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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又换,眷侣未归。
景行止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崇光殿的方向,那里有萧元,他心爱的姑娘。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长庆宫的正殿名叫蒹葭,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后来萧皇后随光武帝入主皇宫,选了长庆宫,陛下重新赐了蒹葭为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阿笳,我来看你了。”
光武帝坐在旧时的绣床上,轻轻抚摸着绣着百鸟朝凰的锦被,触感丝滑,依旧是原来的感觉。绣床的一旁,是半旧的摇篮,光武帝轻轻推了推,摇篮便左右晃动,光武帝看着,笑了。
半醉的步伐有些摇晃,恍惚间,似乎看到空荡荡的摇篮里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大喜过望的上前,盯着看了好久,转身对着绣床说:“阿笳,你看她长得多向你。”
床上半倚着的萧皇后,唇间挂着淡淡的笑意,面色稍差,但是眉目间的喜悦和满足也是难掩的,她招了招手,光武帝便要过去,这一扑却是扑了一个空。
光武帝痴呆着,过了许久,才自嘲道:“我又忘了。阿笳,你离开我已经十年了。”
阿笳,阿笳,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十年,我们的女儿长成了什么模样,很像你,简直就是另一个你。我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手里,她却不怎么喜欢,就好像当年的你,一直跟说,不愿意嫁给我。
我现在才明白了当年你父亲的想法,我私底下将南国的俊杰看了一个遍,却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们的女儿。我终究是要老去的,我要去下面陪你,一想到要留下她一个人,我就很担心。
阿笳,阿笳,我有时一闭眼,就回到你离开的那天。
明明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种种迹象都预兆着你会好起来,然而却如昙花一现,翌晨即萎。
光武帝躺在绣床上,嗅着枕畔的味道,似乎进入了梦乡,如他所想的那样,他又梦见了他的阿笳。
在固原的野草中,骑在马背上,笑意娟娟,那样的美丽,然而不过是个幻影,他看着阿笳策马奔驰,看着她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扑过去,抱着她已经冷了的身体,恸哭叫她阿笳。
然而,她却没有如往昔那样回答他,阿笳死了。
阿笳被马摔死了,这个认知让光武帝从梦中突然惊醒,一身冷汗冒了出来,阿笳病死在蒹葭殿,而梦中,阿笳被马摔死了。
光武帝当即认为这个梦预示着什么,阿笳不在了,元儿还在,如果这个梦是映照在元儿身上,那该如何!
除夕宴之后,原本寂寥沉静的皇宫在光武帝惊魂未定的一个梦中被惊醒,看着窗外化不开的夜色,光武帝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增添。
许氏,许氏死于坠马,一定是她阴魂不散在作祟,光武帝此时只觉得怒不可遏,当年念及夫妻之情,让她痛快的坠马而死,已是太轻了,他将手边的镇纸重重的摔在地上,吓得临海一震。
“陛下息怒。”
“掘许氏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而命高僧镇之。”
临海从光武帝继位开始就跟在他身边,平素见惯了风浪,此时惊讶的张着嘴巴,鞭尸辱极。
许氏早亡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宫里宫外都绝少提起她,虽是陛下的元太子妃,可是却是个让人讳莫如深的角色,不得人喜欢。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成婚一载就坠马而亡,继而陛下迎娶了独落坞山萧氏。
萧氏柔婉端庄,内外都很喜欢,而陛下心爱之人,渐渐的几乎已经无人记得曾经有过许太子妃这个人。
陛下继位之后,并未追封许氏为皇后,而仅仅追封为悼惠贵妃。
在这皇宫之中,活人之多尚且有着说不完的事,谁又会去提起一个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呢?
