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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的,或是吃完找不到垃圾桶丢残渣的,全部装进去,这才顺利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呃、好饱。
意外的是间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庙。这倒是出乎凌驾等人的预料之外,本来以为既然是变成王特地挑选的灵验宫庙,照理说就算没有金碧辉煌,好歹也有些独到的气派,但眼前的建筑物看起来虽然有着红瓦飞檐,门口两根盘龙柱,色彩却没有很亮眼,不如说好像蒙了层灰色。
是因为在夜晚看吗?不、不对,凌驾稍微闭了下眼又睁开,是感受,从建筑中隐隐感觉有某种力量,却是混浊的。他与阎魔、秦广或是其他王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接触,他从他们身上也同样会感受到所谓的「力」,那种力,或是「气息」之类的东西,是非常强烈而清澈的,有些似三月微风、有些似雨后土香、有些似冰凉溪水。
可是这个却像是,浊劣的泥泞。
他轻轻拉过飞鸟道:「里头的东西,并不是那么正面喔。」
「你知道?」飞鸟问。
「只是感觉而已。」凌驾回答。
「既来之则安之。」飞鸟笑笑。的确,如果是什么光明正派的天道神明进驻之所,才不会搞这种什么地下六合彩报牌呢。
「这里不是冥道,为了满足人类欲望而产生出来的『神』,依照供需法则的原理来说,就算存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那些真的是『神』吗?还是人类擅自将那样的东西安上『神』的名字呢?」雨宫露出些许嘲讽的笑容。
「严格来说的话,会进驻类似这种宫庙的算是比神还要再下面一点阶级的『鬼神』,力量不见得比真正的神明差劲,但因为很像人类,所以危险度大概会增加个一百倍左右吧。」已经彻底研究过冥道各位阶组织相关部会之间关系的飞鸟转过身,像是解释,又像是在回答雨宫的问题。
「越像人类的越危险啊。」凌驾低声重复了一次。
「对。比如说,你这个一点也不危险的家伙,真是像『神』呢。」飞鸟对凌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对我来说,宝生君就跟天使一样。」雨宫坦然地说出内心的感想。
「哇、连环杀手的雨宫博士,他心目中的宝贝小天使」飞鸟刻意仔细凝视着凌驾那张只能算是还看得顺眼的脸,「你的金头发呢?你的蓝眼睛呢?还有小翅膀跟爱心弓箭呢?」
「全都给辉夜了哟。」凌驾知道飞鸟在开玩笑,同样也四两拨千斤地回道。
「你们又在叽哩咕噜说什么啦!一点都听不懂,还不快进来,仪式要开始了!」青婉宁一脚跨过门槛,半身回过来催促着用日文叽叽喳喳说着没半句懂的观光客三人。
「来啦来啦。」飞鸟高声叫着,转过头来对凌驾等吐着舌,「这种女人惹到可没什么好下场。」
「别说人坏话了。」凌驾戳着,脚步加快。雨宫跟在他后头,倒是没特别说什么。
几人进了正厅,厅里虽有日光灯,但怎么看就是觉得昏暗。脚底下踏着磨石子地,意外清扫得很干净。
里头空间不大,却已经站了五、六人,有的脸上爬满了不安气味,有的合掌念念有词。
厅中有个供坛,两边放着插电式红烛。中央供着一尊双目圆睁的金身神像,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哪号人物。盖在供坛上的彩色织毯手工精致,从桌上垂到地下,上头绣着一排金色人形,颇有民族风味。
墙上挂着几幅泛黄人物像,另一边墙上则挂着许许多多木牌,上头写着人名与数字,飞鸟偷偷对其他两人说,那是信徒捐献的金钱数目,而那些信徒内还不乏有名的地方人物或是影剧圈内人。
「阿婉啊,那欸这时袸来,学校毋系拢就晚耶?(阿婉啊,怎么这时候来,学校不是都到很晚吗?)」一个穿着粗衫的平头男子跟青婉宁热络地招呼。
「今天比较早啦,带几个朋友来问牌。小丽准备好了吗?」青婉宁问。
「贺啊啦贺啊啦,时辰搞啊咱丢开细。(好了好了,时辰到我们就开始。)」
