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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裘将军面色一变,直瞪着杜玖,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脸红一阵白一阵,倒是不再说话。
约莫半小时后,马车在一处营帐前停下。杜玖又是拦腰抱了我下去,到了帐内,过了一道帛布屏风,将我放在一张小榻上,向随行侍婢吩咐一句,便与杜林一同走出帐去了。
敢情这带我来了,却只是待在帐里。虽说坐着轮椅确是不方便的。
帐内空间还是相当宽阔的。
未想得这一日就如此睡了过去。将近黄昏时才清醒过来,此时帐内已点了烛灯,一侧窗支起,望出去,只遥远山边一抹残阳,视界大部分却是蒙了一层深青。
“呼啦”一声,却是一只灰褐色的鸽直飞天际,转瞬便再寻不见了。
脚步声自屏风后轻响,近了,抬头见是杜玖,只淡淡一笑,低头继续瞧睡着时仍一直抓在手里的一册话本。
杜玖在塌边方凳上坐下。静默片刻,一声低低叹息。竟几分疲态。
“杜……”才想说“杜大人”,一想昨晚说的,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咳一声,道,“呃,为何叹息?”
“那幽苑不过是暂先查禁,并无追究。”
“……来头很大?”
原是问过的。如今再听他提起,越发觉着此事似乎关系重大。
“不止一处?”
“各有所需。”杜玖轻声答,“被杀的,不过是幕前爪牙。弃卒。”
正想说什么,帐外有人禀报“平章王到”,杜玖一皱眉,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昨日杜玖说平章王还要十日才会回来,如今却是这么快就到了?
片刻,便听屏风后有人声传来,低沉阴冷的嗓音,是那平章王无疑。
“呵呵,杜卿见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下官拜见平章王。”杜玖答得平淡。
随后不过是一些极平常的寒暄。可渐渐,外间的二人说着说着,内容渐转,愈渐犀利,几乎已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京城中流言,想必王爷也是听过的了。那流言所指何意,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杜玖语气极淡。
“那流言暗指本王与二十多年前实为西信所暗藏的却仁太子有所联系,密谋不轨。”平章王说着一声长笑,无端让人感到几分恐惧,“却仁太子早已故去,又何来暗藏西信之说,所谓勾结之言,更是无稽之谈。杜大人今日却又提起,究竟是何意?”
片刻沉默。仅仅是坐在内里,却无法控制心跳加速,神经紧绷着。
“不知王爷可听说过,‘鬼卿’?”杜玖说着一顿,语气仍旧极淡。
说到“鬼卿”……是中药的一种……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既是杜卿说的,想来指的并非寻常的‘鬼卿’罢?”
“是。”杜玖轻笑点头,一声“是”中,隐隐寒意却是湛湛逼人。
不知其中缘故的我只能在屏后听得好生莫名其妙。
“屏后之人,可听得?”平章王忽然问了一句,语气莫名。
对应的,杜玖却是极轻的一声笑,转而走过屏后,一把将我抱起,口中道,“多谢王爷提醒。下官正要带了内人外出散步。恕下官先退下了。”
平章王见杜玖抱了我出来,脸色一沉,目光更是阴鸷得吓人,原本自认跟着杜玖这许久、应该对这种散发出的冰冷场势多少有了抵抗力,这时才发现,竟还是会怕的……或者该说是……很怕……杜玖的冷,冷彻骨髓,但平章王这般阴沉沉的冷,却是戾气张扬,如千百腐骨毒箭直刺,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手背一暖。暖过心尖。
宽袖相叠下,却是杜玖的大手轻覆过了我瑟瑟微颤着的手。
然后,就被杜玖这样拦腰抱着,走出了营帐……
“那,适才鸽子……”
话才出口,就觉得十分欠妥。虽他答应了会告诉自己我所想知道的一切,但毕竟不可胡闹……在我的事之外,作为兼任工部侍郎、如今又兼了御命监军的平宫卫的他而言,应该还有无尽忙不完的事罢。
“飞鸽传书,辰城楚家没事。”
啊?竟是这个?好端端怎么说到这个上面……失忆之后收养了我的楚家,却反而告诉我说是楚家的女儿,这个谎,难道不可疑么……
“……为什么?”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明显是收了我这个西信之人,大尚皇帝并非仁德之主,此等暗作就可了结的事怎可能会不做追究?
杜玖唇边轻一勾,眼底却是冰冷依旧,“官家好生德,攒阴福。”
虽然直觉那鸽子说的不止这一件,却也不再问了。
何况身后还有已自掀帘也走了出来的平章王在盯着。
绿水桥平 第135章 鬼卿(2)
沙石坡道向下,左转,一株老杨树下,杜林背手站着,听闻声响便转过身来,躬身行了一礼,“大人?”
杜玖轻点头,面无表情。杜林应了,依旧是温和淡笑着向我问了一句“如夫人好”,再躬身揖手行了礼告辞,转身便走。
望着杜林走远的背影,一时出神。他与杜玖本就有着差不多的身高,身材相近,容貌也是六、七分相像。许是受伤不便活动之后心思也变得奇怪了,望着那匆忙离去的背影,恍然间几乎就将那背影认作了杜玖。
——匆匆离去。不知归期。
黄昏尾巴时候的光线昏暗游离,道边虽每隔数步支了木架火把,火光跳跃,视界一时却没来由的糊成了一片。
“不过去取些东西。”
杜玖声音几分冰冷,忽在耳边响起,心下不禁一颤,抬眸却见他正眯了眼望我,唇角几分绷直。
“……哦。”
好像有些明白他因为什么而不满了。是在说杜林要去做的事并不危险吧。不用担心的意思。
若是,我没有想多了的话……
想到这,倒是想笑,被他这样看着却是笑不出来,只好嘟了嘴回瞪他一眼,目光一转,抬头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那营帐的方向望,确认平章王已上了候在外间的一匹高大骏马,扬鞭疾驰而去所扬起的尘土也落得差不多了,这才回过头,努力移动似乎恢复情况更好一些的左手,在杜玖手背上写下适才他说的“鬼卿”两字。
“这个,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杜玖又是唇角一绷,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眸光流转,冷意渐散,紧接着轻声一笑,倒是认真地……在我的背上写下了“试探”二字。
“你……笑什么?”
