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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贝歆淼打断他的话。“池央说你可以,他没有办法做的事,你总是有办法!”
“池央那个专门搞这种研究的怪物。如果他都不能,我就更不能了。我只有最古老的办法,用药。可是他已经死了,用了药也没有用。”
池央悄悄地从大殿门旁的扇风后走了出来,不知他是何时到来的。
“你何必不出手相助?”他悄然地对兮浮说。
兮浮望向池央,眼神中透露出怒气:“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踏足这里。”
“是你先主动去找我了,我怎么可以不礼尚往来。”池央缓声说道。
“死人是没法变化的。这个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让他来找我!”兮浮咄咄逼人地对池央说。“不停地搞古怪的研究的只有你,你一直在愚蠢地寻找变回活人模样的方法。不是吗?为什么你却要对他说我有办法?”
“你当然有办法了。”池央不慌不忙地说,“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再看看我的脸。”池央缓步走向前,望着兮浮,“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经过这么久依然如此鲜活美形,你从来不把你的秘法拿出来与我分享,难道看着我这张画皮般的假脸就让你那么安心?”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宁愿和我分道扬镳。为何你会把一张脸看得如此重要?你以为我私藏了什么秘法?你该知道我们从变化的一开始,就各自拥有不同的能力。我的方法即使告诉了你,对你也没有任何用处。”
贝歆淼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忽然开口说道:“你们到底要怎样?”
那两人都有不解地看向他。
“你们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帮我!要我做什么才可以!”贝歆淼提高声音。眼睛的血红像火一样愈发明显。
兮浮望着他,虽不忍心却也只能摇头:“如果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去做,但是”
池央则是一副深思的样子对贝歆淼说。“既然你坚持,我倒是有一个方法。”
“怎么可能有方法?”兮浮厉声说。“你不要又乱搞什么所谓实验。给他虚假的希望。”
“确实是有个实验呢。一直是我的一个设想,因为没有实验品而从来没有真的实施过。不过这个实验。是唯一的方法了,如果你愿意让我尝试。我需要你为我做几件事才可以开始。”
“要我做什么?”贝歆淼急问。
“第一,让兮浮说出他的秘方。”
贝歆淼立即看向兮浮。
兮浮有些恼火:“我说过若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帮。那么,如果池央真能让他醒来,我自会说出秘方!”
池央的嘴角上扬:“别以为我是用此来要挟,你也看到他有烧伤,我总不能让他转变的开始就像一块焦炭一样。总要是生前的样子才好吧,所以是为了他才需要你现在就说出秘方来呢。”看着兮浮不快的脸色,池央略有得意地转向贝歆淼说道,
“我会为你尽力一试,但对于成功却完全没有把握。就算成功,他醒过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什么性情也完全不能控制。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贝歆淼不假思索地点头。“你放手去做!”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你还要做的第二件事,也是只有你能办到的事。你去说服肖班长”池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并没有急于说出下面的话,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泄露了他内心的窃喜。
60
60、第59章 忘 。。。
据说,人的心若有一条伤口,要得到十倍的关爱与温暖才可以抵消。
可贝歆淼现在觉得,若经过一场灾难,一切美好过的感觉都变成床帐上的一滩残血。他失去了回忆的能力。
当他再次见到肖正楠,已然忘记这个人对于他的不同。
唐冠的消逝,如一抹虽散犹烈的香气,逝者的美好此刻全在贝歆淼心间;又如一把可剃骨剥筋的尖刀,已将贝歆淼的心全部绞碎。
那曾被暗藏在心中的珍贵都一同被粉碎,被他忘却。
因此即使肖正楠就站在他的面前,即使看着他,即使还记得他们发生过的一切,他的眼里却已经看不到温情。他已经忘却了曾有的那些强烈感觉。
“你要帮我。”他直接说。不是请求,理直气壮。记忆中那些亲密,此刻在他心中只是理所当然要求对方付出的理由。“一定要帮。”
“我知道你难过。”肖正楠缓缓地说,在看到贝歆淼出现时,他曾急于想了解唐冠的情况。但当看到贝歆淼的表情。他什么也没有问。“何不坐下来,慢慢讲给我听。”
那温润的难以抗拒的声音,曾片刻间让贝歆淼有些恍惚,他却果断地甩掉这份犹豫。
“跟我走。”他僵硬地说。
他并不能知道池央要肖正楠做什么。尽管那个家伙极力地讲了一个漂亮的理由,但无需思考也知道不过是个借口,可他不能思考,只要能救唐冠,他不会放过任何希望。他不能让唐冠失去生命,更因为他的过错失去生命。这件事情若真真实实地发生了,他以后的生活,将比地狱还煎熬。他连用死解脱这条退路都没有。
“跟我走。”他强硬地说。
他用血红而冰冷的眼睛望着肖正楠。他不是请求他,在他眼里每个还活的旺盛的人,都没权利拒绝;在他的愤怒中,每一个还拥有生命的人都该为唐冠痛心,否则即是冷酷无情。
开着肖正楠的车子,行驶出A城。向着冥灵城的方向。天空在他身后,也有一条血色的裂痕。他一句话不说。肖正楠并没有拒绝他,立即放下了所有事情跟他走。或许肖正楠从不曾认为这一去会有什么不妥。他看起来唯一所担心的,就是眼前变得古怪的贝歆淼。
那条路并不长,一个小时的车程,拐过几个险要的弯路,像每一次去冥灵城一样。每次经过那些大回转的弯路,贝歆淼都在想,如果慢下一秒,汽车就会飞出路面,飞向前方的连绵河水。玉石俱粉。
爱是什么呢,感情是什么,愿望是什么,痛苦是什么。
人生又是什么。
若人生只是煎熬历炼灵魂的过程,之后这些带着伤和感悟的灵魂又要去向什么地方?人生之外还有什么。
若人生之外什么也没有,上帝折磨人们的用意又是什么。
成为一具永生不死的僵尸,是不是正是遭到了诅咒的灵魂。永远在历炼中不得解脱。
池央的玉山食品公司大楼,高耸在冥灵城的最东边,在太阳升起时,它的阴影正好在城里划成一条中间线。在贝歆淼眼里正仿佛是一半人间一半玄虚。
他把肖正楠径直带进了玉山食品公司的大楼顶层去,去池央那间诡异的办公室,如今他知道那里就是池央的一间实验室。众多实验室中的一个。
“这是哪里?”肖正楠说,他知道这是池央的公司,但并没有来过这间顶层的宽阔空间。“看起来像个医院。你是带我来见池央?”
