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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冻得通红,口中呵出一团团的白气,在黑夜中也显得格外分明。路上还有积雪,她抱着热水瓶不敢跑得太快,只能迈着小碎步的走在路上。有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会朝她投去奇怪的眼光,大约都是很好奇,一个穿着不俗的漂亮女孩,怎么会那么奇怪的抱着一个半旧不新的热水瓶走在街上吧。
异样的眼光她并不在意,而是格外小心的在意自己的脚下。走了没多久,她就已经来到了那条小弄堂的门口。与其他弄堂的热闹不同,这条弄堂里几乎听不见孩子们玩兔子灯的嬉闹声,也没有放爆竹的声音,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显得格外冷清。
她有些不解,抱着热水瓶来到弄堂的深处,仰头看阁楼最上方的房间。那里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人在家。她不免有些失望,这样晚了,为什么房间里都没有人呢?难道还在“干活”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心里存着一丝希望,抱着热水瓶站在楼下等了一会,直到雪都渐渐的停了,可还是没有人出现。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于是,她仰头看了看那间漆黑一片的房间,决定摸黑上楼去,将热水瓶放在他们的阁楼门口之后就回去。无论如何,不管他们在与不在,她都将自己的心意送到了,也算是了结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送完热水瓶,她走下楼。刚下了一层,就听楼下响起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和阿根的大嗓门。是他们回来了!她的心头本是一喜,下意识的想要迎上去,忽然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张男孩怒气冲冲的面容。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是来送汤圆的,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说不定还会当场让她拿回家去,那岂不是白费了自己的一片心意吗?
想到这里,她没有犹豫,连忙躲进了楼道旁边一个背光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的躲着,听着。她听见男孩子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可她几乎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声,一直在滔滔不绝的,除了黑皮和阿龙,就只有阿根的大嗓门在嚷嚷着。她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走上了楼,然后听见了楼顶上传来的骚动声,又听见阿根又惊又喜的大叫着:
“看!老大!是热乎乎还冒着热气的汤圆啊!怎么会放在咱们家的门口?你说是不是上次的那个什么‘田螺姑娘’又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我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呢,赶紧!赶紧!赶紧找碗出来,大家伙一起分了!”
“管它是‘田螺姑娘’还是‘田螺大妈’,反正能给咱们送东西吃的,一定是大好人!要是被我见到她,就是让我冲她叫‘祖宗’都没问题啊!”
黑皮、阿龙和四毛他们热烈的议论声几乎快把小阁楼的楼顶给掀翻了,但依然没有他的声音。她听见了男孩子们准备碗筷的声音,听见了他们关门的声音,还听见了他们嘻嘻哈哈吃着汤圆的动静。她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等她觉得楼上气氛热烈的根本没有人再会发现她的存在的时候,便悄悄的从角落里探出身来,蹑手蹑脚的准备摸着楼梯的扶手摸黑下楼。
就在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冷不丁从一旁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漆黑的楼道里,陡然间冒出的这只大手登时把她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发麻,尖叫声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这时,那只抓住她胳膊的大手猛地将她拉进了一具温暖的胸膛前,另外有只手飞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有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我。”
是他?!熟悉的声音顿时安抚了她惊惶的心,整个人不由得一松,双腿竟在这时发软起来。他一把托住了她发软下滑的身体,有力的双臂穿过她的肋下,将她牢牢的抱在了自己的胸前。逼仄而窄小的楼梯间里,紧密相贴的身体和两人鼻息相闻的姿态让她的脸上顿时飞起了红晕,浑身发热,她羞臊得几乎不敢看他,只是半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谢谢!请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像被火烫到了似的,忙不迭的将被他牢牢抱着的女孩一下子推得远远的,口中还很不客气的回答道:
“切!你以为自己是金元宝啊,我会死抱着你不放手吗?”
他状似骄傲的扭过头去,从鼻子里发出极为不屑的轻哼声。漆黑的楼道间既能成为暧昧的温床,同样也能成为最好的遮羞布。若此时他们的头顶上有盏明亮的电灯,那么他们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难掩的羞涩与紧张,更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少男少女之间那无法言说的丝丝情愫。
☆、蝶恋花(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孩首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她借着阁楼里漏出来的隐隐灯光,找到了他站着的地方,小心的走过去,好奇的问道:
“楼道里那么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管是谁,哪怕是只蟑螂跑了进来,我都会知道。”
他回答的很桀骜,口气中还带着几分轻蔑之意。单纯的女孩兀自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辞,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有男孩自己知道,这个问题背后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黑暗中,沉沉的凝视着眼前女孩的黑影。
女孩身上那股幽淡的清香不断的从她身上缓缓的飘进他的鼻子,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恰如一朵羽毛在轻轻的撩拨着他的神经,触动着他内心深处的心弦,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起来。他没有告诉她,当他一脚跨进楼里的时候,正是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告诉了他她的存在。
她身上的这股幽香,自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便牢牢的记在脑海中,从未忘记。
“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当‘田螺姑娘’当上瘾了?”
