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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过，外面的那些事，并不怎么感兴趣。”轻声答着，视线仍落在她的指尖—— 二指夹着一薄书页，静止了，像是正思考着什么而忘了手上动作。
“妹妹，果然很不一样呢。”杜文轻声说着，手指轻动，稍翻了翻那本诗集，目光，倒并无丝毫异样。
“……不一样？”
所说的话，却是莫名其妙。
“与这世间的大部分女子，都不一样。”
……大部分女子，不一样？有这比较的必要么？而且，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不一样罢？
杜文说着，唇边扯了个似笑非笑的孤度，转过视线，立起身，走过身边，牵起我的手。
两人，在窗前坐下。
上巳节时候的晏安馆，仍是没有什乡风景可看—— 听说在我住进此处之前，这里一直都只是个闲置的院落，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院内并未种植任何花卉。唯一的几抹芳菲，是不知何时落在墙角生了根的几株红花酢浆草。
红花酢桨草喜暖向阳，这几株，不知究竟是从何而来—— 大尚国皇都，听说十月未时候就可能下雪了，如此寒冬，它们，究竟是怎么渡过的……垂眸静坐，意识些微恍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杜文开始说起自己在西域的时候碰到的一些起事。观她腰间所佩铜牌，上所写虽看不懂，不过之前听萍嫂说她是大理寺之人，仔细一看，除了一个大字，其他只隐约可辨。
而自己听着听着，竟有了一种在听着姐姐讲故事的错觉。就算气质相当不同，面前坐着的这人，却有着和姐姐极度相似的面容。
“杜大人，大夫人让过去准备用午膳了。”
候在帘外禀道的，是宁夫人房里的一个小 丫环吧，衣着装扮十分喜庆，甚至，透过一股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
“妹妹要是身体觉着还好，就出去走走罢。”杜文的目光在桌上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上停留了几秒，微眯起眼笑了一下，站起身。“杜大人慢走。”
屈膝福身，再抬起视线的时候，连掀起帘子的动作带起的波纹都已经回复静态了。
在窗边重又坐下。太阳穴位置，一跳一跳地隐隐抽疼。抬手轻轻揉着，合了眼，轻叹一声。
睁开眼，视界中央便是黑漆色的药汁，映过明晃晃的光线，晃得眼底一片模糊。
——还是，趁现在大家在用膳的时候，出去走走罢。
“萍嫂，”我唤了一声，萍嫂从门外掀帘而入—— 原来，她一直候在门后么……“把这药汁拿去温着罢。我这会儿先出去走走，回来就喝。”
“夫人 ……”萍嫂出声道，似面有难色。
“我正没什么食欲，这会子外面人又少，稍微走走就回来的。萍嫂放心。”笑着，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萍嫂仕走上前来。
“今儿外面人杂，请如夫人叫上小贵一起去。”萍嫂叮嘱道，神情颇为担忧，但还是接过了那碗药汁。
“嗯，也好。听说小贵以前玩着的一个女伴……是纪府上的……今天不是也来了吗？带着小贵一起出去，也正顺便。”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如夫人 ……请再带上翠梅罢，也好照顾着如夫人。”
……不放心，让我一个人行动罢？
心下莫名地感到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别过脸去，望向窗外院墙三面围着的那个小池子。
水面倒映过的光线，甚是刺眼。
终于放弃了聚焦，视界恍恍惚惚的一片明亮。
“如夫人……您……那，如夫人一个人的时候，请多小心。”
迄今为止，已有好几个人对自己说要小心了呢？
听萍嫂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迈步离开了这间像是和外面那个有生气的世界隔绝了的屋子。
虽然，同样是细细碎碎的光线，这里的，却是苍白的，麻木的，没有更多温度……因为，自己也不属于这里……不属于……那，为什么……要来呢？“小心！”
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晏安馆，全未注意到自己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了，直到有人冲自己低吼了一声，一惊之下，向旁一跳，又一脚踩到了台阶边沿，彻底失去了平衡，直向后接去。
才为波浪形屋檐截断一半的泛蓝天空，刹那，已占满眼底。
望不见边际。
没有意义。
就像，即将袭来的疼痛一样罢？
如果这时候地上有一根钉子，而我的后脑勺就正好砸在那上面，那，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一切的疑问，所见过的人，都会这么消失不见么？
———“如夫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向后跌的进程，竟卡住了。
定格了的视界，左上方，轮廓妖异若美妇人般的澄澈褐瞳浅处，映过女子发怔的模样。
是，穆念么？
为什么，会在此出现？
“……如夫人？”
穆念轻声问道，澄澈褐瞳微眯了极细小的孤度。
后跌进程的停止，是因为，穆念及时扶住了自己呢—— 随着身体渐恢复了感觉，背部所传过的力道，稳若山般，抱住了本应继续后倒的自己。
视界背景，一片天蓝。
……现在的姿势，应该，很奇怪吧 ……在思绪仍乱成一团的时候，手脚已自先动了起来，猛地一挣，勉强脱开了，迅速站起身。
这情景实在是太过尴尬，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才好，低着头，瞪视地面，青石砖缝间已是半根杂草不剩——为筹备圣上驾临事宜，杜府上下忙了这些时日，其成果还是很显薯的。磨损了的青石砖并未替换，但却打扫得十分干净———干净得甚至让人杯疑，是不是有人队真刷洗过了好几遍。
