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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瑄到后院时,看到的就是戚少商一人独立在枯树之下,仰首望天的剪影,一身素白白的刺眼,让从不知愁为何物的她升出前所未有的寂寥苍凉之感。在她的印象里,戚少商该是那个一双眼可以盛下满天星光,一个笑容可以融了冰冻霜雪,一颗心可以纳下四海百川的人。何以现在这般落拓苍茫。她忽然想起昨日听到的传闻,说贡品被劫一案是顾惜朝所为,难道这个传言竟是真的?
“戚大哥。”白文瑄走到戚少商身后,轻声唤他。
戚少商一惊,转过身来,白文瑄走的如此之近,他竟然毫无查觉,不由得心中苦笑。
“崔大哥让我来叫你,快开始了。”
戚少商进去时,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戚少商走到追命身边坐下,追命低声道:“看那边。”
戚少商顺着追命的目光看去,只见林子昂和白啸天、白文牧、白文瑶、白文瑄坐在一起,低声说话,神情愉悦。
“白家怎么会和魔教的人有来往?”追命说着又瞥了眼一旁的蔡绦道:“反倒是蔡绦好像不认识林子昂似的。蔡家的人真是一样的老奸巨猾。”
戚少商问道:“白家是不是不知道林子昂是魔教的金坛主?”
追命点头道:“有可能,魔教有不少产业,魔教上层的人都惯于用商贾的身份来掩饰自己。”
戚少商思索片刻道:“这么说归云庄的陈念娇可能也是魔教的人了?”
追命道:“现在看来,极有可能。”
堂里忽然安静下来,巳一道士已走了进来。
“人生天地之间,乃与天地一体也、天地、自然之物也;人生,亦自然之物;人人有幼、少、壮、老之变化,犹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交替,有何悲乎?生于自然、死于自然,任其自然,则本性不乱;不任自然,奔忙于仁义之间,则本性羁伴。功名存于心,创焦虑之情生;利欲留于心,创烦恼之情增。”
“人生于世,有情有智。有情,故人论和谐而相温相暖;有智,故明理通达而理事不乱,情者,智之附也,智者,情之主也。以情通智,则人昏庸而事易颠倒;以智统情,则人聪慧而事合度。”
戚少商时而听着,时而出神,目光下意识去寻顾惜朝。顾惜朝静坐在前排最左边,戚少商只能看到他侧脸俊挺瘦削的轮廓,清冷寂静。戚少商有些恍惚,他想起了旗亭酒肆,想起了连云寨、雷家庄、鱼池子、金鸾殿,想起了那个苦等了他五年,陪他一路千里逃亡却终于嫁作他人妇的奇女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何终,缱绻散尽。
他想起了万里黄沙,烈烈大旗;想起了战场拼杀,兄弟畅饮。今日一心保卫疆土,护黎民百姓,再过百年千年后,他和他曾一心捍卫的东西是不是都变成了一粒浮尘,或是根本就再无半点痕迹?
戚少商兀自出神,忽觉头脑有些昏沉,猛然一惊,久在生死间摸爬滚打已经让他有了超乎常人的警觉。戚少商运起真气,发现几个要穴处气息已然阻滞。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堂内开始有人倒地,顿时惊呼声四起,站起来的人没走两步便相继倒下。
不出片刻,堂里就只有内力深厚的几人还坐在原地。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烟雾开始从窗缝、门缝中渗进堂内。
戚少商闭目急急运功逼毒,查觉到有人向他走来,凝神戒备。
“是我。”
顾惜朝?戚少商一惊,他没中毒吗?
“我没中毒,但不是我干的,信我就让我帮你。”
信?他可还能相信顾惜朝?戚少商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顾惜朝已经坐在他身后出掌抵上了他的背心。戚少商讶异地发现顾惜朝的内力似乎比以前强了不少。
戚少商觉察的早,毒素浸入的并不深,两人合力很快就打通了经脉。戚少商立刻帮身边的追命逼毒,顾惜朝则去帮白啸天。
大堂的窗户已经全部烧了起来,火迅速蔓延上房梁,屋内的浓烟呛得人难以呼吸,戚少商、顾惜朝、追命和白啸天四人开始往屋外背人。几人只够一个来回,大堂已经被烧塌了一角,再出来时四人的衣服皆已被烧的不成样子,面上也是都是一块块的焦黑。戚少商还想再进去,被顾惜朝拉住。
“你不要命了!”
“放开!”戚少商大力甩开顾惜朝,又冲进堂里。
顾惜朝又气又急,周身大穴如被金针刺骨般阵阵激痛,寒意刹时涌遍全身。眼前漫起黑雾,意识里最后残留的是白啸天的惊呼声。
戚少商是被疼醒的,醒来时似乎全身都在痛,看到追命趴在床边,想要叫追命,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脑袋渐渐清醒,戚少商这才发觉右上臂,左手还有右小腿都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他试着想坐起,但刚一动便倒抽一口冷气,只得做罢。追命迷迷糊糊抬起头,瞬间清醒过来,眼中皆是惊喜之色,笑道:“真不愧是九现神龙,看来真有九条命,要不是顶上的钟落下来把你罩在里面,你早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戚少商张口想说话,追命叫道:“瞧我,等等,你先喝点儿水。”
追命扶戚少商坐起,递了水给戚少商,笑道:“现在你可是杭州城的大英雄了。童谣里都在唱你‘九现神龙真英雄,火海来去不畏险;保得百姓平安福,人间自是有公道。’”
戚少商脸上跳出两个酒窝,忽然想起什么,敛了笑,喝了两大口水,问道:“顾惜朝呢?”
