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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小进,二十九就是年。无论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都要回家过年。
也就我和释南这样的,会在这样举家欢庆的日子漂泊在外吧。
当天晚上过了十点,我和释南吃了碗泡面充饥,出门了。
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昏暗的路灯下,偶尔有一两只野猫追逐而去,发出一声声类似婴儿啼哭的嚎叫声。
我们先去那家寿衣店把东西拎了出来,然后回到了离宾馆比较近的一个十字路口。
释南在一边抽烟,我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粉笔,在地上划了两个圈。
习惯性的把五十块钱的冥纸分成一大一小两堆扔进去后,拿着火机给点着了。
看着那晃着的火光和四处乱飞的纸灰,我想到了陆明。
往年,每一次烧纸时,他都是陪在我身边的。
释南一直站在我身边,直到冥纸快要烧尽了,他指了指没有放信封的那小堆纸,问是给谁烧的。
我一愣,一下子把舌尖咬住了。
麻痹的,那是给释南烧的。我这一晃神儿,竟然把释南还活着的这事儿给忘记了。
释南性格别扭,我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转了转眼珠,说这是给一个远房亲戚烧的。
小时候待我特别好,虽然我知道没放信封他收不到,可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释南往那堆纸前一蹲,笑了。伸出手往我肩膀上一搭,道,“给我的就是给我的,还给亲戚的。你是打算管我叫二大爷还是三叔公……”
“释南你大爷,”我一把把他胳膊甩下去,“我敢叫你敢答应吗!”
这货,竟然明知故问!
“不敢,我侄女要是这么蠢,我哥都得哭死!”
哎呀我去,这逼货!
我咬牙,狠狠推了他一把。
释南笑了,没理我,从兜里掏出纸笔,刷刷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中,扔,扔火里了。
我瞬间愣眼,我看着他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忍不住问道,“释南,你是有病吧!”
哪有人活着时候给自己烧纸的?
“你有药?”释南把笔揣起来,对我道,“以后再烧,记得把信封带上,当是给我攒着的了。”
我嘴角一直劲儿的抽搐,突然觉得无止真人的话没错,我真得离这疯货远点儿!
两堆纸烧尽后,释南看了看手机,“差不多了。”
说着,站起了身。
我也站了起来,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到十一点半。
释南把嘴里的那根烟猛吸了两口,扔了。
从塑料袋里拿出香后,他在雪堆里插了四根。三根往上,一根斜着。
和平常在庙里或是平常人家里看到的插发完全不同。
释南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想问,可一想现在不是时候,就把话咽肚子里去了。然后,帮他把那大堆大堆的冥纸拿出来,然后两人合力,在一个大大的圆圈里堆成了山状。
把这些做完后,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释南拿出一张写着孙阴差生辰名字的纸在手里晃了晃,纸‘噗’的一下燃着后,扔到了那堆冥纸山上。
‘呼’的一声,纸山烧了起来,火苗一下子窜起一米多高,都要烧到头顶上的干柳枝了。
过了十几分钟,在冥纸山快要烧尽时,释南又把那三百元宝和两百银条给扔了进去。
火苗,再一次窜到了一米多高。
释南拿出一根烟在那火焰中借了火,猛吸了口后,回了身,对先前插香的地方道,“孙大哥,你再不出来,老弟我可走了啊。”
话音落了没一会儿,孙阴差的身影在柳树后面慢慢显现。
然后,一脸笑容的穿过灌木丛,站到了我们的面前。一抱拳,道,“释老弟,苏姑娘,老哥也给你们拜年了。”
第131章 你大爷的!我又没想说话,干屁堵我嘴!
让阴差给我拜年,我哪敢啊!连忙摇头手说客气客气,孙大哥过年好。
释南的作法,则直接简单多了。
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柱。
一柱,不是一根,而是一柱。
比大拇指还在粗的那么一柱!
猛的一震手腕,数十个香头‘噌’的一下红了后,恭敬的递给了孙阴差。
孙阴差一笑,伸手接过去了。
猛吸了两口,鼻子抽搐了两下后,感叹道,“还是人间的香火够味道。市集上卖的,就是不行。那些奸商,肯定是进的便宜货!”
我听着新鲜!
这香烧完后,不都是灰吗?难道鬼还能分出好坏来?
话虽然没说出来,孙阴差却看出来了。它对我笑道,“苏姑娘,你不知道。这香火,就是我们归阴人的粮食。天天吃,天天吃,肯定是知道好坏的。就像你们阳世间的人吃米,米进了五脏府轮回十二个时辰后,都会变成腌臜之物。可,米和米的味道,相同吗?”
那当然不同。
身为东北人,必须得吃五常香!别的米,根本吃不上来味道好吗?
孙阴差又嗅了两口香,看着面前那些正烧着的冥纸和金元宝,对释南道,“老弟拖我查的事……”
“不急。”释南拿根木棍在火焰中挑了挑,让没烧透的冥纸烧透。然后,对孙阴差道,“上次就说了请孙大哥喝酒,你看,你要是不忙的话,咱们不如小酌几杯!”
孙阴差的眼睛‘噌’的一亮,那光芒,都盖过它面前那一簇香火头了。
不过也只是一亮,就隐下去了。它垂下眼帘,又吸了两口香后,道,“释老弟,难道你还有别的事……”
显然,它喜欢喝酒。可也怕答应了这一顿酒,随后是释南让它办棘手的事。
“看孙大哥这话说的。”释南笑了,把吸尽的烟头扔掉,又点了根吸上,“孙大哥上次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请孙大哥喝两杯酒还不是应该的吗?这样,一会孙大哥尽管喝,我不说话还不成吗?”
