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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如此贵重的棺椁,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密封,以防止盗墓贼偷窃么?为何皇陵中的棺材,完全没有封住,竟被苏幕遮随随便便就推开了?
正思忖间,却听棺板一响,里面的棺盖也被完全推开。
阿四神情一整,正和苏幕遮一起弯腰往棺木里看去,却忽觉背后一凉,有缕缕寒风吹到了耳后根。
那感觉,好似一个全无温度的死人,对着你的后颈,幽幽地吹了一口!
阿四心头狂跳,正要回头去看,却见那桌上的油灯“噗”的一声,突然无风自灭!
鬼。。。。。。鬼吹灯?!
☆、第147章
阿四吓得毛骨悚然,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跳!”
苏幕遮一声低喝,阿四想也不想,搂紧他便是纵身一跳!
一片漆黑中,头顶棺板移动,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厉声嘶吼。而阿四与苏幕遮则紧紧相拥,一路翻滚着向下滑去。
自从进了皇陵,机关暗道的确见了不少,但棺椁下挖暗道,着实让人惊了一把。还有,刚才那声吼叫,是什么东西,恶鬼,还是野兽?
只可惜,阿四并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暗道急陡,两人黑灯瞎火又无处着力,一连地东碰西撞之后,不知后脑勺碰到了何处,然后耳中一阵嗡响,便就此晕了过去。
阿四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觉得梦中天旋地转,自己则浑身酸痛。她又累又困还很饿,饿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在此时,鼻尖传来了浓浓的烤肉味儿。
那肉味儿好生奇怪,虽然肉香扑鼻,却又隐隐有股酸腐味儿。渐渐地,肉香越来越淡,刺鼻的酸腐味却越来越浓。到最后,那酸腐的臭味好似活了一般,疯狂地往自己的鼻子肺腑里钻!
阿四是被臭醒的,一醒来便大声地呕了起来。只是腹中空空,弯腰吐了半天,也只是些微酸水。
吐完之后的阿四清醒不少,揉了揉眼睛便去找苏幕遮。不料,苏幕遮没找到,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这是一个院落,粉墙环绕,绿柳低垂,正前方则是一个垂花门楼。门楼上檐柱悬于中柱穿枋上,柱上油墨重彩,刻着娇俏惹人的莲花花瓣。此时此刻,那两扇朱红的大门紧紧闭着,唯有两个泥人默默守在门口。
泥人?!
阿四这时才发觉哪里不对:两个泥人大小高矮胖瘦不一,一男一女,分立于朱门两边。男子仰头欢笑,女子则捂唇哭泣。两尊泥像立在美妙绝伦的垂花门楼前,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更怪异的是,两人的表情动作太逼真了,简直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个女子,垂头哭泣的时候,眼白却微微上翻,一动不动地盯着你,阴毒怨恨,诡异非常。
“苏幕遮?”阿四心头发毛,吞了吞口水低低叫了一声。她不敢叫太响,总觉得此地异常诡秘。这要是大声吼叫,万一招来了些。。。。。。
“啪!”
一只男人手却在这时,突然搭在了她的肩头,紧接着是耳畔湿热的呼吸,吓得阿四尖叫一声,一蹦三尺之高!
“是我是我,我是苏幕遮啊!”惊慌之中,熟悉的臂膀和胸膛将她紧紧抱住,安慰道,“别怕。”
阿四脸色发黑,阴沉沉瞪着眼前的男人,咬牙道,“我是被你吓的,苏!公!子!”
苏幕遮闻言翻了翻眼皮,无奈道,“我叫了你好几声,你只顾着自己朝那扇门发呆,还怪我吓唬你。”
说到那门,阿四心头一跳,凑到男人身旁小声道,“苏幕遮,那两个泥人做得也太真了吧,看着怪渗人的。”
苏幕遮神情古怪地一笑,道,“当然会很真,因为,他们原本就是真人。”
“什么?!”阿四双目圆睁,张着嘴颤颤道,“真,真人!”
是什么样的人,会把真人做成泥人,然后用来给死人守门?
惊恐间,阿四回眸再去看那两人,突然发现两人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淡,竟渐渐被沉沉的黑色取代。
“啊呀!原来臭味就是从这两人身上传出来的!那么,刚才梦中的肉味儿。。。。。。”阿四话到一半突然又想吐了,却听苏幕遮在一边淡淡道,“这两人并非一般人,可是大大的有来头。”
“什么来头?”阿四强忍着胃中的翻滚,问道。
“这男的,名叫徐桂,乃是曾经的禁军统领,武帝眼中的第一红人。而那女的,名叫朱玉,乃是曾经宠冠后宫的玉妃娘娘。而他们,都死在了十五年前。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武帝在他们尚未断气之时,便用滚烫的泥浆银水将他们包住,接着,混合秘制的药物与针法,保持二人的表情与动作不变。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后,才允许二人断气身亡。而断气后,有技艺高超的画师前来,亲自为二人描摹色彩,这才会有我们眼前这两尊栩栩如生的泥人。。。。。。”
听此一言,阿四才发现,那男子像泥人果然一身军装,而那女身像泥人,则是宫装加身,满头珠翠。十五年前的旧人,怪不得阿四并未听说过。只是,既然都曾经红极一时,又怎么会落了这般下场,武帝这一招也太过狠毒了吧?
苏幕遮眼神阴鸷,冷笑连连地回答了她。
“他们,罪有应得!”他声音低沉,说出来的话如同被嚼烂了一万遍,语气森然道,“娘亲生下的原本是一对龙凤胎,除了我以外,应该还有一位公主——也就是我的胞姐。只是,我的亲姐姐,她还没睁眼看过这个人世一眼,便遭了毒手,死在了这两人的谋算之下!”
阿四心头巨震!
