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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跪坐在她的对面,柳絮就一直垂手安静的站在一旁。每天的大都数时候,郑若三人都是这样安静的渡过。彷佛是在等,等那个赌约生效的日子到来,可是谁也不敢说出来,生怕一说出口,郑若打的这个赌就输了。
“阿姐,如果,到时候真的输了……”郑玉蠕动了几下唇瓣,将忍了多日的疑问还是问出了口。
郑若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琴声依旧悠扬飞上云霄,笼罩了整个霄霞院,甚至飘出更远。司马楚的琴并不比王九郎那焦尾琴差。
“噔噔噔——”有人上楼来。是云霞,就是那个圆脸的侍女。她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走到郑若面前,行了一礼后,跪坐下来,将手中的帖子恭敬递上去。
“女郎,妤夫人有请。”
司马楚的女人果真如外面传言的那样,足有上百。但是,能够被称作夫人的,也仅仅是那几个而已。这妤夫人就是少数得宠的之一,听闻性子恬淡,不喜与人争宠。就是这样淡泊的性子,反而让司马楚一直牵挂在怀。
不过,这关我何事?
郑若的双眼依旧微阖,琴声依旧缥缈。
前世,她在管理石越的后院的时候,见过太多女人之间的这种争宠,实在无趣。再则,她从未想过在这里久待,没必要腆着脸去讨好这个院子里的任何女人,也没兴趣和她们结成阵营。
尾指一勾,琴声依旧悠悠。
“不去。”
她嘴里吐出了浅浅的两个字。
和以往一样,她拒绝了一切院里女人的示好。
云霞的脸有些不好看起来。在她认为,既然她被分派服侍郑若,就已经和她绑在了一起。她荣耀了自己才荣耀,她倒霉自己必然倒霉在前。虽然郡守大人与她有十日的赌约,可是整个霄霞院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郡守玩的一个新游戏罢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乐在此中而已。这说明他对郑若,心中还是有几分兴趣的,至于十日后这天是晴朗的还是下雨的,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十天一过,郑若就是货真价实的郡守女人了。
所以,云霞认为,郑若既然想要宠冠霄霞院,适当结识院子里的夫人,并和她们交好是必须的。妤夫人性情恬淡婉约,是最好的人选。
她犹豫了一下,道:“女郎,还是去会一会吧?日后,许还是要仰仗她的照拂呢?”
“不用。”
依旧是两个字打发。
云霞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感,真觉得郑若白长了这么一颗大脑袋,不知里面塞得是什么,怎么点拨都没用。
“女郎还是去上一回吧?”
郑若不再回话了。琴,却没有停。
云霞将目光投向郑玉,希望她能劝上一两句。毕竟她们两个是一体的。谁知,郑玉的脸始终没有抬,一直低低的垂着,好似在数地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蚂蚁。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云霞心中暗骂了一句,来了气,也不再劝。心中想着,大不了到时候使些钱财,让主管将自己调离才好。
没了云霞云霄两姐妹的打扰,三人就这样一直在阴凉处静静的坐到了太阳下山时。等夕阳无限美好,晚风习习。郑若带着两人下了小楼,打算去院子里逛逛。
她总不能坐以待毙。
倘若,到时候司马楚不承认赌约,她丢在内河中的那些手绢布条什么的王九郎就没有收到,她总要像个法子逃走才是。当然,逃,是个万不得已的法子。不到万一,她不会用。毕竟,她的阿爹和大兄还在郑府坞堡里住着,她一逃,他们肯定会被连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
这时候,一天的暑气都已渐渐散去,那些身着白色深衣的女子都会三三两两的从小楼里出来。洒在霄霞院的花园各处,倒像是点缀在其中的鲜花,硬是将郡守大人的院子增添了几分亮丽之色。
郑若却觉得,她们像是一群等着被人挑的小鸡。而她们因为自己长得肥美而能上了食案而暗自得意,期盼。
好不可怜。
她还是没有穿那一套白色的深衣,对她而言,这种洁白的颜色却是一种侮辱。死也不会穿。
缓缓而行,穿过长廊,水榭,拱桥,假山。
白衣女子们见到她,总免不了有人上来刺她几句,暗讽她几句。因为她不用穿和她们同一色的衣裳,而心中不服,不断诋毁她。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不要说柳絮了,就是郑玉听了都恨不得上前撕烂了她们的贱嘴。然而,郑若却总是将她们两个拦下。
须不知,凤凰城破,郡守并没有带走这群美丽的女子。她们的下场是真正的凄惨,不仅被那些胡人玩弄,厌弃了,便被他们当做了粮食,蒸了。
她亲眼见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总觉得胃里难受,口中泛酸。
所以,不必计较。
天色渐暗时,她已经在院子里走走停停,逛了一圈。
三人准备回去。远远的看见两个文士从拱桥上走来,看样子是要去前院。他们一边走一边说。没有发现郑若三人正坐在一旁的小林里歇脚。
“洛阳来了信,要王爷开了城门,引五胡入中原。”
“怎如何使得?五胡一旦进了城,入了中原,还怎么赶得出去?到那时可就是整个中原大祸之时,我等怎可做下这种祸国殃民的事?”
“唉——洛阳一日三封加急文书,我看王爷就快顶不住了。”
“那该如何是好?”
