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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梆鼓敲响,司马光蓦地睁开眼睛。张氏抬头望去,闪亮的眸子,坚定的目光,刚毅的神情,丈夫突然恢复了昔日的自信。
司马光用爱恋的目光打量着夫人,他想把自己的决定告知夫人。未待他开口,张氏已会心一笑,似乎表明:一切都无须说出。
司马光心中坦然,抚须自况地吟出两句诗来:
黄面霜须细瘦身,
从来未识漫相亲
灵犀相通,张氏轻声和吟:
居然不肯市朝住,
骨相天生林野人。
司马光凄然苦笑,击掌而语:
“妙极!这是一首绝妙的自况写真诗啊!司马光只知自身形陋,夫人却知我天生命苦。琴瑟和之,形神具矣,天数如此,司马光不辞水火了。”
夫人张氏并不紧张,悠悠说道:
“我真思念故乡南原葱郁的莽林啊!归去来兮,当归了。康儿也不必参加几个月后的殿试了,与我同行吧!”
司马光心中一酸,忙拱手深揖:
“谢夫人!琴瑟永偕,司马光无所求了。”
张氏抿抿耳边灰发,苦中作乐地笑着说:
“你以前写的诗中,我以为有两句最好;‘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阳倾。’真是文若其人。”
司马光也凑趣地说:
“谢夫人赞赏。可那句‘吏无柳絮因风起’,是我从东晋女诗人谢道蕴的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中借来的。”
张氏笑声朗朗:
“妙极!可见天下的女人,也有不随风飘曳的。相公,你也该料理一下你的书局了。”
司马光点头。
天快亮了,烛光闪跃着,照映着这对琴瑟永偕的老人。
司马光书局的朋友刘攽、刘恕、范祖禹听到“吕惠卿面折司马光于讲筵”的消息后,都经受了一个不眠之夜的煎熬。在五更梆鼓敲响时分,各用凉水抹了一把发紧的脸皮和发涩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来到书局,等待着司马光的出现。他们在官场上都是小人物,现时最关心的,似乎不是正在推行的新法,而是书局的存亡和司马光的命运了。他们又都是判断朝廷对付逆言忤臣的能手,都作好了迎接株连之祸的准备。他们虽然都在故作轻松,但因为过于认真,反而把更深刻的悲哀带进了这清冷的书局。
往日诙谐成趣的刘攽,坐在司马光的桌案前,用手指弹敲着落锁的抽屉,大声说;
“这个抽屉里锁着介甫害怕的一只老虎,原是可以吃人的。可从来不信佛的司马公,却突然成了地道的佛徒,养虎贻患,终于以身饲虎,要成大佛了。司马公今日的悲哀,也许就在于此。”
这些话说得既不成趣,又不精妙,只是陡增一层凄怆,室内毫无反应,连他自己也觉得没劲,收口不语了。
在长时间的闷头喝茶中,往日妙语连珠的刘恕,突然开口询问范祖禹:
“淳甫,景仁公持何看法?”