她当然知道八皇子还有个胞姐,但两人都是宫中禁忌,细节便不是很清楚。没想到,作为一代天后的武后,虽然巾帼英雄,又享举国敬仰,却连自己的儿女都无法保全。。。。。。
“只是,这两人虽该千刀万剐,却终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不是真凶,那是谁?”
苏幕遮双眸深如黑潭,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沉沉看着那两个泥人,一字一顿道,“还有谁,当然是李家!”
李家,李太后的娘家,李贵妃的娘家,七皇子轩辕彻的母家,更是武帝的母家!
阿四震在当地,愣愣道,“既然如此,皇帝陛下他为什么。。。。。。”
“他当然不会借机拔了李家,因为那时,苏家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家。他初登龙椅,若是一口气除了苏家的宿敌,那岂不是。。。。。。”
苏幕遮呵呵而笑,笑得阿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只能找了个话题转移情绪,道,“这泥人既然放在这里多年,怎么突然臭起来了?”
苏幕遮闻言果然变换了脸色,略有得意道,“两尊泥人也是机关,若是无法破坏,我们便会困死在此处。而既然被我破坏了,当然就不能存在于世啦。”
“那破了这机关,我们就可以出去了?难道,就可以找到真正的帝后棺椁?”
阿四急忙追问,苏幕遮却灿然而笑。那笑,怎么说呢,也太过于高兴了些。。。。。。
说话间,泥人身上的色彩全部退去,只余两尊黑黝黝的死尸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
苏幕遮却丝毫不怕,甚至心情舒畅地拉着阿四站到了门边。他颇为郑重地理了理衣冠,然后左手握住阿四的手,右手则扣住了门环。
“嗒!嗒!嗒!”
他不快不慢,颇有节奏地敲了三下。三下过后,那扇紧闭的朱门便倏地一动,自动打开了。
“吱呀!”
随着一声门响,阿四抬眸去看,终于看到了这小院的庐山真面目。
整个院落虽然不见得有多大,但却相当雍容华贵,富丽非常。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四面皆是抄手游廊。游廊环住的是满园的花架,以及一带水池。池中莲花朵朵,水波涟漪,远远便能瞧见其中自在游玩的小鱼。
可是,池水的旁边,那座秀气的拱桥上,却赫然站了一个女人!
女人年过半百,将满头银丝盘得一丝不乱,正手提一盏雕花小灯笼,微微含笑地看着他们。
阿四看得骇然变色,苏幕遮却双目含泪,连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女人却笑得更开心了。
她金莲微动,缓缓走到桥边,道:
“十五年了,少主,你总算来了。。。。。。”
☆、第4章 。24丨
如果你在陵墓里看到一个死人,也许会有些害怕。害怕过后,也许会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那念完之后呢?也许,你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吧?
但是,如果你在陵墓里看到一个活人呢?
不知道别人作何反应,阿四反正是懵了。而苏幕遮,则是浑身微颤,满目泪光。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着阿四几步走到水池边,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何姑。”
何姑也是眼眶微湿,敛裾回了一礼,颤声道,“老天保佑,祖宗显灵,少主你总算平安到达。”
苏幕遮衣衫破烂,满身染血,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何姑瞧得泪意更浓,转眸又看了看一直傻愣愣的阿四,唉声一叹道,“走吧,小姐等了很久了。”
说完,轻轻转身,她再次提起那盏雕花灯笼,在前引路。
这里虽是地下陵墓,却是一个永远没有黑夜的所在。
穹顶漆黑如墨,如繁星般缀满了夜明珠。夜明珠颗颗大如拳头,珠光闪烁间,便将整个视野照耀得亮如白昼。而何姑手上那盏小小的雕花红灯笼,便如一只在烈日下飞行的萤火虫,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苏幕遮牵着阿四紧随而行,几步之后,好奇问道,“何姑,此地明亮非常,何故要点盏灯笼呢?”
“这是小姐的吩咐,”何姑脚下一顿,抬头望了望满目的珠光,道,“日日夜夜,年年岁岁,这一住,便是十五年。金堆玉砌,牢笼再好也终究只是牢笼。小姐是不信命的,即使要长眠于此,也得分清白与黑。于是,命令我按着铜漏时辰,准时点灯。”
珍贵的夜明珠光辉熠熠,撒在那头花白的发上,尽是数不尽的流年与道不尽的沧桑。
苏幕遮双唇几张几合,最终却只是小步跟随,默默不语。而一直恍恍惚惚不明所以的阿四,此时却总算回过了神来。
何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还有,那小姐是谁?难道是守陵人?武帝竟然如此霸道,将活人埋起来守陵?
再一想,也不对啊!
皇陵,乃是武帝为自己百年之后建造的陵墓,无缘无故的怎会允许人待在里面呢?啊,何姑,难道是。。。。。。
阿四浑身一激灵,突然想起来了:何姑,这不是苏幕遮之前提过的,规仪的生母,他娘亲武后的贴身侍女么?
难道是。。。。。。
阿四惊呆了,偷偷扯了扯苏幕遮的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幕遮见此也不说话,他伸手摸了摸阿四的发顶,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是无法言状的情绪。阿四心中一揪,胸口好似塞满了棉絮,闷得很难受。
于是,她也不再多言,只将掌心的那只手紧紧扣住。
兜兜转转又穿廊过院,三人一路无话,转眼便停在了一棵梧桐树下。
梧桐树粗壮高大,与西宫内那棵简直一般模样,皆是风霜百年,垂垂老矣。阿四觉得奇怪,此处四面封闭,无光无热,却不知这些鱼和树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正要相问,却见何姑将灯笼一放,上前几步后,只身站在一扇木门之前。
“笃!笃!笃!”她先是轻敲三下,然后贴在门边,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