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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怎么知道他会吃?”
萧元淡淡笑,“吃不吃都无妨,那东西是他的大忌。”
在嫁给他的某段时光里,萧元一直努力学习着厨艺,她做的所有菜,景行止都会吃,唯有她从山中才回来的少的可怜的婆罗华糕点,他只是闻了闻就脸色大变,手脚乏力,在竹屋中整整修整了半个月。
起初萧元以为是糕中有毒,自己尝了,才知道那只是景行止的大忌。
他不忌酒肉,唯独不能接触婆罗华,作为一个潜心向佛的人,可谓悲哀。
这一点连景行止自己都不知道,是萧元偶然才触发的,萧元笃定此时的景行止并不知道,所以用起来肆无忌惮。
这方闲适的在等待,在西苑却显得有些凝滞,男子看着侍女手中托盘里的那碟糕点,有些发颤的声音问:“这,是殿下做的?”
侍女本想说不是,但是记着先生声音里的急迫,忽然改了口,“诺,殿下还说,贺先生生辰,年年有今日,福寿天齐。”
男子的手竟然是有些发颤的端起那碟糕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如同一个护犊心切的人,他洁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中嚼了几下,如吃仙药一般又急不可耐的去拿下一块。
“殿下还说,请先生收拾行李,明日随殿下一同去脂兰郡避寒。”
“嗯,知道了。”男子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润温柔,有些哽咽沙哑。
侍女微微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男子脸上淌满泪水。侍女看得痴了,那种惊骇的程度,不异于凡胎肉眼见到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突然流泪。
却不是为了悲悯苍生,而是因为长公主的一碟糕点。
“都吃了?”
就连萧元也觉得奇怪,复又嗤笑一声:“这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平复下心绪,“有什么不妥?”
“先生一边吃,一边流泪。”
“没有不适的症状?”
萧元声音急切,然后便愣住了,不能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
“回禀殿下,先生一边吃,一边在流泪。”
萧元坐了下来,事情拖出了她的计划之外,流泪,那人居然会流泪?真是天大的笑话。
“下去吧。”
“诺。”
萧元蹙着眉,想了一下,旋即对方简吩咐道,“今晚上派人去试试,只要试试他就退回来,别真的动手。”
“诺。”
那人,究竟是怎么了?
还是今世与前世有了巨大的不同,前世里景行止对她如猛虎避之,这一世却撇都撇不开,难道因为景行止变了,一切就都变了。
“殿下,陛下请您进宫。”
萧元看了看天色,早朝应该才下不久,父皇应该知道自己明日要去脂兰郡了。
在前世中,疏远怨怼的父皇,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父皇,将四十万征天军团都悄悄留给她的父皇,还唯恐哥哥伤害自己有不臣之心的父皇,孤独寂寞而郁郁死去的父皇,萧元此时唯一记得的,是建武二年的时候,在崇光殿春花开满整个庭院的时候,父皇趴在地上,和她玩骑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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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突然成空
萧元约莫也记着是什么事了。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在清山了,姜永夜曾带着新婚太子妃去见她,劝她回宫。那时的她,还有着初为景行止妻子的热情,以及整个对景行止的爱意,并没有同意。
站在议事殿的门前恭候已久的,是光武帝身边的大太监临海,此时见到孟光长公主的凤驾远远的从宫门处移近来,甩了甩拂尘,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殿下,陛下与太子都在议事殿等您?”
“皇兄也在?”
临海带着笑容,应着诺,一手扶着萧元进殿,轻盈倒被挤了开,只能跟在临海身后,走到议事殿的门口,一众侍从就都停下了脚步,唯有萧元在临海推开门之后,施施然走进去。
临海在孟光长公主进去之后,脸色徒然一变,冷着脸,抱着拂尘如木雕一般站在门口,不动不语。
“元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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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哥哥。”
萧元走近,行了一个半礼,也没有等光武帝让她起来,便已经坐到了光武帝那张空出一大半的龙椅上,三个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无人惊讶,也无人觉得不妥。
南国的孟光长公主,自出生起就是被光武帝抱着在龙椅上长大的。
“听说你要起程去脂兰郡了?”
萧元瞥了姜永夜一眼,淡淡称诺。
“怎么突然想着要去脂兰郡?”
“我每年都要去,哪里是突然想到的?”
光武帝寒了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怒道:“你们俩兄妹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朕不知道!朕是懒得管你们,凭你们那点小把戏···”
他一手接过萧元递来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抬眼见到女儿眼中盈盈的笑意,便火气都浇熄了,叹了口气,“父皇只有一句话,元儿,不要杀了他。”
“陛下放心,即便元儿想要,我也会拦住他的。”
景行止,那是杀不得的。
曾有无数人想杀景行止,却都遭到了天谴,那是上天认定的天人,与天同寿,虽不知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异能,但是不老的容颜,高于圣人的才学,世间独一无二的容貌,处处都显露着他的与众不同。
“你是朕唯一的孩子。”光武帝看着萧元,“朕不希望朕有一日白发人送黑发人。”
萧元怔了怔,旋即抿了抿唇,不愿再将话题在这个上面继续,转脸问姜永夜,“哥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莫不是你要选妃了?”