这不是废话吗?六十一岁的范镇,因斥责“青苗法”为“残民之术”,已被皇帝以本官致仕,退休了,他的看法还用问吗?范祖禹低声回答:
“祖公昨夜通宵未眠,唯闭目叹息而已。”
于是,他们接着闷头喝茶。
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司马光推门走进书局。弟子们站了起来,但谁也没有说出一句问候的话,他们望着司马光的模样惊呆了:
老头子今天身着紫色朝服,腰系紫色飞云傅带,头戴紫色双翅朝冠,足蹬紫色高腰鞋,一副进殿面君的装束。而且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比往日似乎年轻了许多,也高大了许多。这是昨日在迩英殿败落下阵的司马光吗?不,分明是一位整装待发的斗士。老头子真的要破釜沉舟了!弟子们个个觉得有一股凛然之气涌上全身,心头积压的辛酸被司马光的傲然之气一扫而光,室内的气氛也骤然变得激越悲壮了。
司马光感激地向他们点了点头,快步走到桌案前,落坐在椅子上,待朋友们坐定之后,轻松而语:
“昨日一场惨败,昨夜通宵未眠,思之再三,决定今日上殿投案,呈禀弹劾奏文,倾自己的全部所思所想,以求败得明白。屈子沉落江底,贾生失命长沙,先贤如此,光何敢贪生苟且于世。”
刘攽、刘恕、范祖禹都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眼前这位语惊魂魄的师长,但一时嘴巴难张,似乎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正气塞住了。他们唯钦敬地注视着司马光。
司马光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写就的弹劾奏文。
“我知道,此时他们人多势众,占据要津,权柄在握,追随者遍布朝廷,而且杀伐得手,气焰方炽。但在这沉寂无声之时,总需要有人说话,以示朝廷非他们所私有,天下还有封不住的嘴巴。遂决意以一人对十众,以一口对百嘴,成败利钝,顾不得那么多了。家事已托于拙妻,这书局重任,就拜托于诸公了。”
年轻的范祖禹忍悲不住,痛叫一声“老师”,疾步向前,从怀中取出一份奏表,跪在司马光的面前:
“老师,这是学生前几天写就的一份奏表,弹劾‘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侵权’,弹劾王安石的‘拒谏’,弹劾吕惠卿的‘奸巧’,弹劾‘青苗法’的‘抑配贷款’,弹劾‘均输法’的‘官商勾结’,弹劾朝廷对御史、谏官的‘滥施贬逐’。学生位卑言微,难进大内,请老师代学生转呈圣上。”
刘攽、刘恕望着范祖禹,知道他想用“分担罪责”之法,为老师减轻一二,心内感动不已。
司马光接过奏表,苦苦一笑,望着范祖禹厉声说:
“你想为我承担消息来源之责吗?范公景仁是你的祖公,现已见疑于朝廷而被致仕,你若再胡乱插手,无咎讨罪,你的前程将毁之尽矣!我不是怜惜门下忘年之友,而是为史学可能失去一师而忧心啊!”说着,把范祖禹的奏表撕得粉碎,投扔于纸篓之中,伸手抚着范祖禹,深情地说:
“淳甫,你还年轻,不知政争的残酷,也不知吕惠卿的为人。你的奏表,不仅不能为我分责分罪,反而会使范公景仁与我成党,党诛之祸将会牵连无数人啊!”
刘攽、刘恕、范祖禹惊骇。
司马光再次叮咛范祖禹:
“淳甫,千万记牢,你终生之业,当为治史,不可蹈入政争!”
范祖禹伏地痛哭失声。
“老师,世无孔子,《春秋》谁为?学生为老师蒙冤而哭,为书局即将凋零敝散而哭,更为一部史学宏篇巨著的夭折而痛哭哇”
司马光扶起范祖禹,神情怆然,沉默良久,摇头而语:
“淳甫,你悲切使我心碎!可书局之设,出于英宗皇帝;《资治通鉴》之名,出于当今皇上御笔。介甫见识深远,断不会因司马光一人之罪而毁掉书局;吕惠卿虽然“奸巧”,也不敢腰斩两代皇帝之托。《资治通鉴》终需有人来搞,最多只是毁掉司马光手中的笔墨而已。你当坚守书局,换而不舍。记住,公理千载,史家一笔,要对得起后代子孙啊!”
