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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
“有些人,你不能爱”
“为什么?”越镜尘追问。然,却没了下文。
蓦地,黑暗中低低一叹。“我要是说了,你就得跑了。”
“你想太多了,父亲大人我从来不会被吓跑。”越镜尘淡淡一笑,忽地便转开话题,“最近是多事之秋?”
从桂城出来后,这个人便一直未休息过。若单是一路上接连不断的鼠辈倒也不值他如此,更多却是因为魔教各分部接连不断传报来的消息。
不知他在忙什么,只知一路上不断听到武林人士谈论一个个震惊江湖的噩耗。
——行路山庄上下一千多口在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庄内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天随府许多秘密据点被连根拔除,损失巨大。
另,于试剑楼卧底的试剑楼二楼主,也是赤天护法,被教内以办事不利名义处决。
然,到现在,就让这些告一段落。
“的确。”萧墨隐看了他片刻,静默绽开柔柔的轻笑,温柔如潮水般涌回那双淡定美丽的眸。那一刻的宁静如莲花次第的开落。
重心向旁边人倒去,白衣男子轻轻地靠到越镜尘的肩头。蝶翼般的睫毛扇动几下,柔若秋水的眼渐渐拢上,竟是打算就此睡去。
“喂,不要欺负伤员啊”越镜尘低笑,调侃道。肩头上传来酥麻的感觉,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的身体有些紧绷。越镜尘费了点功夫才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到底是谁受伤了?为什么这人可以压着他的肩睡得这么舒服?
长夜无边,星月寂寞。
可怜越镜尘因为那难受的姿势一夜无语问苍天。最终,还是没有推开肩头上那飘渺空灵的人。
这位大人的思维,很难懂
但是不懂并不妨碍任何事不是吗?懂或不懂,时间都是一样过去,没有任何不同就象无论如何,他对待萧墨隐都是这样的态度。所以,没必要劳动自己的脑子一定要弄懂。
该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
◇ ◇ ◇ ◇ ◇
翌日。太阳高挂。
凤未然一脸隐忍地站在客栈门口,狠狠地看着由远至近缓步走来的两人,一口贝齿咬的咯吱作响。
“你们两个!自己看,都什么时辰了!”他控制不住地怒吼。
昨晚是因为谁惹出的祸才让他半宿没睡,好不容易浑浑噩噩逛回客栈,休憩不了片刻就起来备车,结果这两人不知跑到哪里去,让他站在太阳底下等了一个时辰!更可恶的是两人居然还精神百倍!
呃,如果忽略掉那少年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让公子久等了,失礼。”含笑垂眸答礼,萧墨隐柔声道。
凤未然一下泄了气。
又是这种腔调难道还能冲这样的人发脾气不成?
“你们要用膳么”他郁闷地问。
“不必。”越镜尘冷冷道,一转身坐到马车上,他后一句话却是转向了萧墨隐,“我可以坐在外面透透风吗?”
微笑颔首,了解地睨了前者一眼,白衣男子撩开车帘,弯腰进了车厢。
凤未然更加郁闷了。
我还存在吗?
他不禁幽怨地在心中念叨。
然,即使郁卒,他还是紧挨着越镜尘坐下,手握缰绳,轻软的一鞭抽到前方的马背上。
仅容一个车夫坐下的位置本就小,现在的越镜尘,半身悬空。凤未然一人占了大半的空间。车一动,身子一晃,若不是仗着有几分武功在身,越镜尘差点没掉下去。
偏头打量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红衣美人,只见其红唇嘟着,琉璃色的凤眼似乎还在冒着实质性的怒气。
懒懒地靠上车板,越镜尘轻佻道:“还在气我昨天打扰你春宵?”
哪壶不开提哪壶!
僵僵地扭头,凤未然神色阴冷残忍,用目光凌迟着旁边的人,唇里幽幽飘出一句话。
“你是在提醒我缝你的手时不要用麻药吗?”
“当我没说过吧”越镜尘愉悦地笑了起来,顺着凤未然的意往下说,“赤果裸地威胁病人,有你这样的大夫?”
“现在不就见过了。”
缄默淡笑,越镜尘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到凤未然红若烈火的衣襟上。
“你要再敢说什么‘胜似骄阳’我一定会好、好、地在缝你的手时多用一点药。”刻意加重了几个字,凤未然冷声道。
原来,初见时越镜尘调笑的话语他仍旧在意。
“不敢,”被威胁的人漫不经心地说,“这里太挤,我到里面去了。”
说罢,他闪身进了里面。纵然在驰骋的马车上,他行走转身却如履平地般平稳自然。
见他进来,静坐的萧墨隐抬起头,温柔如风的眸里带着探询之意。淡淡一笑,示意越镜尘坐到他身边。
萧墨隐是十分敏锐的人。然而在反应昨天那件事上,他自认自己迟钝了。
过了一晚,终于想通,那两个人,本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身旁的人看那个美得惊人男子的眼光里,并无爱。只是当时,没有给他任何的分析时间。
只是需要阻止。
谁都可以,只有这个人不行。
当世自己这么想。只是后来突然发现,那句话应该是“换成谁都不行”。
“喂,还没有问过你的姓名。”车外明朗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
凤未然从不会没事找萧墨隐说话,所以越镜尘便知道,那是问他的。方欲开口,却听一个轻柔宁淡的声音早一步替他回答。
“他单名一个尘字。”
为什么不说他叫萧栖尘!?难道这人连他儿子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姓呢?你又不是没爹!”凤未然不爽。等下到了家让他怎么跟他自己的爹介绍这算什么回答,明显是推搪。
“我要是说了姓名,估计你就要把我就地正法了。”越镜尘别有深意地说到。
“算有总比连个名都没有得好”凤未然再度泄气,“前面就可以看到我家了”
帘幕应声被挑开。
第二十章
映在三人眼前的是一片碧蓝的湖水,和一座秀雅的山。
仁者爱山,智者乐水。
凤家世代行医,可谓享誉一方的书香世家。息凤居是凤家几代传下来的古宅,依山傍水,别致清雅。
马车未至,远远便见一个眼角已带皱纹的中年男子侯在门口。他一袭淡青儒衫,同样笑得儒雅温和,只是远及不上萧墨隐笑得那种离世飘渺。
“是他”萧墨隐忽地低低说,声音只有他身旁的越镜尘才能听得见。
“认识?”百般聊懒地扫了眼那个青衣的男子,越镜尘兴致缺缺。
“尘儿看来这次我们要被扫地出门了”萧墨隐温柔地摸了摸越镜尘的头,神色却无一分担忧,维持着淡然平和的笑容不变。
“你早就知道是他了吧这种事你能不事先打听好?”越镜尘一针见血点破。虽然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他”指得是谁。
萧墨隐但笑不语。
“爹。”凤未然半途就跳下马车,冲过去抱住男子的脖子,开心地唤,美目里面竟带上一分撒娇的意味。
男子悠悠回抱他,笑着说:“早就接到你的书信,料想你这时也快到了,便出来看看”
放开男人,后退两步。凤未然忽地郑重道:“爹,我这次带了一个人回来,要治好他的伤,可以让他住在家里吗?”
