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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萧元摇头,不赞同的说道:“若是我,自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为别人做嫁衣是最愚蠢的,一开始就应该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她微眯着眼,眼风又转向窗外的少年,唇角浅浅勾起,对赫延道:“既然如此,我会尽我全力帮你,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自然。”
一番面谈,不顾一盏茶的时间就结束了,赫延站起身,送萧元出门,在窗前看着萧元在少年的陪伴下慢慢走过冰面。
“延儿。”
赫延闻言,右王后已经从内间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少女已经模糊的背影,忽然难得感慨,说:“你姐姐若是长成,也一定这样···”
赫延的神色也是一黯,脸上挤出笑容,宽慰道:“母后,还有孩儿在,一定会把阿姐找回来的。”
然而右王后却冷笑一声,声音肃穆威严的说:“找不回来了,死了该死了三十年了。”她看着赫延,静了静,又说:“当务之急,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你父王已经立下诏书了。本宫决不允许舒木尔当上大禾王。”
“好。”赫延温颜答应着,看着右王后过分冷静的面容,心口有些发僵。
“这个南国的公主,会是你以后极为难缠的对手。”
“为什么?”
“一个人最难控制的,是自己的身体反应。她坐在屋中的时候,明明不习惯北地的环境,冷得发抖,身体却没有一丝要靠近火盆的迹象。这是一个极为懂得调试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这样的女人,远远比舒木尔那种纸老虎可怕。”
“不如···”
右王后抬眼,嗤笑,“不如两国联姻?延儿,你压不住她,反会让大禾重新并入南国的版图。”
“可是我看的,也不过如此啊。”
右王后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当务之急不是去想着旁的,你父王一旦驾崩,诏书就会立刻公诸于众,届时你要取代舒木尔,就要艰难许多。”
赫延闻言,脸色也是一凛,再正经不过的听着右王后的话,“堕仙草已经拿回来了,现在,你应该想一想,用什么方法,让你父王的诏书来不及宣布,就驾鹤西去。”
“诺。”
——
萧元走到已经结了冰的湖面上,原本一直沉默伫立在冰面上的容焕慢慢的走过来,扶着萧元的手,声音柔和的说:“冰面上滑,殿下当心。”
萧元点了点头,放眼望去,整个大禾的国都都是银装素裹一遍,她不禁笑了笑,说:“本以为天地间的雪景,都是一般无二,但是大禾与南国确实不同。”她眉宇间有些慵懒的味道,眼中的倦意流动。
“殿下很累吗?”容焕习惯的皱起眉头,问:“大禾三王子很难缠?”
萧元摇头,难得好耐心的解释说:“赫延只是个幌子,在屋里真正做主的人,还是右王后。”
容焕轻轻回头,望着那间屋子,临湖的窗前,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正是一男一女。
他心中其实还有一些疑惑,可是看见倦意不止又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萧元,便不愿意再让她分心,只是沉默着加快步伐。
倏地,萧元整个人被腾空抱起,惊得她手忙脚乱的搂住容焕的脖子。
“焕儿···”
她惊讶的看着将自己横抱在怀的容焕,才惊觉在自己的不经意间,已经忘记了,这是一个足以与成年人的心智媲美的男孩。
在她的刻意忽略之下,他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稚弱,
相反,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反过来照顾自己。
容焕脸上有些红晕,似乎是被严寒的冷风吹伤的,萧元看着他坚毅的眉眼,想起那年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独战一头猛虎,心下便觉是自己太过紧张小觑了容焕,黔首抵在容焕的胸口,十分安心的合上眼睛。
如她所愿那般,萧元沉入一个十分美好温和的梦境。
在梦境里,她终于看见了她想念日久的姜有汜。
那却已经不再是在清山上了,而是回到繁华热闹的长安城中。
孩子捧着一卷书,站在屋前晨读,俊眉星目,英气逼人。可是萧元却摸不到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梦境中的孟光长公主万般慈爱的目光。
孩子读完一段,便向孟光长公主跑过来,衣衫在跑动中飞扬,时常阴郁寡言的孟光长公主此时也不由得一笑,在看见孩子手腕上不经意间露出来伤痕的时候,秀眉紧蹙。
“母亲,不要皱眉头。”
姜有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朵鲜花,踮着脚给孟光长公主插上,“母亲,我不疼。”
孟光长公主摸了摸鬓间的牡丹花,不由得笑了笑,“师父很凶?”
姜有汜立刻摇头,说:“不会,是有汜太笨了。”
孟光长公主不赞同的摇头,说:“哪有自己说自己笨的,你是母亲的孩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一点也不笨。”
“可是,”有汜故作深沉的皱着鼻子,说:“今天老师问了我一个问题,可是我解不出来。”
孟光长公主这时,才将目光转向远处的花园,器宇轩昂的男子正按着腰间的佩剑,步态从容的走来。
“是什么问题?”
“我要做什么,才可以让母亲永远幸福。”
孟光长公主勾了勾唇角,对着已经走近的容焕说:“你又打他了?”
