也是想要我们跟她去做宠侍……我当然不愿意啦。我早就说过,我只喜欢老大一个……”
卫嫤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即又转过身来,走向熏珏:“你就是惜祭南禹商会的会长?谈笔买卖!”她指着飞凰道,“你带我去南禹,我把他送给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为难,我们都有通关牒,只劳烦你带个路。”
飞凰受惊不小,扭着腰怪叫起来:“我妻主没发话,你凭什么拿我过去卖,要见大祭司我也认得路,你答应放了我,我就带你去,就是没有通关文牒,我也带你去。”
卫嫤木然看向他,点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带到地头上我再放人。在场的都做个见证。”她向着花重泪虚指了一下,又向席庶玉撩了撩下巴。
席庶玉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却很快平静下来。她趋前数步,轻声道:“见大祭司委实用不着这么多人,妹子挑些得力的去就好,你身子不大结实,不如就在这村子里歇息歇息。”
卫嫤咬唇道:“我相公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席庶玉一怔,立时噤声。
卫嫤又道:“夫妻本是一体,他为我谋划的事,我又怎么会猜不到。他一定没有告诉你,我是什么身份。”她顿了一顿,尽管使声音显得平缓,才道,“我就是你们要等的新任凤主,见大祭司,本来就是我的本份……早晚都要去的,不是么?”
席庶玉睁大了眼睛,脸上瞬息万变,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上一任凤主与箫氏结缘,害得箫氏一族几乎断子绝孙,而这一次,这一次居然又是这样的……箫氏唯一仅剩的传人,又变成敢凤主的枕边人。天道循环,似乎根本没有个尽头。
卫嫤的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都听清楚了,熏珏将卫嫤细细打量着,脸色突然露出了一丝喜悦,就连飞凰也好似搂着了救命稻草似的,容光焕发起来。而身为妻主的庞文绢却一直没有走上前来,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些曾经在身边萦绕谄媚的男人,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需要再听懂。因为他们除在了床榻之间有些共通处,于别的地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