“……”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离的远了,后面的话却已经听不清。
郑若坐在小树林的大石上,受了极大的惊吓,半天还不了魂。她知道前世的时候,五胡攻入中原,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司马楚所为,或者说是司马皇族所为。她清楚上一世那一场祸事,因为太过惨烈,以至于无法忘却。甚至在后来的几年间,到她死之前,她成了胡人一个小国里的大官夫人,还是夜夜噩梦。
她清楚的知道,那一场祸事发生的时候。
那一年,她十六岁。嫁给石越三年之后。
可是,今日这两个文士所言,这一切似乎马上就要发生,在她还未准备妥当的时候,那些野兽一样的胡人就要进了凤凰城,肆意杀戮,残暴不仁了。
“阿姐……”
“女郎……”
郑玉两人没有注意听文士交谈,在他们两个路过的时候,两人屏气凝声,生怕被他们发现,告到郡守那里。他们走远之后,才发现僵硬在原地,表情惊恐的郑若。一时间,两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天渐渐黑了,幽深的蓝色铺在了头顶之上,星星宛若闪亮眼睛忽闪忽闪。夜风一吹,身上不自觉的打了寒噤。郑若猛然惊醒,身上已经汗湿一片。
“阿姐?”郑玉满脸带着疑问。
“走!”郑若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眼前闪过一幕幕,都是那些胡人拿着大刀冲进坞堡时的情景,他们见男子就砍杀,见女子就……鲜血,狼烟,孩童的哭泣,妇孺凄惨的叫喊声。她清楚的记得,那时石越不知去了哪里,她带着柳絮和逃难的人一起躲进了破庙中惶惶度日。直至,胡人搜到那里。她也清楚的记得,她和柳絮一起缩在神像的后面,害怕的紧紧相拥。外面的惨叫声越来也凄厉,女子的呼喊声,男子求饶声像是魔音一样围在两人周围。两人脸上滚落豆大的眼泪,却死咬着牙不出声。当神像下也传来嘀嘀咕咕声音的时候,柳絮当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那样的毅然而决绝。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窜了出去。然后下面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那些胡人们也随着柳絮一起不见了。就在隔壁,她听见了柳絮的呼喊声,斥骂声,还有胡人们淫啊乱的笑声。好多,好多……
她害怕,她惊惶。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把脸埋在了膝盖中,呜呜哭泣。却没有解救柳絮的胆子。那样的情景,她……她着实害怕,根本没有力气。等了很久,柳絮的声音已经弱的几乎不可闻,胡人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又等了一刻。她才瑟缩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隔壁而去。
柳絮……一丝不挂,身上都是白白黄黄的秽物,下体流着鲜血,已经昏死过去。她哭着扑过去,抱她在怀里,哀哭着直到天亮。
柳絮醒来之后,双眼空洞,不流一滴泪。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投了河。
……
“女郎?”柳絮见郑若神思恍惚,脸上流满了眼泪,和郑玉两人心中大惊,不知所措。
一声叫唤,郑若从沉痛的过去中醒来。她一把抓住柳絮的手,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柳絮说的那句话,“女郎,你快逃。”
“柳絮,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郑若说的时候,眼神坚定。
柳絮却有些莫名其妙。
“走,我们回去。”郑若没有给她们两个开口询问的机会,一手拉一个往回走。
有些事,她需要从长计议。她不能慌,也不能乱。她得慢慢筹划,她既要保住阿爹和大兄,也要护住柳絮和郑玉。
她的背影忽然挺得很直,好像是矗立在悬崖边的巨石,要为后面的人遮风挡雨。
与此同时,霄霞院的外面停了十余辆马车,仆从更是不计其数。橘黄的灯笼在暗夜中就像蜿蜒的长龙。
郑瑾潇坐在第一辆马车中,沉香木的几案上凿了几个洞,放着几个茶碗,跪坐在角落里的侍女专心的伺候着小泥炉。马车的四角放着几个木桶,里面盛放着巨大的冰块。丝丝凉气氤氲出来,让坐在马车里的郑瑾潇感受到一丝丝凉意。然而,此刻的他心中焦急,即便是车内丝毫不见暑热,他的额上,背上还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对面坐着的男子,赤着足,束着发,戴着高冠。慵懒的斜倚着大软枕上,双眼微阖。郑瑾潇的双手紧紧的捏着双膝,眼中怒意闪现。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在小妹的梦中欺负了小妹,他就很想冲上去暴揍他一顿。可,偏偏放眼整个凤凰城,能够从郡守的虎口中救出小妹的也只有他。
他没有办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复杂。
车队停在郡守府外已经快有一个时辰,郡守府中依旧没有传出消息。司马楚居然连琅琊王氏的面子都不给,这让郑瑾潇心中有些惶然。如果,连王九郎都没有办法,那里面的小妹该怎么办?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她现在好不好?
看着对面那个俊美的天怒人怨的男子,一脸的悠闲,毫无救人的自觉。郑瑾潇忍了又忍。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去求他的时,他一口答应的样子,还是顾念着小妹的情分的。他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小妹和他有什么情分?小妹说过那是恨不得吃了他的骨血的。
这样一想,他心中又是一凉。再看王九郎悠然自得,心中更是捉摸不定了,等待中特别漫长,他实在忍不住了。掀了车帘。
“郑兄,那门你进不去。”王九郎突然就悠悠开了口。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不管。”郑瑾潇冷哼。
王九郎淡然的笑了一声,坐正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兄妹对自己都有着很浓烈的敌意。就像方才他来求自己救阿若的时候,也是极不情愿的。
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的大了一些,周珏的脸从外面探进来。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