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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士们立即闭了嘴。
这一次郑若真的被吓到了,说什么也不敢说他功德有亏啊。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说,上天即将降下大旱,神仙既指引我到此处,便是来示警的。可见神仙还是认同大人的功绩的。”郑若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
司马楚忽然哈哈笑起来。
郑若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喜怒无常了。
“子有,你觉得她说的可真?”
被司马楚点名的子有是个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的文士,他正喝着酒,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即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对着司马楚一揖。然后思索了片刻后,道:“回大人,鄙人这几日也是夜夜去那观星台,心中疑虑深重。此一听来,正如这位小姑子所言,这几月都是晴好的天气,想要降雨恐有些难。而且,这大太阳的日子,恐怕比小姑子说的还要久远些。”
还要久远?那就是大旱的日子不止三个月?
郑若也有些迷惑,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隔了十年,隔了一世。她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子有是众多清客中是熟知天文地理的人,他的话一出,厅内立即鸦雀无声,就是司马楚也安静了下来,眉头紧锁着。若真的是大旱,且不说是不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没有水,没有粮,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且不说他,发生民乱可就麻烦。尤其辽西民风彪悍,即便司马楚手中有重兵也不敢大意。
“你说你懂星象?”司马楚问着郑若。
“回大人,民女不敢说懂,只是粗通而已。”
“哼!粗通?你说的可准?”
郑若抬起头来,黑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大人,不如和阿若打个赌。”
“打赌?”
“是,”郑若点了点头,“如果阿若赢了,请让阿若归家。家中还有老父要侍奉。倘若阿若输了,阿若便出家为尼,为郡守大人诵经祈福。”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留在这里做孤的女人?”
“是,阿若不愿。阿若有着大智慧,足可以为士,不愿和那些普通女子一样,蹉跎一生!”
不管是司马楚还是在座的文士们都没有听到过哪个妇人可以为士的,初始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会,不久之后,一个个的都爆发出大笑。
司马楚笑倒在美妾的怀里。
郑若的脸有些发红,目光却坚定异常,双手也攥的紧紧的。她的心此时此刻咚咚的跳得厉害,无比紧张。
笑完了,司马楚仔仔细细打量了郑若一番。发现这一身深紫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衬托出她神秘的气质,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忤逆自己?
“好,好。孤就与你赌一把。就以十日为期,若是这十日内下了一星半点的雨,”司马楚脸色阴沉的看着她,“你不仅要出家为尼,而且,孤会为你特地建造一座尼姑庵。不过,孤要你像那些青楼楚馆里的妓子一样接客,每日至少十人。怎么样,你敢赌不敢?”
郑若的脸色刷白,原本镇定的神色,出现了慌乱,和惊恐。
司马楚看到她脸色剧变,得意儿的一笑。也许会有大旱,可谁又能保证老天会不会下一点儿雨?哪怕只下一滴,他也赢了。
郑若神色几多变化,最后坚定的说道,“好,就以十日为期。若是阿若赢了,郡守大人一言九鼎,可要让郑若回家侍奉老父才是。”
司马楚但笑不语。
从宴客厅中退出来,郑玉和柳絮急忙迎上去。因为离得远,只听见里面一会怒骂,一会大笑的,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都担心不已。
见郑若脸色有些发白,却没有不适,两人的心稍稍安了些。
三人没有说话,跟着圆脸侍女一起回到了小楼。
“这小姑子不愧是王九郎看中的,倒有些胆色。”等郑若走了之后,司马楚依旧横卧在美妾的膝上,美妾摘了一颗果子,含在嘴中,以嘴哺之。咽下果子,他问着下面的清客,“诸位看,她说的可会发生?”
这话不好回答。若说是真的,于辽西而言就是一场大灾难,若说是假的,等于认同郑若不想留在此处,或者说留在司马楚身边。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其伤面子之事,尤其这个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郡守。
见底下的人都不说话,司马楚哼了一声,“孤看这个小姑子的心还在王九郎身上。王九郎……王九郎……听闻也是个美少年啊……”他的脸上露出了垂涎来。这个年代,好男风在贵族中广为流行。司马楚生活豪奢,声色犬马,在他的另一处别院中就养着一群娈童。
“王爷,依在下看来,不论郑府小姑子所言是不是真,都应预备粮食,到时候可开仓赈粮啊。”坐在右下首第二个位子的青年文士站出来说道。
“笑话!那些庶民贱民没有粮,与我等何关?”有人出言辩驳。
“非也,没有粮食,恐生民变。”
“王爷手中有重兵,还怕那些贱民造反?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看他们到时候还敢不敢!”
“依属下看,辽西接壤夷族,如若真的发生大旱,还应保证军粮才是重中之重。”
……
郑若并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宴厅内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回到了小院,她将宴厅发生的事儿大致和郑玉柳絮两人说了一遍。
“阿姐,你是说只要这十天不下雨,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吗?”
郑若点了点头。
郑玉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阿姐,你真的有把握这十天不会下雨吗?”
前世辽西的确有一场大旱,阿爹也在这场大旱中死去,就是坞堡中也有一大批人饿死,渴死。但是,她没有把握未来十天不会下雨。
她摇了摇头,“我亦不知,听天由命而已。”
郑玉眼中蓄满了泪水,趴在郑若的膝盖上呜呜的哭起来。
“阿姐,十日内如果下了一点儿雨,郡守真的会让我们出家,并且要我们一日接……哇……”她实在无法说出那两个污秽的字来,对于未来十天,她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莫怕,不是还有阿姐在吗?”
