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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骑着竹马来 (完结+番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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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涟点头道:“是啊,弟子在宫里时,皇爷爷经常教导弟子要关心百姓民生,将来才能保住这个太平盛世。弟子当时就想,要知道百姓民生,首先要从衣食住行了解起啊,所以就去尚食局翻看他们的账簿,看到记载鸡蛋的价格是一两银子三个。”
  柳心瓴笑道:“那必是宫中的公公从此中渔利所致。”
  季涟道:“原来大家都知道,可是当时孙小姐嘲笑弟子的时候,弟子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弟子是看了账簿的。孙小姐便随便叫了几个丫鬟过来,还有高嬷嬷,我问她们以前在宫外时买鸡蛋的价格,结果高嬷嬷说,一两银子,够殿下你吃一年的鸡蛋了。原来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弟子一人不知道。”
  柳心瓴问道:“那后来呢?殿下必是去狠狠的惩治了尚食局的公公?”
  季涟答道:“当时弟子就是这样想的,弟子去找皇爷爷,跟他说尚食局的太监利用采购中饱私囊,怪不得给我们安排的膳食经常是几十两银子一顿,让平常百姓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日日山珍夜夜海味,其实在宫里吃的比一般的大富人家也好不了多少。后来盘算了一下,孙小姐家里一顿宴席吃的比宫里还要好呢,倒白白让弟子担了个虚名。”
  “谁知道皇爷爷知道了,只是把尚食局的总管叫过来,要他们收敛些弟子当时听了十分生气,便问皇爷爷为何纵容他们,皇爷爷却说,你就算惩治了尚食局的所有太监,再换一批新的过来,日子久了还是这样,恐怕还会变本加厉”
  季涟说道这里,闭目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弟子当时不知道皇爷爷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此次出宫,弟子才知道,原来一直生活在深宫里,弟子的眼睛早就被蒙蔽了,又岂止是不知道一个鸡蛋什么价钱这么简单?”
  柳心瓴半晌才道:“殿下的生活,竟然是连一个鸡蛋的价钱都要想出这么多道理的么?”
  
  季涟愣了一下,笑道:“弟子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让先生见笑了。而且这些话,似乎也只能和先生讲了。”
  柳心瓴笑道:“臣觉得殿下似乎还不止想了这么多呢。”
  季涟低头微笑,似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弟子以前读史,常常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历朝历代,总有开国之明君,鲜有中兴之明主,当时总是想不明白,此番出巡,弟子才想通这个问题”,顿了一顿道:“也许头一两个皇帝,都知道宫外究竟是怎样的,而后来的储君,长于深宫之中,妇人之手,每天看到的只有宫闱秘辛和不见血的刀剑,就算偶尔有图强之心,也根本不知道宫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不管什么事情,不是经过朝臣,就是经过太监宫女”季涟摇摇头,只是叹气。
  
  柳心瓴被他这话惊了半晌才道:“臣似乎还从来没有想过殿下这番道理,照这么看,臣以前读书时,常常觉得有些皇帝愚不可及,却原来是错怪他们了?”
  季涟笑道:“师傅何必连这个都要反省起来,只是不在其位,便不知道其中苦处啊。”
  
  说到此处,季涟咬咬嘴唇,似乎要说什么,又觉不妥的样子,柳心瓴看他如此模样,便道:“殿下还有什么道理么?”
  季涟呆了半晌道:“弟子在想,像弟子这样的人,如果从未出来过,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宫里将来,江山兴衰,社稷存亡均系于一人之手,不是很危险的事情么?”
  柳心瓴听到此番言论,目瞪口呆了半天才道:“殿下也不必如此过虑啊,这不是还有满朝的文武么?只要文死谏、武死战,国家便不会衰亡啊。”
  季涟摇头道:“可只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沿着河道走了半里路,才又蹦出一句:“只是弟子现今,也不知道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心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要是玦儿的师傅在的话,也许会有办法?
  玦儿在追慈庵里等了月余,也不见有季涟的信来,每日里只是惶惶不安,连带把师太的小板凳做坏了好几个,这日她又把师太那个做了一大半的茶壶给毁了,师太忍无可忍,骂道:“小妮子作死啊,在这里每天不干活也就算了,还把我这些东西都给做毁了!”
  玦儿虽心里有些内疚,口上却硬道:“反正做好了也不好看,师傅你干吗这么着紧?”
  