平头男子笑嘻嘻地搔了下头,转身走到供坛后,掀开布帘往后走。原来后面还有房间。
接着就听到后方传来大呼小叫的催促声,以及细细的童女哭声。
「好像有小孩在。」雨宫说。
「那是小丽啦,她可是这边的招牌。」青婉宁走到雨宫身边道,「这间心福宫的宫主就是她,可神奇了,不但会报牌,还会治病解煞气,附近的人如果发生问题都会来问的。」
「这边到底拜的是谁?」飞鸟问。
「叫做『心福圣使』,是阎罗王的助手的样子。」青婉宁微微嘟起唇,露出思考的模样。
「うちの庁はそういう人いませんよ。(我们单位里没这个人喔。)」凌驾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
「啊?你说日文我听不懂啦。」青婉宁困扰地皱着眉,「宋先生翻译翻译。」
却没想到飞鸟在旁已经笑到快蹲到地上去,就连雨宫也露出忍俊不住的表情。天啊、什么名头不好选,偏偏选到阎魔的助手。
「喂、笑什么啦!」青婉宁喀喀地跺着脚。
这时供坛后方的布帘又重新掀起,一个头戴冠、身穿黄色宽大衣袍的男人不对,只不过是刚才青婉宁熟络招呼的那个平头男人换了衣装而已,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像木尺般的东西,另一手则握着经本。
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的,是个眼睛红红、短发、鼻子有些朝天的小女孩,身上穿了件绣有号码的白衬衫跟吊带褶裙,显然是刚放学回家,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模样。
「小丽又这么爱哭,婉蛆姐以后不买鸡蛋糕给你吃啦。」青婉宁对小女孩招招手,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人家讨厌看到『那个』嘛!冷冷的,身体也会好重」小丽揉着眼睛,往青婉宁跑去,一把抱住对方细瘦的腰。
「没办法呀,因为小丽是『被神选上的孩子』嘛,这是可以帮助很多人的好事,忍耐一下的话,大家都可以获得幸福不是很好吗?」青婉宁摸着小丽的头安慰道。
眼前看起来是温馨的一幕,却让凌驾顿时感觉有些发冷。
胃里头,微微地刺痛着。
这种感觉,最近好像,也在哪里遇过
「卖屁偎啊紧来啦!(别啰唆了快点过来!)」男人一把拽过小丽的手臂,将她拉往厅中央,这时其他信众一一退开,凌驾在被飞鸟用力扯着袖口下,也退到旁边的角落。
奇装异服的男人点起一束香,朝金色神像拜了拜,插进桌上的小香炉中。抖开大袍袖口,手拿木尺在空中挥舞几下,口中开始迅速念唱起接连不断的咒文:
「我身灵气通云霄碧海五岳山逍遥日月星神合来照灵宝天尊授予我腾腾灵气通千朝无极三界众圣灵授我教我说分明我来济世益良民助我神通来说清助我神通来说清」
堂后又来了一个同样身穿宽袍,但颜色是灰黑的女性,手持木鱼,咚咚咚咚地敲得震天价响。
不知道是咒文的效力,还是香本身的问题,随着唱诵与木鱼声,炉中束香的袅袅烟雾越来越浓,蔓延整个大厅,熏得人眼疼痛。
突然,凌驾注意到场中的小丽脸色发白,嘴唇跟手掌却红得几乎要出血,小女孩浑身抖着,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没有任何人关心。男人看见这样,口中的咒文更快,后头的木鱼声越急。小丽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牙关紧咬,嘴却撑大,露出血红牙龈,模样竟十分骇人,又像是女孩身上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只能这么做才能忍耐。
这是表面上的众人所见。
实际上,在凌驾、飞鸟跟雨宫等「看得见」的人眼中,有些微的不同。
他们看到的是一颗幽幽的青绿色光球从天而降,却从女孩的脚底钻入,之后,小丽的身后出现了模糊扭动的人影,虽然脸孔跟身材并不明显,也不知是男是女,却穿着感觉有点古装风味的衣裳。
人影开口,小丽开口。
「吾乃心福圣使」诡异的声音,非男非女,只是像纯粹的杂音那样,惹人反感。
(不要、不要,我好害怕)
细细的,童女哭声。