宠爱地看着他生得绝艳的养子,男子点头认同,“自然,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本是你应该做的。不请你的客人进来吗?”
凤未然几步跑回车旁,示意犹自悠然旁观的二人随他过去。
越镜尘先一步下车。昨日的白衫被撕破,今日他着着一身黑衣。少了丝淡泊绝尘,倒多了几分疏离孤傲与诡谲之魅。
“是他了呃,名尘”凤未然却又暗自翻了个白眼,“另外一个就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青衣男子走近,面带微笑。却在看清那张脸时,愕然怔住,好半天才魂不守舍地颔首。
报以一个慵懒的笑,越镜尘眸里精光一闪。
看到他的脸就如此惊讶,看来这人必是与那所谓的“母亲”有关联,难怪萧墨隐会认得。
如果说男子看到越镜尘时笑得勉强,那么在看到随即步下马车的白衣男子时,那笑就完全僵住。
“爹?这位不知如何称呼你听到了吗?”
萧墨隐淡笑着走到越镜尘身边,温柔如水的目光静静的停在男子脸上,丝毫不理会对方的手已捏得青筋暴起。
“不知道如何称呼?”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男子出口的声音却平静得异常,宛如暴风雨将临,“我告诉你吧萧墨隐萧教主!”
男子带着恨意的目光已收敛起先前所有的温文儒雅,甚至有些狰狞。
闻言轻笑,萧墨隐柔柔道:“许久不见,凤致先生。”
冷笑一声,男子咬着字,一字一顿说:“别来无恙,萧教主。教主大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竟与十年前无一分别!”当时,这个男人是那么绝世出尘,十年后,他风采依旧。音容笑貌一如往日,一无岁月的痕迹!
“然儿,这两个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门的!”青衣男子忽然转身冷冷地对凤未然说,竭力克制自己缓和下语气。
“爹?”凤未然皱起好看的眉,不赞同地看着骤然陌生的人。
“然儿”男子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养子,心中清楚,这个孩子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你可知你姓闻人?”
“恩。”凤未然不情不愿应声。若从内心来说,他十分不情愿承认这是自己的姓氏。
当年他的生父育有二子,但家族只需要一个继承人,当时当家的祖父将体弱的他毫不犹豫地抛弃!竟然还说什么防止兄弟阋墙,为了给那个继承人更好的教育,为了完全抹杀那个人心里的亲情!而他的父亲完全没有反对!
那个未曾蒙面的兄弟,就是现任天随府主人。
后来是爹收养他的虽然这其中有一半原因是爹与闻人家的一段溯源,但,若排除这个原因,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如果是他,绝对做不出弃子这等事。
闻人这样的姓氏,如何能不抛弃?不想与那个家族里冷血的人相交,不想与武林颠峰之一的天随府有关系
“那你可知”男子浑身发颤,眼里是看不见底的悲愤,“他亲手杀死了你姑姑——闻人离!”
“你的姑姑,同样也是他的妻!”铿锵清晰的字句,融着哀痛憎恨。依稀仿佛往事刻骨,在眼前重现,那种心扉撕裂的痛,谁又能理解?心上本已愈合的伤,仿佛被一刀刀挑开,鲜血淋漓。
凤致就以那样幽深难辨的眼神看着那个人。如那时一样堪比拟神明的姿态曾经以为输给这样高贵的人,服,应是心服口服。而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个字。以为可以安心地将离留在那座千年寂寞的高山,怎曾想到,那之后又过了十几年,却只收到离的死讯!
闻人离,闻人离那个女子,温柔清澈,偏又刚硬聪慧、果断凌人,没有她看不透的世事。她本可以成为天随府下一任的主人。这样的离,却死了。
却死了不会再看到她巧笑倩兮,不会再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彩果决若不是萧墨隐的原因,那样坚强的人何故至死?
听得父亲的话,凤未然一时失却了言语,琉璃色泽、明亮精妙得近乎虚幻的美目润染着分毫的诧异。
这个人会做出那样的事吗
纵然对萧墨隐百般厌烦,且本能地不愿接近,但,那人看起来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