追命的笑容一僵,戚少商立刻觉得心被揪了起来,抓住追命急问道:“顾惜朝呢?”
“你别紧张,顾惜朝没被烧到。”追命停了一下,接着道:“白啸天、白文牧、白文瑶、白文瑄、林子昂、玉坠和顾惜朝一起失踪了。”
“什么?”戚少商大惊。
他尽全力回忆那天的情形,但只记得自己跑进跑出,把救出来的人放到离门口十来步远的地方,却完全没有任何关于顾惜朝的印象。
戚少商浓密的双眉紧紧蹙起,“一下少了七个人,我们不可能没发现啊。”
“人是没少,但是躺在地上的那七个人全部是被换了衣服的道士。”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戚少商和追命急着救人,都没注意到人已经被换了。
第二十章 大梦一场
“杭州就这么大,几个大活人都找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蔡绦大发脾气。
半跪在地上的杭州提辖方镇不敢支声。
知州张建年忙不跌地道:“是,是”,又转头对方镇道:“还不赶快再去找。”
方镇如获大赦,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追命心中暗笑官大一级压死人,几不可见的牵了牵嘴角。
戚少商眉心紧拧,“究竟是谁想杀白帮主一家?”
张建年道:“青洪帮控制了大部分的江南水运,和青洪帮有利益纠葛的门派不在少数。也有可能是和白啸天有私人恩怨。到底是谁动了杀机一时还很难说。”
戚少商道:“有没有问过白府管家常千安和青洪帮的几个长老?”
张建年道:“已经问过了,但都是各怀疑各的,并没有一致的指向。”说完又叹了口气,道:“青洪帮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可惜了白啸天几十年来的苦心经营。”
蔡绦道:“如果是想杀白家的人,那为什么还要抓顾惜朝、林子昂和玉坠?”
追命道:“说不定是顾惜朝和林子昂阻拦他们对白家的人动手,所以才被一起抓了。”接着又摇摇头道:“好像也不对,以玉坠的武功不该那么快醒过来,又为什么要抓她呢?”
戚少商沉默不语,心里却如煎似沸。如果来人的目的只有白啸天一家,顾惜朝对他们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那么此刻恐怕凶多吉少。现在惟一的希望是当日顾惜朝没有中毒,戚少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这一点,祈求真的是对方想放过顾惜朝,而不仅仅是偶然。即使这意味着顾惜朝又和更多的阴谋牵扯在了一起,但至少还活着,活着就好。
蔡绦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张大人,顾惜朝是在杭州失踪的,他还关系到贡品被劫一案,人你就要负责找到。”低沉的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戚少商抬眼看着蔡绦,只见蔡绦脸色一片暗沉。不提白家的人,不问林子昂,却独独只说顾惜朝,看来方才的火气也是因此而起。想起那日顾惜朝第一个救的人就是蔡绦,戚少商忽然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
张建年连连点头道:“是,是,蔡大人放心,杭州城已经封城了,他们逃不出去。就算掘地三尺,下官也一定会把人找出来。”
蔡绦不再说话,提步径自走了出去。
张建年看蔡绦走远了,转过头对戚少商道:“戚捕头,你伤好没好,不如先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立刻就通知你们。”
戚少商站起身道:“好,辛苦张大人了。”说着拱手施礼,和追命一起告辞离开。
“蔡绦很紧张顾惜朝。”追命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顾惜朝救他一命,他担心顾惜朝也是正常的。”戚少商望向西天的火烧云,觉得那霞光亮得有些刺眼。
“说真的,有时候我还挺佩服顾惜朝”,追命抬起头,“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还能清醒的想到必须要救蔡绦。”
戚少商一怔,追命又道:“要是蔡绦死在杭州了,蔡京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的”。
以情通智,则人昏庸而事易颠倒。戚少商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那日巳一道士的话。追命想到的事情他却没有看到。戚少商,你果真昏了头吗?
“顾公子行事当真出人意表,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的仇人。只可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见了面还是会拔刀相向。”语气中三分嘲弄,三分挑衅。
“我再怎么出人意表,也不及常大管家。你把我抓到这里来不会是就为了跟我探讨怎么对付仇人吧?”顾惜朝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茶盏,满脸的不在乎。
常千安对顾惜朝坏了他的计划耿耿于怀,才开口讥讽,却不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得尴尬的哼笑两声,道:“顾公子过奖了,我本想一把火烧个干净,结果已经兜在网里的鱼都被你放了出来。还好我补了一手,要不然就白计划这么久了。”
顾惜朝放下茶盏,看着常千安道:“那你为什么唯独留下我这个活口?”
常千安不答反问道:“顾公子该不会真的不清楚殷颢准备拿你当贡品一案的替罪羊吧。”
顾惜朝鹰眼微眯,紧盯着常千安道:“你知道殷颢为什么要劫贡品?”
常千安道:“我不光知道殷颢为什么要劫贡品,还知道殷颢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你交给官府。”
顾惜朝一惊,目光寒似冰刃,直逼向常千安,一字一句道,“不要再和我绕圈子。”
常千安心头突地一跳,这个人年纪轻轻,身处弱势,却还能有这般慑人的目光和威势,若不能为友,那便留不得了。
常千安避开顾惜朝的目光道:“殷颢劫贡品是为了江山风雨图,对你百依百顺是为了让你交出你爹留给你的玉佩。”
常千安所言与顾惜朝的猜测相同,顾惜朝心中惊疑不定,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二十年前,我是易教的土坛主阮洪。你爹和你叔叔是南唐皇室后代。当年南唐为宋太祖赵匡胤所灭,李从善之子李昇逃出后改姓厉,创立易教,李昇之子就是你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