“坐这里。”贝歆淼指着偌大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那椅子正放在一张半透明的玻璃茶几旁。茶几上则放着一杯茶,黄亮色的液体上飘着一瓣白色的叶子。“喝茶。”
肖正楠的眼睛却未向那茶瞥过一眼,只专注地望着贝歆淼的脸。“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这里了。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事了吧。”
“会讲的。喝下这杯茶。喝下它我就讲。”贝歆淼用最笨拙的方法要求,他的脑子胀如要蒸腾。他不想让自己思考,他知道犹豫无用,自己不会有其它的选择。
肖正楠缓缓地端起那杯茶。很有经验地说,“玉山的特色正是这白毫茶。”他望了一下贝歆淼,“这茶在这里还有个传说,据说阴司曾用它来做孟婆汤,喝过的人才能淡忘生前事,重新开始。实际上是因为这茶能使人有些许麻痹的感觉,会一时间淡忘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他说着,将那茶喝下大半。然后望着贝歆淼。
贝歆淼也望着他,慢慢地问:“真的会有麻痹的感觉?”
“会有一点点而已。会是不错的感觉。”肖正楠说,“难道你从未喝过?”
贝歆淼避开肖正楠的注视,看窗外:“想知道我出了什么事。你真的有心要了解我吗?如果是,怎么会这么久还察觉不到我的异于常人之处。”
“怎么会不觉得,所以才给你找了‘神医’。可你一直在逃避让神医检查。”
“检查,是因为不知道病因。而已经知道了原因的,还要检查什么?”贝歆淼说,“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是死人。”
肖正楠眼里曾有了片刻的停滞,看来仿佛是动摇了原来的想法,却依然说,“死这个词表明的是消失掉的,不再存在的,再也没有任何作用的你觉得你哪一点符合呢?”
贝歆淼不知为何心竟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顿了顿,生硬地说:“是生理上的死。我的身体是死的。”
“如果如你所说是身体上的死,那只能称为病。”肖正楠缓缓地说,“现在讲讲你的事吧。”
“这就是我要对你讲的我的事!为什么你不相信!”贝歆淼提高声音。“我早就死了!很多年前,我就曾一心求死!”
往事变成血红的缦帐笼罩眼底的泪光。为什么望着这个人,会涌上难言心酸。期待什么呢?本就没人能了解的伤。
“没有什么能使人遗忘,一杯茶更加不能。”贝歆淼语无论次地说,“我曾以为只有死才是彻底遗忘。”
“你想遗忘什么?”肖正楠依然面无波澜。
贝歆淼大张着眼睛望着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僵硬,他能感觉到最初那种已僵死掉的表情又回到他的脸上。
“我忘了。”他空洞地看前方。“是真的忘了。忘了我为什么要去死。它现在成为了谜。但我知道不要去企图找回它。我不想存在的一段记忆。如果想起了它,我现在却是死也无可死了。”
“忘了?”
“忘了。”冰凉的感觉划过涩涩的脸颊。一分一秒的时间向前走着。
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他已看到肖正楠渐渐萎靡的神情,并听到肖正楠喃喃地说,“这茶不该不让人头昏。”然后用深如潭的眼睛望过来,那眼神仿佛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相信你的。”肖正楠从喉咙里吐露出最后一句话。企图从椅子上站起来,知道自己已不能站起,便用最后一丝力气向前倾了身子向贝歆淼直直倒过来。
贝歆淼不得不接住他,两个人一起摔倒在木质地板上。肖正楠重重地压住他,仿佛想对他说什么,却已经离失去意识只剩一线。
贝歆淼用手臂环住他。继续对他讲:“其实死亡并没有让我都忘记,并没有全部忘。我还记得那种感觉,虽然已不记得感觉的来源。可是,想去寻找某个人。还爱着,恨着,想念。即使忘了他,我还在想念”
池央从房间另一端的一面白色的门帘后走了出来。“他已经听不到了。”他说。兴奋地快步走过来。那副急切的样子就如同发现了美妙猎物的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