容焕尚未回答,姜有汜已经站到了容焕的身边,十分维护,十分敬仰的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做得不好,师父责罚是应该的。”
容焕此时已经到了及冠之年,面容成俊,说不出坚毅稳重,萧元倚在一旁,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就觉得心中无限满足。
“好了,”孟光长公主摆了摆手,莞尔说:“你们两师徒身康体健,我就幸福了。”
萧元端详着孟光长公主的笑容,宛如隔着一面镜子,看着那个遥远时空中,曾经存在过的自己,那种感觉微妙至极。
一转眼,姜有汜已经跑远了,容焕和孟光长公主都微笑着望着他的背影。
“有汜自幼就跟着我,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是难以生出男子汉气概的。他肯亲近你,我很欣慰。”
这时候,姜有汜已经又采了一捧牡丹花,正好听见孟光长公主说这句话,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眼睛里居然有亮光闪过,带着笑声说:“母亲,我以后会跟着师父好好学习的,等我长大了,母亲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孟光长公主此时其实已经富有四海了,除了皇位,别的都已经牢牢掌握,却因为儿子的一句稚语,连连微笑,满足的说:“好。”
第三十六章离开燕京
大禾的国都,叫做燕京。
萧元休整一番之后,站在临街的窗前,入目的便是与长安城一般的繁华景象,然而她却在想,假使这里也是南国的土地,那该多好?
此时已经是掌灯十分,萧元睡了大半个下午,才刚被容焕叫醒用膳。
“殿下,过来吃点东西吧。”
萧元闻声,正欲关上窗户,却突然看见一个熟人,心念一动,笑道:“焕儿,跟我出去转转。”
“啊···”容焕手中还端着木盘,此时见萧元已经取下挂在一边的大氅披上,立刻也就跟了上去。
她是见到熟人了,玄黑色大衣的舒木尔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之下,快步闪身进入萧元所站得位置正对的那家酒馆。
正所谓天涯何处不相逢,冤家路窄,这么快就遇上了。
她私下里揣度过舒木尔不远千里,在大禾王病重之际前往姑墨国,最大的原因不会是兴战,而应该是求药。
舒木尔虽然生为嫡长子,但是实际上应该不是右王后所生,故而一直不能名正言顺的当上世子,唯有靠着大禾王的坚持,才能艰难维持下去。大禾王一旦撒手人寰,那么王位极有可能在右王后的操作下,落到赫延的手中,所以,舒木尔不能让大禾王这样早死。
药,能够起死回生的药,只有姑墨国的至宝堕仙草。
姑墨国举国,传闻也就只有三株堕仙草,且难以继续培育,乃皇室也难以享用的绝世珍品。
她看着舒木尔有些春风得意的面容,想来他确实拿到堕仙草,并且安全送回献给了大禾王。
她这时才发现,容焕的武功其实不差,至少比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好上了数十倍,他此时带着萧元趴在屋顶上,揭开屋顶上瓦块,静静注视着下面的情况。
房顶上的风其实更加的冷峻,但是萧元一心都在下面的人的谈话上,身子即使被冻得发僵,也没有察觉到。
容焕看着这样专心致志的萧元,默默的伸出手,替她按住被风高扬起的衣角,紧觉的查探着周围的环境。
萧元的眉头一挑,看着舒木尔从一个雕花羊脂白玉瓶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朵已经干枯的花朵,仔细的查探了一番,才又将那朵花放回花瓶中,萧元眯着眼看了大半会儿,才发现那朵干花其实只剩下一半。
大概,这就是传说可以解世间所有病苦的堕仙草吧。
舒木尔检查了一番之后,才悠然的走出去,漫不经心的与外间约好的臣子们饮酒作乐。
萧元呵着冷气,笑道:“焕儿,下去把它拿回来。”
萧元的话,容焕自然是全心听从的,当即就摸进房间,毫不费力的拿到了已经干枯的堕仙草。
“舒木尔也不算笨,只是每每马虎轻敌。”
萧元拿到了东西,便准备启程返回,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毕竟是大禾的土地,多滞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只是此时燕京城门已关,所以只能在客栈中等到明日一早。
当天夜里,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第二日,萧元与容焕骑着马走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立刻察觉到盘查加严了。
萧元正低头思索着,忽然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因为叫的是姜小姐,所以她在许久的茫然之后,才回过神来。
赫延坐在马车上,从窗中带着妖异的笑容打量着她。
“获悉姜小姐要离开燕京,小王特意来送你一程。”
赫延淡笑,随侍已经出示了三王子的手令,随即萧元与容焕得以从容出城。
“你怎么惹了大哥,他这样急不可耐的封锁了城门。”
萧元半真半假的说:“我偷了点他的东西。”
听到萧元这种半真半假的戏言,赫延的脸色没有变,他伸出手,似是对待挚友一般,亲切的拍了拍萧元的肩膀。
“不知道你打算何时招驸马?”
萧元蹙眉,“这是何问?”
“母后说,你是一匹野马,我驾驭不了你。可我不觉得,倒是很乐意一试。”
萧元的眼睛微眯起,目光瞬间冷凝起来,赫延的话让她很不痛快,她可以理解为赫延把自己当做他猎艳的猎物之一了。
“本宫希望你能弄清楚,本宫的身份与你的身份,在某种情况下,你只是大禾的一个傀儡,而本宫却是南国真正的主人。你母后说得很对,这场交易,自始至终其实是本宫与右王后的交易。”
赫延的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嗤笑一声,不快的说:“那就请孟光长公主与你的小娈童,一路顺风。”
他话尚未说完,萧元侧身的容焕立刻就拔出了腰上的佩剑,少年的脸涨红,眼中带着杀意,平素在萧元面前的温软稚气全无,气势凌然不可小觑。
“呵···”萧元轻笑出声,素手将容焕握剑的手按下,声音轻柔的说:“本宫素来认为,喜欢逞口舌之能的,皆是无知妇人。却没想到,原来为妇人所教的男儿,也会继承这个习惯。若是王子也想做本宫的入幕之宾,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本宫或可考虑一二。”
她笑得温隽无害,十分认真的看着赫延,随即勒紧缰绳,驰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