姜永夜脸上尴尬一下,却是光武帝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哥哥已经及冠之年了,朕在那个时候已经娶了太子妃了。”
光武帝的第一任太子妃并非是光武萧皇后,而是太子太傅之女许氏,生性木讷,并不为光武帝所喜。被册封为太子妃的第二年就不慎跌马而亡,之后,光武帝才得以迎娶北地萧氏嫡女为太子妃。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当年光武帝一开始就不喜欢许氏,碍于当时的朝政局势,不得不迎娶,而放弃了自幼钟情的萧氏,而后不过一年,许氏便遇难死去,其中到底是天灾还是*,没有把柄可抓,但是拦不住人猜测。
“是啊,可惜没选到钟意的···”
萧元笑了一句,在光武帝脸色要变之前,娇俏的快步移到姜永夜的身后,拿了一张画卷,装作仔细的观看。
光武帝摇了摇头,“那是你皇祖父选的,合不合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自己有用。”
这句话一说出来,姜永夜和萧元的表情都变得微妙,彼此看了一眼,其中有些概叹,别人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的,许氏的死,是光武帝一手促成的。
然而最终,他用尽手段得到的萧皇后,也是在他日复一日的作为中,黯然死去。
皇室的爱情,不管是深爱还是无爱,向来都是悲哀若此的。
萧元看到姜永夜手中正拿着的那幅画,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太子妃可以先缓一缓,侧妃倒是可以立了。”
“元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萧元笑了笑,偏过头问:“真要我帮您选?”
“说来听听。”
姜永夜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
“性情相貌这些我不清楚,不过倒是知道,吏部尚书家的高氏待嫁,兵部尚书宋氏据说是京城第一美人,真假虽不知,但是宋尚书十分疼爱女儿,还有外面那些刺史的····”
“好了,元儿!”
姜永夜痛苦的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的问:“你就没有什么交好的小姐们?温柔娴淑的?才貌双全的?”
萧元拿着画卷重重的敲了敲姜永夜的脑袋,故作正经的说:“交好的小姐是没有的,交好的大臣却有,并州观察使胥诚,相貌仪表堂堂···”
“元儿,”光武帝带着笑容,“别逗你哥哥了。”
萧元正色,带着温和的笑容,“不拘是什么身份,先选几个讨人喜欢的吧。总归是哥哥第一次成婚,与府里的侍妾到底不同。”
姜永夜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萧元明明年纪不大,却头头是道的像是他的母亲再为儿子选侧室。
他侧眼,却看见光武帝心满意足的面容,这时才惊觉元儿今日脾气特别的好,与光武帝竟然是有说有笑的。
“就高氏和宋氏吧,再叫上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和陆大将军的孙女,凑个整数,算作吉利。”
她这般说了,便已经成了定数,无论是光武帝还是姜永夜都不会去反驳她的话,而萧元确实与这些闺中少女没有接触,她素来不会举办什么赏花宴,她的公主府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官员将军,根本没有时间见那些天真浪漫的女子,她所见的女子,那都是少女们的母亲祖母那一辈的,常常是孟光长公主高高端庄冷艳的坐在高出,接受比她年纪大上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的女人的跪拜。
但是,她口中所说的四名女子,在长安都是名声极好的,吏部尚书的女儿高氏,性情温婉得体,兵部尚书的女儿宋氏容貌引得长安少年垂涎,府上的拜帖如山,礼部侍郎的二女儿柳氏,熟读诗书,才学惊人,最后一个陆氏,武艺不凡,性情耿爽外向。
这每一个,都是前世里萧元早在出嫁之前就为姜永夜选好的,但是他的太子妃却不是出自这四人,而是征天军团统帅方德的长女,方碍与方简的姐姐。
莫要乱想,这其中并无情缘,有得仅仅是他需要一个对孟光长公主没有敌意的太子妃或者皇后,同样,这也是光武帝满意局面。
他在将姜永夜捧上皇位的同时,需要他以及他身后的妻子,不会在自己死后,插女儿两刀。而方韵是最好的人选,整个方家历代都是姜氏的家奴,父亲与两个弟弟都是长公主的死忠,那即是有莫大的野心,也会消减大半。
这是光武帝为萧元的打算,也是姜永夜为妹妹的付出。
——
“哥哥动作真快,再过几日,就可以看场好戏了。”
姜永夜打断萧元的话,“你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不能沾婆罗花的?”
在返回长安的马车上,萧元便交代他派人去找婆罗花,做成糕点,同时又交代他,让方简带人去把山贼窝一窝端了,却又要派人伪装成山贼。
让堂堂的征天军团战士去打劫,落草为寇,真是丢了帝国的脸面。
“哥哥,知道太多,反而会失了看戏的稀奇。”
她轻摇摇头,不赞许的眼神看着姜永夜,复又拉开车窗,外间天色已经黑透了,长安城的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
“带你去看戏了,哥哥。”
少女娇笑着,抢先跳下马车,一时间整个车队的人的不知所措,只看着孟光长公主拉着太子远去的背影。
“轻盈姑娘,这……”
轻盈垂下眼,道“有太子殿下在,自会照顾好殿下,回府吧!”
“诺!”
“快,方简他们该动手了,哥哥,你倒是快点啊!”
萧元被姜永夜横抱在怀里,满脸黑线的提快速度,怀里的少女乐得像只猫咪,他却连只摸汗的手都腾不出来。
“哥哥,你这究竟是轻功还是慢功啊?我怎么……”
“萧元,闭嘴。”男子黑着脸,恐吓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萧元从衣缝中看到令人发指的高度,以及实际上快得惊人的速度,老实的闭了嘴,从这样的高度以这样的速度落下去,那她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