  师太叹气道:“你以为师傅要你学做木工是做什么?指望你做好了拿出去卖钱么?还不是让你修一下性子。”
  玦儿问道:“可是师傅以前不是也常常逼着我打坐干什么的么,那个时候还夸我耐得住,坐的下来呢。每次出去见人,也都装得乖乖的,可没少人称赞我。”
  师太冷哼道:“那个时候是让你练表面功夫,现在让你练的是心里的功夫。你看看你,我让你念了几年的经,你会背几个字给我听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坐倒是坐住了,有没有花半点心思在事情上面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完整整做出一个东西来给我看啊?”
  玦儿撅嘴道:“可是可是人家担心阿季哥哥嘛。他去金陵都一个多月了,一点信都没有。”
  
  师太只是不理她,拿着手里的刻刀,正在给一块石材切边,任凭玦儿在旁边聒噪,也不去理她。玦儿见师太只是不理她,也没法子,只好蹲在师太旁边等她刻完,师太手里拿着的正是孙璞从浙江转运至京城的一批石材之一,那块石头呈淡淡的乳白色,半透明状,石理细腻,色泽温润。师太虽是生手,却并不喜用印床,只是自己一点一点的琢磨,玦儿不服气道:“师太刻来刻去刻的都很丑,又慢,这都几天了也没见师太刻出一个能见人的印章呢。”
  师太抬首笑道:“你不服气就直说,我刻的丑又如何?你还不会刻呢。”
  
  玦儿见死活说不动师太,只好闷闷的拿起旁边的另一块石材和刻刀,一点一点鬼画符似的下起刀来,一边刻一边嘟囔道:“又快到荷花开的季节了呢。”
  师太白了她一眼,半晌才道:“人间至乐之事,莫过于半亩荷塘,一叶扁舟,莲花在侧,美人在怀”
  玦儿失笑出声:“师太还想着美人在怀呢,是不是还要找人来唱曲呀?”
  
  师太正色道:“那是自然,师太我当年在秦淮河上和三五好友掌灯夜游,那些唱曲的小妞,比你唱的好听多了,长得也比你好看,那种一掷千金,世间销魂的日子,真如前尘幻梦一般啊”
  
  玦儿听得入了神,忽想起一事,喃喃道:“阿季哥哥不会现在也在金陵过这样的日子吧?”说着小嘴又撅了起来,又想起师傅先前说父亲纳妾的事情,心里又惴惴起来。
  师太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左手抚着右手的手指轻叹道:“你家那个薄情郎,一时还逃不出你的五指山去。”心里想着,师傅到底养你一场,又怎么舍得你受这些苦,况且无准备之仗,也不是你师傅打的。
  玦儿扭捏道:“师傅你真的连这些也能算出来么?”她和师太处的日子最久,自然渐渐的觉着师太只是一个好吃懒做的,除了喜欢享受,除了念经的时候之外,倒没看出什么地方像那些所谓的高人。
  师太笑笑道:“算不出来——不过他先前来探你的时候,我见过一次,他看你的那副神色,自然是错不了的。”
  玦儿哦了一声,是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二十一章 一种相思两地愁