释南这话一出,孙阴差笑了。说了句等它一下,走到了那堆快要熄了的纸灰面前。
一扬手,一阵阴风吹过。那些纸灰,带着点点火星被吹到了天上,慢慢消失不见了。
孙阴差对释南一甩头,道,“老弟,去哪儿?”
去哪儿?
回宾馆!
我和释南出来前,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三小牲,五小素,外带两瓶上好的茅台!
三小牲,就是鸡鸭鱼。五小素,就是五种不沾晕腥的素菜。
菜摆在释南的房间里,我们回去后,直接扎到了释南的房间里。
他们一人一鬼往那儿一坐,我成了倒酒小妹。
不是给他们倒酒,而是眼急手快的,把孙阴差酒杯里的酒给倒掉!
鬼无肉体,喝酒喝的是精华。精华吸尽,那酒也就和白开水无异了。
瞅着孙阴差鼻子微微一动,一股水蒸汽一样的白气进到他鼻孔里去了,那就是它把酒喝了。
坐下后,释南和孙阴差都没说话。起个头儿,就是三杯酒。
喝完这三杯,释南正用手背擦嘴角呢,孙阴差说话了。
它嘿嘿一笑,“释老弟,你是真不说话啊。那老哥儿我这么干喝,得多无聊啊。”
“哪能儿。”释南哈哈一笑,再次把酒杯倒满了,“只要嘴笨,孙大哥别听出另外一层意思来就成了。”
孙阴差呵呵一笑,鼻子一动,一杯酒又下去了。我给换完酒后,它对释南道,“先把你拖我的事和你说了,我已经托兄弟翻了案卷了。你找的那只鬼,它不在这个地界上,近四十年来,没有它归阴和投胎的记录。不仅如此,整个河北的地界儿上,都没它的记录……”
打天雷是大事儿,过后,管辖这一片儿的府君就把各种小地儿的阴差鬼头给叫到一起开会了。
孙阴差当了阴差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岂能少了。相互之间一句话,就顺便把这个事儿给查了。
释南倒酒的手,顿住了。
晶莹的液体顺着杯壁流下,慢慢把酒杯填满……
在酒马上要溢出时,我把释南的手给扶住了。
释南一挑嘴角,笑了。把手抬起来后,再次对孙阴差举起了杯,“劳烦孙大哥为这事操劳了。”
那副模样,就好像刚刚那一顿,差没有发生一样。
孙阴差扫了释南一眼,问道,“释老弟,我,没扫了你喝酒的兴致吧?”
“怎么会呢?”释南揪了个鸡腿放到孙阴差的面前,道,“我也是受他家人所托问上一问。有结果,自然是好,没有结果,也就那样儿了。吃菜吃菜……”
孙阴差前倾着身子在那只鸡腿上闻了下,享受的眯上了眼睛,然后,道,“其实老弟心里应该明白,你们阳世的衙门给了它的死亡证明,而地府里又没有它的记录,那它的去处只有两种可能。”
说着,举起了两根手指,“一,它成了孤魂野鬼,入不了六道轮回。二,它已经魂飞魄散,不在六道之中了……”
我正在给孙阴差倒酒,听完这话,连忙回头去看释南。
释南嘴角的笑还擒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举筷子给孙阴差夹菜时见我正在看他,问道,“怎么,饿了?”
不等我回答,伸手撕下另一只鸡腿,塞我嘴里了。
我愣眼!
你大爷的!我又没想说话,干屁堵我嘴!
不过,我吧嗒吧嗒嘴,鸡腿还挺好吃的……
孙阴差睁开眼看了我一眼,也笑了。它指着我,对释南道,“你这小师妹,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个屁,我一句话没说,一件事儿没做,哪只眼睛看出我有意思了?
狠狠嚼了两口鸡腿,我把一肚子吐糟的话跟着鸡肉咽了下去。
“我师傅也这么说的。”释南的慌话从来都是张口就来,“所以才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让她入这一行。”
孙阴差本来是要吸酒的,听完这话后顿了下。好像想说什么,可犹豫了下后,又继续吸酒了。
释南给我递了眼色,我叨着鸡腿,连忙把孙阴差面前的酒给换了,不仅如此,还难得的劝了酒,“孙大哥,再喝一杯。劳碌一年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轻松一下。”岛估介扛。
“自是,自是!”孙阴差眼都没睁,就把面前的酒又给吸净了。长叹一口气后,抱怨上了,“人间一日,地下一年,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在下面当差的日子是有多难过啊。要是在个繁华之地也就罢了,不缺油水。可我偏偏是在这个么个儿!这也倒罢了,可!”
孙阴差话一停,摇了两下头后不说了!
我连忙倒了杯酒,释南道,“怎么,遇到什么难事了?”
孙阴差点点头,吸了一杯酒两口素菜后,把话匣子打开了。
大致就是这里要通地铁,直达北京。地址已经选好了,就在鬼市那里。
阴间的鬼市和阳间的一样,都是一根柱子一片瓦的建起来的。
地铁往那一建,鬼市肯定要搬。不然万一八字轻的人闯到鬼市里去,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搬,也不好搬。选地儿困难,重建困难,总之,啥啥都困难。
当然,身为低层的阴差,这些都不用孙阴差都劳心。它烦的是,搬鬼市,没个长久的时间完成不了。
鬼市不开,它没外块来源。
像释南这样大笔送银子的好主顾少见,不过身为管理鬼市秩序的鬼差,从商家那里还是能有不少油水的。
再有就是,鬼市搬了后,它们这些阴差的事由肯定要变动。它担心丢了现在这份油水不少又轻松的工作。
反正,愁的无非是钱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