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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尸体便是无言的结局。
这群一心一意想要攻占金门、想要“解放”台湾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海水潮涨潮退的脾性,没有一个人了解秋季海上的风向,没有一个人懂得要为自己留条后撤的道路,更没有一个人懂得登陆作战的特点,光凭着一腔愚勇和热血,就这样渡海而来。与其说是来打仗,倒不如说就是不折不扣的在送死!
大约是他们在大陆上打了太多的胜仗了吧,小看了他们国、军。又或者是这些自诩为“解放者”的人们忘记了,当年抗日战场上,究竟是谁赶走了不可一世的日军?这些人如此轻敌,如此傲慢,如此盲目自大,如何能赢得了国、军?
这场仗,打到现在,共、军即便再负隅顽抗,其实胜败早已分清。当他们乘坐着从民间征用而来的木船,乘风破浪登上金门土地的那一刻,这些人就注定了要成为悲剧的主角。
“这就是你们轻敌的下场,以为我们都会像汤恩伯那样不战而退,让你们不发一枪一弹就占了金门吗?做梦!”
狄尔森看着望远镜里的激战场面,嘴角边扯出一个极为不屑的笑意。这时,勤务兵回来了,他跑到狄尔森的身边,扯着脖子大声说道:
“团座,二营长来电话,说389阵地有一小撮共、军很顽固,他派了几个连上去都攻不下来,伤亡很大,他要支援。”
狄尔森一听,心头火起,转头对着勤务兵横眉大怒道:
“放屁!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什么支援!共、军想要撤退的船和装弹药的船早就被我们给炸了,他们没有后援,没有补给,走也走不了,窝在那个弹丸之地上打了这么久,死伤不会比我们小,身上带的那些弹药也该用的差不多了。
就他妈这样的一撮人,我们还拿不下来?去,你去问问二营长,他妈的他们平时都干什么吃的?是不是光知道睡女人的怂蛋?要是今天下午两点之前再攻不下来,别说师长要军法从事,我他妈第一个要他的命!”
“是!”
面对狄尔森蓬勃而出的怒火和大骂,勤务兵哆嗦了一下,几乎不敢去直视他带着血丝的蓝眼睛,缩了缩脖子,一溜烟的赶紧跑着去了指挥所,向已经被枪顶在脑门上的二营营长下达了狄团座的最高指示。
似乎是狄尔森的威胁和怒骂有了一些刺激作用,很快,他就从望远镜里看到了389阵地上的战斗异常的激烈起来:炮声、枪声、厮杀声不断,阵地上硝烟弥漫,几乎笼罩了整个小山头。在下午两点即将来临的时候,前方传回了消息,389阵地终于被国、军攻克。直到这个时候,狄尔森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长长的舒了口气。
数个小时后,金门各地陆续传回登陆共、军被歼灭、各处阵地均在国、军手中的消息。尽管金门当地依然还有零星的小规模巷战,但大局已定,共、军大败,国、军大捷。在惴惴不安中等待了三天的蒋介石,接到来自前线的捷报后,在澎湖的临时官邸里,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在大陆陆续失去了的战略要地,想到他如丧家犬一样的逃亡,想到拜别祖坟与家乡时内心的苦痛与煎熬,纵是他要强耍狠了一辈子,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身在澎湖,可心却紧紧的系在金门的土地上。因为他知道,这一仗,对他、对台湾都太重要了,堪比生死!因为他知道,守住了金门,就意味着台湾安全了。台湾安全了,就意味着他还有卷土重来的复兴机会!因为他还知道,金门的胜利,无疑是给了他和他的部队、政府,一个大大的喘息之机。从大陆一路狂逃溃退的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停下来暂时休息的地方。
国、军大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台湾岛,很多人一直高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很多害怕共、产、党的到来、又想要踏上迁徙之路的人们再一次放下了早已整理好的行囊;很多人对“将来打回大陆去”的念头又有了新的希望
金门一战,仿佛王母娘娘手中的那根银簪,它的轻轻一挥,造就了一个崭新的国、共格局——你在大陆,我在台湾。隔海相望,咫尺天涯。
1949年10月26日。民国三十八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年,金门战役结束,国、军胜,共、军败。
战事已毕,士兵们还在打扫着战场,寻找着幸存的战友与敌军。狄尔森一动不动的站在还弥漫着袅袅硝烟的阵地上,看着眼前如焦土一样发黑、又被鲜血染得发红的土地,看着一具具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心如刀绞。他不是个很感性的人,多年的战场生涯,练就了他冷酷的心肠与冷静的头脑。见多了生生死死的他,今天再看眼前这些已然死去的人,心情复杂的让他有种难以纾解的痛。
这就是手足相残的痛吧。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吧。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着。这样的话,他不能说。但他相信,每一个人,每一个还活在这个战场上的人,不论是他们,还是共、军,只要是活着的,大约心里都会有这样的痛吧。
他低下头,沉默着,沉重着。他看着一队队的担架兵抬着伤兵们源源不断的从自己面前经过,听着耳边伤兵们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痛苦的惨叫声,看着每一个人活着的人脸上木然而苍白的神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的感觉,满脸的胡茬和烟尘,带着火药味与血腥味,即使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这一定是一张同样木然、疲累而苍白的脸,颓唐着,无力着。
这时,他的勤务兵回来了,同样满是烟尘的脸上有着两道明显的泪痕。他没有问,仰头看着天,长叹一声低声道:
“哭什么,这样的阵仗难道我们见的还少吗?”
