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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转圜了。他们之中的一方必须先做出退让,或者妥协,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争吵、冷战、互不谅解,直到最后的感情破裂。
让步,这种事情,嘴巴上说说很简单,但真正要做起来,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面子做到的。韩婉婷,她从小个性要强,独立,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并不是个轻易随波逐流的柔弱女子,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情,任何人都很难撼动她的观点。而狄尔森,最早在街头混生活的时候靠拳头吃饭,逞凶斗狠是家常便饭。即便后来念了军校,升了官,有了历练,做事也有了分寸,但骨子里骄傲、绝不服输的性子依然存在。
他们能够走到一起,靠的是他们这种坚毅不服输的性格。但是,当他们真的生活在一起时,这种性格有时又会成为他们感情的破坏者。正是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年轻气盛,虽然彼此深爱对方,但还不是太懂婚姻的真正意义,至少还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意和情绪。于是,在他们婚后的第四个月,一场夫妻之间持续时间最长的冷战徐徐上演,不知不觉间已经打了有小半个月。
那时正是抗战胜利后不久,中央政府还都南京,文武百官重回旧都,让萧条了许久的首都终于恢复了以往的人气。狄尔森随孙立人一同驻扎金陵,韩婉婷那时也随夫北上,留在了南京。只是,两人刚从上海到南京后不久,一场冷战就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冷战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像是故意怄气一样,白天见面互不说话,甚至连视线的交流也不曾有,晚上同屋不同房,一个睡卧室,一个睡书房。男人每天不是早早的就去了部里公干就是陪同上峰出公差,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女人则每天打扮的时髦雍容,隔三差五的参加各种宴会、往外宾俱乐部跑,常常是深夜晚归。若不是偶尔两人在吃早饭的时候会在餐厅遇上,他们的生活之中几乎没有半点交集。
这种与他们新婚那会如胶似漆、仿佛连体婴一样走到哪儿都不愿分开的甜蜜状况天壤之别的冰火两重天反应,着实让佣人们看得诧异之余,不免要在背地里悄悄的议论起来:再这么下去,估计这对夫妻要不了多久就要散了。果然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做夫妻的,还是要门当户对啊!
可若要问佣人们他们为什么而冷战,却没一个人能说得上来,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因为没有人听见他们吵过架,甚至连声音大一点的争执都没有。只是突然有一天,佣人们闲聊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男女主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说过话,没有一起同进同出过了。看情形,应该是在闹矛盾。可为什么呢?结果是面面相觑,没人答得上来。
这样的情况就这么持续了很多天,双方依然僵持着。
初秋的一天上午,狄尔森早上走得匆忙,拿错了文件,于是中午从办公的地方折回家来取文件。他从书房拿好文件出来经过卧室的时候,习惯性的往卧室里看了一眼,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当时,他赶着要回部里开会,所以没有在意,以为和他冷战的那个人大约是去花园或者在其他房间里。于是,他匆匆的下了楼,也没问佣人太太在哪里,直接就开车回了部里。
因那时国共之争已有水火不容之态,事态紧急,所以那天的军事会议开到很晚,一直快到晚上九点他才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家。一进家门,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直到他洗漱之后,准备去书房睡觉的时候,再次经过卧室的门口,却意外的发现,卧室虚掩的门和中午他回来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皱了皱眉头,推门进去,打开灯,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被子折得好好的,也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这个时候,她不在卧室里休息,又会跑到哪里去?狄尔森回想起白天他看到的一切,这才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妙,连忙一个个房间的寻找。直至他找遍了整个屋子,大小十多间房间,甚至连花园里那间储藏旧物的房间也去找过一遍之后,他还是没有找到韩婉婷的影子。
刹那间,焦急、恼怒、懊悔,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一古脑的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强忍着心里那股快要压不住的火气与躁意,把面色忐忑的佣人们一个个的叫到了自己的面前,仔细的问他们韩婉婷到底去了哪里。
可是佣人们都说不知道,只说太太上午在他走了之后,就叫了车出去,说是出去散散心,而且还特意吩咐了,不许告诉先生。所以,中午他回家来的时候,他们没有人敢主动的说出女主人外出不在家的情况。直到事发,被气势汹汹,好像要吃人一样的男主人从被窝里一个个拽出来审问,他们这才结结巴巴的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韩婉婷自小在上海生活,可她所熟悉的地域也不过自己住所周围的方圆几公里而已。如今身在南京,除了住的地方和总统府附近,她对这里更是人生地不熟。现在这么晚了,她却孤身一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万一又像当年那般遇到什么危险
后面的事情,狄尔森已经不敢想象。一想起当年的遭遇,又气又急的他,怒极攻心,一巴掌拍在了玻璃茶几上,只听“咔嚓”一声,立时把厚厚的玻璃茶几拍出一条长长的裂缝。佣人们被他发怒的样子吓坏了,一个个瑟缩着,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都没想到,原来长相那么好看的先生生起气来,竟然也会凶得像魔鬼一样。