“‘田螺姑娘’?你说我是‘田螺姑娘’?”
“怎么,难道上次替我们付了饭钱的人,不是你?”
“你怎么会知道是我?你应该没有看到我才对啊”
“哼,像你这样的贵人,大驾光临寒舍,自然到处蓬荜生辉。我早说过,就是一只蟑螂来过我都会知道,更何况,是你!说吧,这么晚还跑来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来让我接受你的施舍吗?”
他的声音冷冷的,不紧不慢的从黑暗中朝她抛来,听起来似乎有了要生气的前兆。她一个劲的摇着头,急切的回答道:
“不是的,不是的。因为今天是元宵节,是要吃汤圆的。我家里做了好多,就想给你们送一些过来尝尝。我没有要施舍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也让你们和我一起过节。真的,真的,我真的没有要施舍给你们的意思!”
女孩说的很恳切,语调都因为急切而略带紧张。黑暗中,男孩看不清女孩脸上的表情,却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吧?否则,你的父母一定不会允许你踏出家门半步!毕竟,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和像我们这样的瘪三来往的。近墨者黑,明白吗?”
男孩原本平静口气陡然变得尖锐,他冷笑着,语气之中已经不带半分温度。韩婉婷歪着头想了想,小声却认真的回答道:
“笔洗和墨天天都在一起,可它从来都是白的,我没有见过近墨者黑的笔洗。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墨比喻成坏事和坏人,墨是黑色的,那是人们需要它是黑色的,又不是它自己要变成黑色的啊。”
男孩没有想到女孩会有这样奇怪的回答,一时之间竟有些愣怔,随即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轻笑过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慨叹的说道:
“从没有人会这样回答。你是第一个。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好!”
男孩低下头,唇边漾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他仰头望了一眼窗外,破旧的路灯在黑夜中挣扎着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夜幕笼罩下的上海滩,与白天的喧嚣相比,看起来多了几分脉脉温情。
他转头回去,蓝色的眼珠在黑夜中细细的望向身边纤细的身影。沉吟片刻后,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凭着她身上幽香的气息,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冰冷的手紧紧攥在手里,在楼顶上男孩子们一片吃吃喝喝的哄闹声中,他对着她低语道: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慢慢的下楼,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每下一阶台阶,他都会停下一小会,等女孩的脚完全踏在了窄小的楼梯上时,他才会继续下一步。如此贴心的照顾让习惯了他凶神恶煞模样的韩婉婷很是惊讶,甚至还有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很想问问他原因,可是却怕自己的多嘴又惹恼了他,打破了这种难得和谐的微妙局面,因此,她选择沉默与安静的顺从。
她的手被他攥得紧紧的,手心里隐隐的出了汗。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楼道中相视却又心照不宣的各自回避开去,谁都不说话,只有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始终未曾放开过。快到底楼的时候,韩婉婷不小心踩到了自己鞋子上散开的鞋带,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朝前面摔去,惊呼之中,走在前面的男孩连忙回身,眼疾手快的一把托住了女孩下落的身体,顺势将她揽在了自己的胸前。
惊魂未定的韩婉婷侧着头贴在男孩的胸膛上,脸上因为惊慌与羞涩被烧得滚烫。同样被她吓出一身冷汗来的男孩,怀中抱着女孩柔软的身躯,她身上那股原本清幽的香气越发浓郁的弥漫在他的鼻尖处,更是令他难以遏制从心底里不断涌现出来的想要亲近她的渴望。
“没事吧?”
他的嗓音有些暗哑低沉,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平素的清冷,反倒多了几分难得温柔。意料之中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向她劈头盖脸的浇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他鲜少表露的关心问候。这让女孩再次感到惊讶的同时,心头禁不住变得暖暖的。
她摇头。男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拉回了有些意乱情迷的思绪,轻轻稳住了她的身体,小心的拉着她走下最后几阶楼梯,将她带到楼梯口,出人意料的蹲下了身体,替她系上了散开的鞋带。
她双手捂着胸口,怔怔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尚未褪去的热意再度袭来,烧得她有些晕眩。她只觉得自己的神智都开始模糊起来,仿佛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被头脑里燃起的熊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当大小姐当的连走路都不会了吗?幸好没摔的破了相,不然就是贴金加银的把你白送给我,我也不会要。”
他站起身,看着有些发傻的女孩轻笑了一声,撇着嘴“毒舌”,极力的想要摆脱心头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情感渴求。可,当女孩抬起头,一脸迷蒙的看着他,被风吹得红红的小脸和鼻子,一副娇憨又可爱的模样,笔直的刺中了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于是,理智在感情面前的较量,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败下阵来。
“走了,想站在这里变成冰棍吗?”
他轻咳了一声,为了掩饰自己脸上有些发烫的窘境,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头也不回的兀自朝前走去。女孩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迈着小碎步紧紧的跟了上去。冬日的深夜,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路灯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