勤务兵一脸的悲愤之色,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大声道:
“团座,你知道,这些来打我们的共、军都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共、产、党呗。”
“不是!他们不久之前还是我们自己人!”
“自己人?”
“刚才有担架队抬着几个共、产、党的伤兵从我面前经过,我认出了其中有一个是当年和我一起参军的同乡。打鬼子那会,他是三十九军的,当年负过伤,还拿过军功章的!明明就是我们自己人,怎么会变成共、产、党来打我们了?我一问才知道,他们军不久前被共、军给包围了,军长投了降,几万弟兄全都成了俘虏。后来被共、产、党给收编了,这次打金门,共、产、党就派了他们来打我们”
勤务兵说着话,突然口气变得激愤不已:
“团座!共、产、党那是在借我们的手排除异己啊!他们不相信投降的兵,又不能关也不能杀,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送到我们的炮口下!他们这是来送死的啊!早知道是今天这个下场,他们当初一定不会投降的,就是死,也一定会和共、产、党拼到底的,好歹还能落得个为国尽忠,可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下”
勤务兵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哽咽了。狄尔森听着,只觉得满嘴的苦涩,胸间溢满了一种叫“无奈”的情绪。他伸手拍了拍勤务兵的背,仰着头,将眼里蓄起的淡淡的泪水眨去,低声安慰道:
“亲生的和收养的,终究是不一样的。换做是我们,也许也会这样做。俗话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人心难测啊!”
“可是,可是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啊!”
“没有可是,他们投降了,被共、产、党收编了,就已经是敌人了。这条路,是他们的军长选的,从那个时候起,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了。六子,你要记住,他们曾经是我们的兄弟,但是现在,他们不是,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团座,你看,他们,躺在地上的这些人,你分得清哪个是共、军,哪个是我们自己人吗?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一样的啊!他们被收编了,他们被派来打我们了,连军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只不过摘了帽徽,就成了我们的敌人了,就被我们给打死了”
小名六子的勤务兵说到这里,已然是涕泪俱下。狄尔森摇摇头,使劲的睁大了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明明无冤无仇的两个人,只因为属于不同阵营的敌我双方,就必须在活着的时候拼个你死我活。可当他们死了的时候,却像是自己人似的,躺在那里,静静的,没有争斗,没有敌我,不过都是被时代、政治左右的可怜人。
死了的,已经可以抛下一切。可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就必须继续承受这一切。他们还要继续的仇恨下去,对立下去,抗争下去,直到死亡。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无可逃避。
海上的风呼呼的吹着,带着海水特有的咸湿腥味,可海风再大,也吹不散人们心头的伤痛,也吹不走弥满在台海两边的战争阴云。良久之后,狄尔森的心绪这才渐渐的平复。他清了清喉咙,对身旁的六子说道:
“给二营长去个电话,晚上我请他喝酒。噢,让他把三连长也一起叫上,这次拿下389阵地,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六子接了命令,去指挥所打电话。不一会儿,他跑了回来,着急的说道:
“团座,二营长说,三连长他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去野战医院了。”
“什么?!”
狄尔森的眼睛乍然瞪得老大,短暂的震惊之后,他二话不说,立刻快步离开了战场,跳上吉普车,带着勤务兵六子飞快的向着阵地后方不远处的野战医院疾驶而去。吉普车开足了马力,几乎在满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土路上跳跃前进着。
狄尔森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用力,六子给颠得整个人都快从座位上给弹了起来。狄尔森紧紧的抓着方向盘,两只眼睛如鹰一般注视着前方,不停的在心中默念:
“黑皮,黑皮,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七十三章
狄尔森心急火燎的冲进野战医院时,天色已近黄昏。深秋时节,天气已有了凉意,可他的额头上却挂满了汗珠。每看见一个医护人员,他就冲过去抓着对方一个劲的大声问,黑皮在哪儿?三连长在哪儿?
很多人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一头雾水,又被他那副要吃人似的模样吓到了,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每到这个时候,勤务兵六子便充当起了解释的任务,对那些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人解释,他们团座不是要吃人,只是要找一个从389阵地上送下来的重伤员。
医护人员们不认识叫“黑皮”的三连长在哪里,但是他们都知道,从389阵地上送下来的伤员在哪儿。当狄尔森来到医护人员口中说的那个地方的时候,他楞住了,因为他没有看到黑皮,看到的几乎是小半个二营的士兵!
密密麻麻的伤员,将并不大的野战医院后院挤得满满的,很多人躺在简陋的病床上,但还有更多的、只要还能动弹的人甚至连张床位都没有,只能忍着伤痛,倚着、靠着、半躺着睡在冷冰的、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由于金门战事打得格外激烈,短短三天的战斗,伤亡却好似打了个十天半月。野战医院不仅人手严重不足,就连医药用品也被如此大的伤亡率给用得几近告罄。调派人手和药品也需要时间,于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只能脚不沾地的忙碌着,尽量节省的用着那些所剩无几的重要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