  季涟在钱塘盘桓数日,每日里都是去河道附近走一走,有时浙江的府台们会给他介绍一下钱塘江大潮,只是可惜时下正是开春,要到八月才是观潮时节,钱塘的县丞聂川一提起钱塘大潮,便颇为兴奋,连连道:“殿下要是能呆到八月份,那可就能饱了眼福了,每年这个时候,钱塘所有的客栈都会被挤满啊,下官连维持治安的人都找不出来,都跑去观潮了,要说那潮势,百里之外都能听见。这远处听跟近处看的感觉又不一样,远处听的时候,就跟听到人在隐约弹琴一般;近处看,便是雷霆万钧,高的时候潮头有两三丈呢。惊天动地而来,须臾之间又悄然退去,卷起的海砂跟雪堆一般”
  
  季涟听得他如此推崇钱塘大潮,便问道:“那每年八月多少的时候,这海潮才会来呢?”
  
  聂川忙答道:“每年中秋过后那几天是观潮的好日子,海盐澉浦那里有前朝修得一个观海亭,后来因为人多被挤坏了,前年下官又派人去修缮过了,去年用着挺好的,殿下若有兴趣,今年可至海盐观潮。钱塘附近凡有名望的家族,每年都是去海盐观潮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下官估摸着要说服些商人在海盐再多开些客栈呢。”
  季涟点点头,听他说起钱塘附近有名望的家族,心中便想起了玦儿的家,她幼时也会来观潮么?应该是和父母一起来吧一面想着这个,一面道:“江浙一带的风光,真是数不胜数,倒让寡人一时有点流连忘返,忘了是要来干什么的了。”
  聂川听他如此说,忙道:“修理河道的事情,殿下不必太忧心了,开春的时候疏通最为便捷,只是以往总是找不到人手,现下殿下调派了浙江的囚徒来疏理,人手比往年多出好多倍,估计五月之前便能疏理完了。”
  季涟盘算着日子,这个时间,也许还是可以拖过去的,这时柳心瓴拿着一封信赶过来,拉他向前行了数步,低声道:“襄王的秘信。”
  季涟笑着打开,此时后面招待的一行官员已然跟上,季涟看着信,脸色微变,低骂了一声“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找不到!”
  此时聂川已上前,见季涟脸色不好,又不敢开口问,只好开口道:“殿下今日视察的区段比昨日还长了半余里了呢,殿下到底比下官们年轻,下官们都要走不动了呢。”
  
  季涟见他如此说,便道:“既是如此,那便回了驿馆吧。寡人今日也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都明日再议吧。”说完便颓颓然的跟柳心瓴回了钱塘驿馆。
  季涟回去后便闭目躺在榻上,柳心瓴只同随行的官员说太子殿下近日过于劳累,恐有些体力不支,谢绝了前来探视的官员们。
  “先生依你看,这浙江州府上下,有几人可信?”
  柳心瓴笑道:“殿下在疑心什么呢?”
  “弟子问,浙江州府上下,有几人不是五叔的耳目!”
  “殿下之前说皖王会先取金陵,殿下为何还不管不顾,只一心在钱塘修理河道?”
  
  “弟子也不知能拖到几时,只想先把这件事情给办完了,也好了解一桩心事,免得总记挂着。至于五叔能因这些疑阵耐到什么时候,弟子也不知道,弟子这位五叔,虽称不上智勇双全,也不是酒囊饭袋啊。刚才弟子问先生问题呢,先生怎么倒把话题岔开了?”
  柳心瓴想了片刻,答道:“臣以为,现下浙江州府,无人可信。等皖王真的耐不住的那一天则浙江州府无人不可信。”
  季涟睁目道:“此话怎讲?”
  柳心瓴问:“殿下认为自己的行踪和一举一动很快都能被皖王知晓,是因为周围的官员都受了皖王的好处,所以将殿下的言行密报于皖王,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官员会这样做?”
  
  季涟闭目切齿道:“乱臣贼子,其心可诛;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这群人,早晚饶不了他们!”
  柳心瓴叹道:“殿下日前给臣讲的那个鸡蛋的故事,殿下现在想明白没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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