此时,陛下忽然提起许氏,临海心里迷惑,动作却是利落的出去宣纸,又看了天色,此时虽已经夜深,但是因为今日不同,崇光殿的灯火还未熄。
“去,看看长公主歇下了没有?”临海打发了小太监去传话,却又听见里面的陛下怒不可遏的声音。
“拟旨,褫夺悼惠贵妃封号,贬为庶人,迁出皇陵,许氏子弟永不录用为官,五代之内,不能踏进长安。”
崇光殿中,姜永夜轻手轻脚将萧元抱下午顶,少女在他怀中熟睡宛如孩童,姜永夜唇角勾着闲散的笑意,示意宫人们噤声,将萧元抱回殿中。
“何事?”
略微的嘈杂声,萧元揉了揉眼睛,微带倦意的双眼顿时清明,看着殿门前喧闹的来源。
“陛下突然下令,要鞭尸于悼惠贵妃。海公公派奴才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萧元脑子空洞了一阵才想起小太监口中的悼惠贵妃是谁,许氏,好端端的大过年,怎么就提起了许氏的事呢?
萧元看了一眼姜永夜,掩唇打了个呵欠,道:“哥哥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习惯处理这些棘手的事了,得心应手且不适妥当。姜永夜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对一旁侍立的轻盈嘱咐道:“夜间风寒,别让公主受了冷。”
轻盈应诺,姜永夜又将萧元身上的大氅仔细系好,方才离去。
此时,已经是建武十六年的第一日了,长安城中的雪花依旧在落,远方的天际,未见启明星,却隐隐带着白色。
第五十章
昨日后半夜宫中突然发生的事,让长安城中众人都惊骇不少,不知是因何而起,整个许家一夕之间都被赶出了长安。
萧元坐在崇光殿中用着早膳,今日是建武十六年的第一天,依照旧例,不用早朝,所以难得的光武帝也在崇光殿中陪她用膳。
“许太傅毕竟做过太子太傅,这样显得我们皇家有些不近人情。”
光武帝夹了一块杏花小点心放在萧元的碗里,眉间的不悦十分明显,“父皇的旨意已经下了,断无戏言。”
萧元咬了一下块点心,咀嚼了几下,有些奇怪的说:“不过是一个梦而已,父皇何须如此小题大做。”
光武帝脸上的郁色不曾散去,但是却没有责备爱女的言语,转开话题,道:“再过一个月就该是春狩了,今年你多邀一些世族子女···”
春狩,光武帝心中仍有余悸,只怕真的会出什么事,故而打算多带些与萧元同龄的子弟小姐,让他们一起玩耍,使萧元少了骑马的心思。
萧元自然也是懂的,只是春狩还早,眼前陛下对许氏突然发难弄得整个长安城都是人心惶惶的,她思忖片刻说:“还是下一道圣旨吧,虽是怪力乱神之事,但是好过百官乱去猜测。”
“尚可。”
用过早膳之后,萧元便回了长公主府,圣旨拟好,已经发了出去,除夕宴的风波也算告了一段落,别人心中信是不信她也不可奈何。
只是刚回到长公主府就在府前遇到一身白衣的景行止,他含着春意的温和笑容,倒像是建武十六年报春的一缕清风,萧元对他的所有情感已经随着建武十五年的最后一束烟火而离去,无怨无爱。
她扶着轻盈的手走下马车,上前,轻轻弯腰行了一个小礼,态度异常的好,道:“萧元给老师请安,新春伊始,愿老师在新年中事事如意。”
景行止的眼中温和的光影流动着,他看着萧元,淡淡的微笑着,在萧元说完这句话之后,拿出手中握了许久的一根发簪,优昙婆罗花的样子,插在萧元的乌云鬓间。
“愿元儿平安喜乐。”
萧元抬手摸了摸那根婆罗花簪,看着此时的景行止,突然觉得恍如隔世,没有怨恨,没有喜悦,很平静的,好像是世间任何一个平常人。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长公主府内,淡笑道:“老师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
萧元点头,似乎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抬脚朝里面走进去。景行止跟在她的身后,就在萧元要走进北院的时候,迟疑着说:“我做了一些小吃,元儿要不要尝尝?”