狄尔森怒气冲冲的站在客厅中央,皱紧了双眉,一双蓝色的眼睛此时显得极为凌厉,他的目光从佣人们的身上一个个的扫过,又望着楼上漆黑一片的卧室门口,连连的做着深呼吸,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的心里虽然火气不小,但他也是个事情越大越急,人就会越冷静的人。他静静的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脑子却转得飞快,在用理性思维分析着她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
很快,他从佣人们的回答中似乎找到了切入点,于是连忙打了几个电话,只在短短的几句问询之后,他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在那时,就这么莫名的定了下来,原本积蓄在胸口那团快要爆炸的火一瞬间悠悠的熄灭了。
缓了好半晌,等他定下了急躁的心神之后,回头再看那群快被自己给吓得半死的佣人们,这才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连忙吩咐他们回去休息。待佣人们一个个如释重负的回了房间,他连忙穿好衣服,拿上了车钥匙,在早已夜深人静的夜晚,开车朝着火车站飞速驶去。
凭着特别通行证的便利,他踏上了深夜出发的军列。火车呼啸着发出长长的鸣笛声,朝着上海方向飞驰着。坐在行驶在暗夜之中的军列上,尽管身体疲累至极,但他却毫无睡意,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出神。
几个小时后,火车缓缓驶进了上海火车站。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从火车上跳下,从列车值班室里打了一通电话,临时从淞沪警备司令部借来了一辆吉普车,披星戴月的没有半点耽搁,立刻驱车朝着那条他多年前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飞快的开去。
时间还早,道路两旁的建筑在夜幕的掩映下显得影影重重,偶尔还有几户人家的灯没有熄灭,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幽微的黄色光芒,让他这半个多月来焦躁与烦闷的心情渐渐的安宁下来。当车子渐渐驶近那条街、那个弄堂,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柔软,唇边漾起了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
车子在那条逼仄的小弄堂口停了下来。弄堂里昏暗一片,只有几盏路灯亮着,也许因为电线老化的缘故,时不时的还忽闪忽闪的跳跃几下。这里的大部分人家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只有些早起做工的人家里已经亮起了灯光。
他下了车,轻轻的走在弄堂的石板路上,发去轻微的脚步声。昏黄的街灯在夜露中发出幽微的光芒,将他的人影投射在地上拉得斜长斜长的。弄堂靠走道两旁的几户人家暗着灯,不过有人家没有关严实窗,他还能听见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打呼噜的声音。
过去那么多年了,这里竟还没有多少变化。带着几许怀念与感慨,他走到弄堂最深处,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那个最高的小阁楼。阁楼里没有灯光,看起来仿佛和多年前一样,没有一丝的变化,破旧依然,但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许多年前的一幕又一幕。
这里,有他许多永远镌刻在心底而无法磨灭回忆。当然,还有她的。他忘不了这里,她也同样难忘。所以,她来了。所以,他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
楼道里的灯坏了,所以他只能踏着老旧的、走一步便会发出“吱吱”声的楼梯一路摸索而上。快到楼顶的时候,他果然在漆黑的走道里闻到了几不可察的幽微香气,属于她的香气。他轻轻的笑了,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
来到小阁楼门口,他伸手推了推门,意外的发现那扇从来都不上锁的门居然被人从里面紧紧的锁住了。他有些诧异,很快又笑了。然后,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从钥匙上拆下了一根细细的挖耳勺,拿着那根挖耳勺轻车熟路的在门锁洞里飞快的掏了几下。几乎不到一分钟的光景,就听轻微的“咔嗒”一声,锁开了。
看着悠悠开出一条缝的房门,然后他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阁楼门口看到了木板床上躺着的优美背影,无声的笑开了,很得意。他蹑手蹑脚的走进了狭窄逼仄的小阁楼,顺手反锁了房门。他站在这间外观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屋子里,借着窗外极昏黄的光芒,环视着屋子里的布置,心里装满了温柔与感动。
小阁楼已经被这个傻女人给精心的收拾过了。当年残破的墙壁上贴上了全新的壁纸,应该是才贴上不久,因为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新壁纸的味道。窗户上的玻璃簇新簇新的,在夜色下,闪着极耀眼的反光。曾经家徒四壁的小小阁楼里,摆上了不算太大的桌子和椅子,就连那张由几个木箱子搭起来的破板床也被换成了真正的木板床。床上,铺着薄薄的垫被和条纹的被单,而他那“离家出走”的小傻瓜正拥着薄被睡得香甜,压根不知道房子里进了“贼”。
他唇边挂着轻笑,小心的走到睡美人的身边,听见了她平稳的呼吸声,也闻到了那股向来让他无法抵御的柔美香气,心软了,气消了,情动了,于是身上的某个地方也理所当然的硬了。
他脱了外衣,悄无声息的爬上了那张并不宽敞的木板床,将自己散发着热力的强健身躯覆在了她的身上,趁着她熟睡未醒,便像个偷香的登徒浪子一样在她的身上肆意妄为的亲吻着,揉捏着。可亲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粗喘着,瞪着身下的女人,莫名的为自己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光明正大娶回家的太太,可怎么现在偏要这般才能摸上自己女人的身体。真是让他情何以堪啊!
正当他沉浸在情,欲之中逐渐无法自拔的时候,睡梦中的韩婉婷被他这样狂放不羁的求欢弄醒了。起初,她被蠕动在自己胸前的黑影惊到了,刚想要挣扎呼喊,随即就被一张滚烫的唇给狠狠的吻住了。他的舌头粗鲁而直接伸进了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