想不出，究竟该说些什么，但任由这样沉默下去，最后穆念会先离开的罢？虽说就算被人看见也无所谓，但还是……“……多谢王爷。”
话到嘴边，说出来，声音却小得如若蚊蝇一般。
……还要，再说些什么？……不懂。
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迅速逃离了现场。根本意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快步走着，还是已经在跑了，甚至，就连自己道谢之后穆念是否说了什么，也无法确定。
不知过了多久，乱了的心绪，才终于镇静了下来。
扶着栏杆，喘息之余，环顿四周，才惊觉自己竟跑到了雅院外的小竹林边—— 这个时候，不知杜玖究竟在杜府内何处，但才一抬头，就看到了适才逃离开了的十四王爷正从内里走出，而站在门边的，竟也是我队识之人—— 游虞。
游虞抬手作了一揖，行礼道，“太皇太后传十四王爷过去，请尽快。”
……太皇太后？
杜玖前些时候南下，为的就是太皇太后为人下药未连之事。而在这之前，思空阁火灾之后，太皇太后的身体更是奇怪地突然转好。此次圣临，太皇太后竟也来了杜府么？明明已是八十以上的高龄了，为什么……杜府又不是什么景致绝佳的地方，相对于皇宫而言更是太小了完全没法比，就算是要出宫散心，去别的地方不是更好么？更何况今天人多声杂，如此喧闹，没关系么？
绿水桥平第91章杯酒（1）
正想转身离开雅院的时候，穆念半步踏出院门，转头望向这里，微笑道，“如夫人过来，是找杜大人么？”
“呃……不是……”
犹豫着是不是该屈膝行个礼就可以走了，穆念和游虞却向旁一让，“杜大人”本人就已大步从门内走了出来，一如往常那般冰冷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就是在扫过我的时候也并未有任何波澜。
直接被他这么忽略了，虽说是意料之中，可心下还是莫名地觉着不太舒服，却也只好福身行礼，待恭送了这三人离开，再去寻个安静角落自己待着好了“如夫人，小王先走一步。’
和杜玖完全没看到我一样的态度相反，穆念倒是很有礼貌。抬起头的时候，游虞也微笑着抬手向自己作了一揖，才转过身追上杜玖。
——是自己又做了什么惹杜玖不高兴的事么？难道是在责备在今天皇帝圣临的这个大日子里，我不该在杜府内到处乱跑？还真是老爷脾气。我就是到处走，那又怎么了？我就算是出了晏安馆，也都是避着人多的地方走的。
不过，游虞说的是太皇太后传十四王爷过去，为什么他和社玖都同穆念一起走了？
……还真是，又被情绪扰乱了。既然是太皇太后，那应该和皇帝啊那些人是在一起的罢，穆念是去见太皇太后，杜玖和游虞倒是不一定。
劝住自己不要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之后，暂且先往他们的反方向走，一面思忖着自己这会儿该往何处去。在杜府为迎接皇帝的到来而进行“彻底大扫除”的时候，自己常在杜府内各处游荡，除了许珍梳所住之处，其他地方至少也都走过一遍，可这时候想起来，还是观察得太少了——若是注意的话，应该能观察出酒精哪方会被用作筵席或是筵席相关场所，这样的话，这会儿就可以很好地避开了哪地方。
晏安馆暂时是不想回去了，这时候也不知道小贵是到了哪里，才一出晏安馆，小贵就被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婢予搭上话，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虽无人跟着，十分自由，但这会儿想说话也只能自己蹲下来和打扫得极干净的青石砖地面说上几句。
……要不，干脆扮成蘑菇安静地躲在墙角画圈圈，等阳光不那么刺眼的时候再行动好了？
想到这个，自笑出了声，急捂住嘴，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竟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两面朱漆高墙．应该是走到了偏厢房和外院墙之间的小巷道中。这里，平时多是下人们所走，毕竟他们的住处就在此处。
不过，这会儿杜府内诸事正忙，下人房反而是静得出奇。而自己也是因此才一路上未碰见几个人她就走到了这里。耳边只听得隔了几道墙的喧嚣声传来，说近不近近，说远却又是都在杜府之内。
虽自己不觉介意，但若是被人瞧见了，大抵不好——毕竟我也不懂此处究竟是女宿舍还是男宿舍，若是后者，那可就惨了——就算我说是守门的人没有管好，才导致我迷了路走到这里，听来也有点过于勉强。
转身正堆备从原路返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吱呀”木门被猛然推开的声响，当即愣住，一手扶着的青砖院墙，触感冰冷——总不会，是大白天遇鬼吧？
像杜府这种大宅子，很可能，是会有些东西在无人的时候出来……不会吧“如夫人，您为何会来此处？”
声音传入耳内，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转过身去，确定瞧见了站在门边的那个人没错，才松了一口气。
“……兰木诗？”
虽说是松了一口气，但新的疑问又出现了。这个时候，就算没有人会去找青卿，但像兰木诗这样的，不应该就和主子是住在一个院子的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木诗见过四夫人。”
不知是否因为阳光太刺眼的缘故，兰木诗眯着眼，看起来很像是正不怀好意地瞪视着自己。
“舒儿见过四夫人。”很轻的声音响起，我才发觉原来还有一个人站在门内，身影一半为兰木诗所遮，说话间屈膝行了一礼。
定晴细看，这舒儿，我应该并不认识——可能是杜府的人，也可能不是，我并不怎么擅长记人。
“请问四夫人过来，是要做什么？”兰木诗问道，从屋檐投下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而那个舒儿也紧跟在她身后。
原本想问她的问题，倒是被她先问了。
“只是随便逛逛，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说着，抬手遮眼，望向夹在了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