昨晚之后,面对他时倒是胆子大了不少。既是朋友,有些虚礼处自然是不用考虑的了罢。
“原以为你知道。”说着探过身来凑到我的耳边,微烫气息轻轻打在耳后,“不想你连这也忘了。”
不想连这也忘了?难道我该记得?
不过说起来,在楚家醒来的时候,脑袋里确实闪过一些关于药材知识的零星片段,之后偶尔也会如此,确实……难道,我学过中医?
一般来说失忆症会把自己学过的那些知识类的东西也忘了么?果然玉颜师叔的药……效果深不可测。
“现在去哪?回去么?”
一路这么抱着我的话,怎么走都不方便吧?更何况那轮椅还放在帐内。
“往镇上一趟。”杜玖眸光渐淡,沉声答道,语末低头望我一眼,“亥时前回。”
“……啊?”
他说亥时前……回?
抬眸有些吃惊地望着他。难道说还要再回这里么?
杜玖慢了脚步,低下头,唇角勾了弧度似是笑意,轻声道,“忍耐几日便好。”
他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在平章王地盘,有些问题就算想问,也得再找合适的时候……
走了约莫半里的路,直到耳边又有了潺潺水声,已是绕着一处小山丘走了一半,才见有马车候在那里,车夫……是郭锦。除此之外,马车边还跟着三名黑衣男子,在杜玖冷声一句“走吧”之后迅疾翻身上了马,动作极其利落。
马车一路疾驰。期间杜玖偶尔拉了窗帘起来,也不怎么向外看,仍一副懒懒的样子在那里闭目养神。倒是我得了这个便,向外瞧了一会儿。夜幕降下之后的军营,穿行而过,仍是十分壮观的,十数里篝火联营繁若星河,大抵就是此时所望见的这般了吧。
只不知到了战场上时又会是何般惨烈情状。
马车虽快却是很稳。座位边上有一只雕花双层小柜,杜玖探身过去打开了,去了一直巴掌大小的白琉璃瓶出来,取了瓶塞,清凉香气霎时弥漫,沁入肺腑,甚是好闻。
“这一次上药后,便可下地行走了。”
杜玖轻声说着,语气间竟似浅浅蕴了几分柔意,双手小心抬过我的小腿,提起裙裾,缓缓将白绢裤腿卷了起来,露了雪白绷带。将绑带去了之后,小心抹开了那透明清亮的药膏。只觉腿上一阵清凉,伤处已结痂了,不时痒得厉害,这药膏涂上之后感觉倒是轻了不少。
“虽可下地走了,但切记只可慢着走,快了只怕会扯开伤口。”
这一番附带的细细叮嘱,更是与杜玖平时那般的严肃冰冷不多说一字全然迥异。
“知道了。”
许是受这奇怪的气氛所感染,竟也乖乖地答了一句。
“若觉着难受了,就告诉我。”杜玖再淡淡补充一句,涂抹过药膏之后,竟又开始动作轻柔地按摩了起来……按摩之中,只觉经络舒畅十分舒服。原先倒不知他是这般真的什么都会的厉害人物。
“……知道了。”乖乖答道。只觉得舒服得都有几分困意了。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镇上,下车时只觉清冷空气直窜入肺,一下清醒了不少。
许是几日未下地走路,腿上只觉使不上劲,最后只好一手扯着的杜玖的手臂才勉强能慢步走开来。
奇怪的是杜玖也这么随着我,就这么慢慢地在街上走着。
这小镇到了夜间竟也繁闹,除了高鼻深目卷头发的西域商人,介于两者之间的西信人,偶尔还会见一些打扮极像苗人的人,想来是挨着西南部的缘故,所以这小镇商业气息才会这么浓。偶尔也能见一队十多个人巡逻的兵士整齐走过,提醒着镇子边上就是尚国军营的事实。
慢步走着却也不是没有目的的。不多久便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巷口前,随着杜玖也就走了进去。
巷子往深处是一家医馆,虽是灯火通明,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一踏入这医馆,原因已是再明白不过。
医馆已经满得,连走道楼梯,都满满是躺得东倒西歪、痛苦挣扎的人……
被眼前所震惊得不由停了脚步,抬眸望向杜玖,却见他幅度极小地摇了下头,道,“并非是那时候的。”
这景象,一下让我想到那日与十四王爷在那镇上看到的,那些因为盐仓为人所下毒而染病被隔离的……杜玖倒是一下就知道了我的心中所想。
“不是?”我却是惊讶,一方面也实在猜不出他“随意”逛到这医馆的目的是什么,“明明这里也……”
“并非同一原因。”杜玖凑过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重又站直了身子,眸光一沉,直视着走廊尽处出现之人。
一位清瘦老者站在那里,看衣着打扮,应是这里的大夫了。
那老者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着侧了身,抬手做出了向里边请的姿势。
杜玖轻点头算是回应,走了过去。
“老夫多谢大人前日将药送于此地……只是……”那老者关上门之后便即说道,眉间皱痕夸张地堆了起来,白发苍苍,疲态尽显。
“解药,师叔他尚在研制。前日所送,可延上半个月。”
杜玖淡淡答道,接过了老者递上的一盏清茶,轻啜一口,便放回了桌上。
老者叹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