范祖禹点头。
刘恕为司马光的精细思考感佩,走近司马光,诚挚地说:
“司马公昨日之败,非败于公理,而是败于诡诈。刘恕昨夜思之通宵,其忿难平。新法推行中的弊端,是我南下途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并曾语于君实,其责在我,亦可为证。愿署名于君实弹劾奏表之后,乞公万勿嫌弃。”
司马光拱手致谢:
“道源情谊,光心领了。当此之时,与其两人负重溺水而亡,莫如留一人居岸收尸。光有重任拜托于公,请先受司马光一拜!”说着,对着刘恕深深一揖。
刘恕慌忙挽着司马光的手臂,惶恐地说:
“请司马公赐教。”
司马光郑重地说:
“公固知,对先祖历史茫然无知者,虽年老位高,仍是孩子。此乃英宗皇帝命我等编撰史籍精义之所在。公春秋鼎盛,任重道远,《资治通鉴》之成,赖公与贡父公为之。此非司马光之所托,乃千古历史之责也。”
刘恕黯然点头。
刘攽这时拿出了一张昨夜写就的辞职书。
“司马公请看,这是我昨夜写就的辞职书,要旨只有八个字:‘君实蒙冤,刘攽何为?’现时看来,此书当毁而弃之!”说着,撕碎手中纸笺挥手抛撒,拱手为司马光祝福道:
“智者必胜,仁者必胜!愿公勇往直前而勿后顾,书局之事,刘攽与道源、淳市坚守不散。司马之神在此,其功必成1”
司马光喜形于色,高声道谢:
“谢诸公。后事已了,光无憾了1谨向诸公告辞1”
司马光走到门口,突然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刘攽:
“贡父与介市交谊至深,光有书信一封致介甫,劝其悬崖勒马,匡正缺失,以保‘变法’初衷,万勿为吕惠卿所误。”
刘攽惊诧地询问:
“公此刻仍寄希望于介甫?”
司马光含笑点头:
“介甫,密友也。光与介甫,趣向虽殊,大归则同。介甫方彼得位以行其道,泽天下之民;光上呈奏表以行其志,救天下之民。此所谓和而不同啊!光所谋之事,当予介甫知之,若谋而合之,天下幸矣!”
言毕,司马光大步走出书局,捧着弹劾奏表,向宣德门走去。
篇十六
王安石客厅 司马光卧室 苏轼书房
寒风呼吼,箫幽幽,琴铮铮·司马光准备再次冒死奏谏·苏轼决意直挺挺地奋笔《上皇帝书》·王安石五内如焚,但他矢志咬着自己滴血的心,去走自己多舛的路·
司马光进入大内请求晋见皇帝的举动,碰了一个软钉子。宦值告诉他,皇帝正在福宁殿和王安石商议国家大事,有礼貌地接受了他的弹劾奏表,并答应为他转呈,然后便送走了他。
司马光遭受到从未有过的冷遇,极度难堪。回到府邸之后,他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来访者,倚在卧室里的一张躺椅上,拿起古籍阅览,静等一场风暴的降临。野史上说他此刻“安然若闲”,虽属溢美之词,但应变之心,肯定是有的。
第三天(十二月一日)清晨,一场猛烈的北风呼呼刮起,掀天掠地,宣德门外几株杨柳的枝权已被折断,门内两侧的行行短松发出震耳的涛声。天气骤然变得凛冽寒冷。卯时时分,群臣们内着皮裘棉装,外罩朝服,缩颈袖手,按时到达崇政殿,例行每日一次的早朝。苏轼、王诜、刘攽也在其中。因为前几天的迩英殿事件与前日“司马光复碰壁於大内”的传闻已遍及朝廷,除王安石和吕惠卿、曾布、章惇少数几个人外,谁也不知今天的早朝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都以惶恐不安的心情等候着皇帝赵顼的到来。
皇帝赵顼在宦值的喝道声和群臣慌乱的跪迎声中走进崇政殿,登上高台,落坐在御椅上,抬头就给了群臣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这是不祥之兆!群臣心惊了。王诜、苏轼、刘攽心凉了。
赵顼近几天来情绪糟糕、脾气很躁,确实是由那场争论和司马光的奏表引起的。司马光和吕惠卿关于“萧规曹随”争论的谁是谁非,他并不重视,那些典故距现实太远,而且各有一套说法,很难辨清。但从眼前的“变法”来看,吕惠卿分明是激进的,司马光分明是稳健的,“激进”和“稳健”朕都需要啊!但司马光最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