萧元勾起唇角,看了一眼景行止,说:
“好啊,老师也一起吧。”
这般的温和态度让景行止受宠若惊,难掩的喜悦溢于言表,立刻说:“好,好,我……”
萧元眉间轻轻蹙着,见不惯这样的景行止,却没有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此时看着景行止,没有什么特别的,如世间平常的任何人,勾不起她的一点兴致。
这样平静的过了半个月,萧元正在吃着景行止新做的早膳,轻盈进来禀报,说:“四位良娣来给殿下请安了。”
北院中的积雪已经扫尽,添了许多娇美的红梅,绿意盎然的草木,倒似是春天一般,轻盈在前面领路,太子良娣们或是好奇或是淡然的打量着这座长公主府。
她们四人,在成为太子良娣之前,都不曾踏入过这座长安城中最尊贵华丽的府邸,这里偶尔会接待的是她们的母亲或者祖母,实在轮不到她们。
“殿下还在用膳,四位良娣不如在此歇息片刻,等候殿下驾临。”
这里是萧元见客常用的花厅,里面设有地龙,温暖如春。高良娣温柔一笑,道:“轻盈姑娘莫要如此客气,我们姐妹四人今日是特地来向殿下请安的。陛下早有旨意,光武皇后薨逝之后,长公主便形同皇后之尊。我们姐妹既然来此,哪有枯坐之礼,当为长公主侍饭,以敬心意。”
高氏这样一说,另外的三位良娣也纷纷附和,轻盈垂眼周全的笑说:“良娣们这番心意还须先禀报过殿下,容奴婢先告退。”
高氏点了点头,看着轻盈离去的背影,温婉的笑容依旧。
不过多时,轻盈便回来了,道:“殿下请良娣们过去。”
穿过一条画廊,便是长公主用膳的地方,清幽雅致,除去鸟声花香,琴声淙淙便没有了别的动静,四良娣踏进曲径阁的时候,便见着长公主坐在桌前,神色温和带笑,似乎心情不错。
而长公主的三步之外,有一个人架了一把古琴,正在悠然抚琴。
她们看过去,那人身后是一颗碧绿的芭蕉,清风微摇,似幻似梦,都看得呆了去,这便是有着天人之名的南国灵童景行止?
果真是好相貌好气质,心中暗自感叹着,总算是找回了神智,齐齐躬身,朗声道:“臣妾给长公主请安,愿殿下长安千秋。”
萧元点了点头,“起来吧。”她侧眼,看了一眼景行止道:“老师,不必再弹了。”
景行止此时才抬起头,温隽如清泉的双眸看向这边,在看到萧元的时候,唇角轻轻上扬,露出清淡温柔的笑容,垂手将琴收起来,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不在看他。
先生山中人兮,风姿卓是,难得一现。
“侍饭就免了,”萧元的声音微凉,高不可攀的冷淡,“你们是皇兄的良娣,本宫的半个皇嫂,断没有长幼颠倒的例子,倒是日后,皇兄纳了正妃,也盼着你们能如今日般贤良淑德。”
这句话一落,四位良娣的脸色都不好看,又以高氏和柳氏为甚。
转眼间,轻盈便领着几位侍女端着托盘走进来,将原本就摆满了吃食的桌子撤了下去,又换了新的食物,等到一一摆好之后,轻盈笑道:“这是些菜式都是奴婢听了下边的人禀报了良娣们的喜好,擅自安排的,倘若良娣们吃着觉得不合口味,便吿与奴婢,奴婢再让人另做。”
萧元却已经重新拿起了玉著,原本抚琴的景行止悄无声息的坐在她的身侧,面容平常而姿态熟稔的正在为长公主布菜,四人皆是面面相觑,却又听见长公主说:“都坐吧。”
桌上摆着的膳食精美,香气扑鼻,然而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