郑玉哭的更响了。
柳絮抱住她们两个人,“女郎,你们不要怕,还有柳絮呢。这个赌如果真的输了,大不了,柳絮替你们接客。”
郑若鼻子一酸,委屈,屈辱,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终于逼得她流出了眼泪。
“莫怕,莫怕。这个赌我们是不会输得。”
她喃喃的安慰。
命运再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强大而不可抗拒,她救回了大兄的命,自己却被陷害进了郡守府。可如果再来一次,她依然愿意用自己来换回大兄的性命。因此,她心中虽有惶惑,却不后悔。
暗自思忖,不知道阿爹是不是带着石越已经在昨晚回了家。她和大兄都不在家,阿爹会不会惊讶?如果知道了自己在郡守府成了侍妾,他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了。他会不会去找家主理论,继而出现和上一世一样的情景,然后死去?
三人抱头痛哭。声音呜呜的传出很远,别的小楼中的女子们,有同情,有冷笑,更多是庆幸。她们哭的如此凄惨,说明郡守并未宠幸于她。
接下来的几天,郑若再没有哭过。司马楚有时也会召见她,倒也没多少为难她,有时说听闻她的琴技冠绝天下,所以要欣赏一番,有时又说她的游仙诗乃天下一绝,要她做一首诗。每次见他的时候,他都在宴客,彷佛让她来只是助兴。也是,她只是他的一个侍妾,可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当空,每次经过那座连接东,西两院的石桥,郑若都觉得河水浅了一分。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郡守再一次召见她,这次却不是在宴厅中,侍女将她带到了依山而建的一处石亭。在树荫的掩映下,这里是园中少有的几个阴凉之处。
司马楚一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像是在看那连绵起伏的山影。听见脚步声也不曾回过头来,石桌上摆放了一架琴,旁边燃着一炷香。
郑若看了他一眼,以往见他的时候,他大都是躺在美妾的膝上,如今一看,他的身影高大,配上他俊美的面容,越发明白后院中那些女子对她的敌意了。她依稀记得,后来胡人破城的时候,他带着奴仆客卿们率先逃了。
思忖间,她已经用手巾净了手,坐在琴案前,手指一拨。琴便发出了一串如潺潺流水一般的琴音,在这酷热的天气来,带来了一丝清凉。
郑若一直弹奏了两个时辰,司马楚都不曾转过身来。
“你弹错了一个音。”暮然间,他转过身来说了一句。
郑若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这时候,有个侍女端着茶走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此时司马楚的表情太过骇人,那个侍女的手抖了一下,托盘中的茶碗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司马楚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淡淡的也是极其冷漠的说道,“拖下去,斩了。”
侍女吓的个半死,立即跪下来,手中的托盘更是脱手而出,茶碗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郡守大人饶命,郡守大人饶命啊——”她凄惨的呼喊着。
司马楚的双眉锁得更紧,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抽出了侍卫身上佩着的刀,毫不眨眼的刺进了她的胸口。一道血线喷薄而出,溅了郑若满脸。她惊恐的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惶恐的看着犹如杀神附身的司马楚。
司马楚毫不在意的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走出了石亭,越过她时,低沉的说了一句,“下次莫要弹错了!”
“喏。”郑若立即低头应道。
她再次领略到司马楚的喜怒无常,草菅人命。在他眼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余都是蝼蚁。她现在想起那日打赌的情景,觉得自己真是胆大。也许那日他心情好,没有杀了她。若是和今日一样,心情不好,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借口,他就可以将自己杀死。
这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郡守府的决心。
重生一次,不是为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如果,十日之期内下了雨,她该怎么办?不行,她必须得想个两全的法子,让自己脱离这个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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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小五的留言,叶子深刻检讨了一下,觉得叶子着相了。诚如小五所说,叶子写一篇自己喜欢的文,然后有亲们喜欢,其实就足够了。订阅的多寡,很多时候不用计较。嘻嘻——
还有为叶子解惑的亲,叶子看了之后,觉得十分有理。叶子会再深思——
还是那句老话,感谢亲们不离不弃——
第六十七章 被困霄霞院(二)
长长的官道上,远远一列车队逶迤而来。因为多日不下雨,车队过处,卷起滚滚黄土。官道两旁的农田里,土地干涸,龟裂。
还未入六月,天气就热的让人受不了。车队中央有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四周垂下的帷幔随着马儿的行走漾出了一圈一圈的波纹。有一个男子,只穿了白色单衣,斜倚着长长的软枕上,左右各跪了一个美婢,手里拿着大大的蒲扇,轻轻的扇着风。
马车很大,除了主仆三人之外,男子的对面还坐着一个文士,不断的往嘴里灌水,手里拿着一把纸扇,毫无风度的用力扇着,还不时的将衣裳领口松开些。
“子敬,心静自然凉。”斜倚着男子懒懒的开口道。
蒋子敬白了一眼男子,心道,你有美婢扇风自然是凉快。
“九郎,这才五月末就如此炎热,我看并不是好兆头啊。”
“这几日我夜夜观星,恐怕辽西将有大旱啊……”王九郎低叹了一声。
“大旱?”蒋子敬手中的扇子扇的更用力了,“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