凌驾终于回想起来了,那种从胃部开始延烧到喉管的,疼痛感。那是之前他听见雨宫说,把晃茂杀死时,同样的感觉——
对了,他在生气着呢。
然后,凌驾往前踏步,无视于周遭的诧异目光,以及男人的斥责,他,堂堂地站到小丽不,那个模糊人影的面前说了:「你是谁?」
「你看得见吾?」模糊人影发出低沉笑声,当然借由小丽的口中说出,这会儿全场的人(不包括飞鸟跟雨宫)都傻住了。
以往从来没有这种状况发生过,居然有个外国人能跟「神」这样不客气地问话(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而且「神」居然还回应了!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请回答问题。」凌驾冷淡地注视着人影。
「吾乃心福圣使阎王老爷座前第一遣使」
「我们单位里没有这个人!」凌驾清楚地否定了对方的身分。虽然不敢说认识十王厅的所有人,但如果单只有阎魔厅的话,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啊?」
「神」似乎错愕了。
「我们单位里,没有任何一位像你这样,明知小孩子很痛苦,却还要硬入侵他人身体的混帐在,听懂了吗?」
「神」的身影猛烈地震了下。「你是谁」
「宝生凌驾。阎魔办公室『唯一』的特别助理。那家伙现在连文武判官都没有,更何况其他的职位。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你该往何方去。」
他说着,伸出手,只轻轻推了下小丽的肩膀,妖异绿光像突然受到极大打击似地,连忙从女孩脚底窜出。小丽这时身体软倒,放声大哭。
「去冥道吧,会有人给你指引道路的。凌驾话语一落,绿光逐渐融解,化为雾状后消失无踪。
凌驾蹲下身轻轻拥抱着小丽,先是摸头,再来拍背,逐渐地,哭声变得低微,最后只剩下不断吸鼻子的声音。
这下子终于连穿着黄袍的男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这个日本青年,居、居然将「神」给赶走了!
「你你——」男人高举着木尺冲了过来,身后却突然被雨宫用力架住。
「この子の父上じゃありませんか?」凌驾回头,望着男人。
「翻译给你听,『你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吗?』」飞鸟走上前,脸上的神情介于有趣与嘲讽之间。
「なぜこの子の苦しみを解りません?」
「『那么为何无法了解这孩子的痛苦呢?』」
「いいえ、ただ見ても見ないふりしているだっけ、」
「『不,只不过是装作没有看到而已』」
「自分のために。」
「『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吧。』,真是骯脏耶。」后面那句骂人的话是飞鸟擅自加的,「顺带一提,刚才『那个玩意儿』不要说神了,连鬼神都排不上边,不过是个接受了供奉所以才得到力量的人魂罢了。亏你还把那种东西当宝贝看,别笑破人家肚皮啦。」
阿斯卡大声嘲笑着,吐口大气。
哎呀哎呀,真是个杰作,宝生凌驾的一举一动都是个杰作啊!轻而易举,简直是轻而易举地就攻下了个城池,受供奉的对象已经被凌驾送到冥道去了,以这个庙公那点微末道行来看,要再很快地找到候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主神消失,当然报不出准确的预测值,哼哼、首战旗开得胜。
「啊啊,真无聊,本来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结果也没什么嘛。」飞鸟嘴上念着,用力伸个懒腰,「走啦走啦!」
凌驾放开小丽,又拍拍小女孩的头,转过身,用眼神示意雨宫放开男人,接着三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
后头一片鸦雀无声,却没人敢追出。谁都被这怪异又有点好笑的情景给唬得无所适从起来。
回到夜市区,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