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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实在贱量不能多饮,愿将门杯以当大斗罢。”华公子犹不肯依,经次贤、文泽、仲雨都来解劝,说:“非特度香不能,就是我们都也陪不来的,以小杯罚他三杯罢。”华公子也知子云酒量平常,只得依了。众人请子云连饮了三杯,自己却用大杯一杯一杯的不用人让,一连饮了十几杯,尚觉喝采不住,又逼住了文泽饮了三杯,次贤、仲雨饮了五六杯。华公子忽又对着宝珠、琴言说道:“你们尽管唱,唱完了不防再唱。”又复细细看了一回,对众人道:“此两人各有妙处,正如五雀六燕,轻重适均;赵后杨妃,瘦肥自合。宝珠则柔情脉脉,我见犹怜;琴言则秀骨珊珊,谁堪遣此。离之则独绝,合之则两全。度香仁兄,今日真怡我情矣!”子云见华公子似有醉意,又知道他的脾气,高了兴是了不得的,然又不好阻他,打算今天喝个通宵罢了。
且说戏台上那两个唱完了,不准下来,还要再唱。宝珠见华公子如此赏识,自然十分高兴。又见他看了一遍,还要再看,心上便越要加些精神,做些态度出来,一来要起公子爱慕之心,二来也与度香脸上增些体面,比起先一出,更唱得出色。这琴言心上却是不愿,只因听华公子是得罪不得的,只得受些委屈。
又想起十人中单叫他们两人,就恨还有一个袁宝珠与他作敌手,心上总想压他下来,故也加了工夫,更觉一往情深,如水斯注。
又见华公子面貌也有些相像庾香处,又想起那一天是唱《惊梦》遇见了庾香,就彼此两心相印,只可惜庾香今日没有在坐,若是他在坐,我便不枉唱这两回了。我且今日试把华公子权当庾香在那边楼上,照着那一天的情景做来,或者心动神知,庾香在梦中竟看见,也未可知;就算他看不见我,我却倒像见了他。
便也尽态极妍的,重唱起来。
此时人人畅快,只有那林珊枝,见公子如此眷恋,心上不免动气,脸上却不敢露出。又看天色不早,表上将近酉正,若再闹下去便进不得城的,但又不敢上前催他,只得出去,先叫人去留了城门,重走上来,站在公子背后。只管看着子云,众人亦皆明白,皆因不好催促。适值华公子出外小解,珊枝便对子云请了一安,低低的讲道:“求二老爷劝我们爷少喝些酒,早些回去,要关城了。若不能进城,御前差使无有定准的,恐有迟误,不是顽的。”子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是,也是时候了。”华公子进来见珊枝与子云说话,便问珊枝道:“天气还早呢?”珊枝道:“表上已酉正了。”华公子道:“这表走快了。”子云道:“难得仁弟今日高兴,我早上说的要尽兴,总要至三更四更,今日不要进城了,在此屈一宵罢。况前舟与仲雨皆是城外人,他们是不怕关城的。”华公子见子云留他夜饮,心中甚是乐从,又看这吟秋水榭实在精致,就住一夜亦不妨。忽又听见城外不怕关城之语,心上又有些踌踌躇躇的。
看看天色已是将上灯时候,觉得去留两难,又见他跟来的人,都整整齐齐站在阶下,心上要走不走的;又看宝珠、琴言将要唱完,便对子云道:“我还进城罢。”珊枝听了接口道:“将要关城了,公子既要进城,就要快些赶呢。”华公子听了没奈何,只得起身穿戴衣冠,谢了子云,又辞了众人。
此时宝珠、琴言已卸装下来送客,华公子执着琴言的手道:“你这戏实在唱得好,可夸京城独步。歇一天你进府来,我还要细细请教。”说着便将身上一块汉玉双龙佩,扣着一个荷包扯下来,给了琴言,琴言请安谢了。华公子已走了两步,忽又回转来对着宝珠道:“你们两个真是棋逢敌手,难分高下。
你是我度香兄心爱的,所以不肯到我府中来。”又问子云道:“二哥,我可以给他东西么?”子云笑道:“任凭尊意,何必问我?”华公子又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来,赏了宝珠,宝珠亦谢了。此时十旦都送出来,华公子踉踉跄跄,犹几番回顾,对着琴言、宝珠,以及蕙芳、素兰等八人说:“你们没有事可常来走走。”说着话,已到了含万楼,复又一揖,辞了子云及众人,上了椅轿,林珊枝、八龄之外,尚有十六个亲随,五个有职人员,扶了轿轩,软步如飞,过岭穿林而去。这十旦直送出园门,又请安送了。华公子下了轿,仍坐上绿围车,尚对那些名旦点头嘱咐。侍从人都上了马,车夫恐怕关城,加上一鞭,那车便似飞的一样去了,幸珊枝早留了城,不然竟赶不上了。
华公子进城不提。
这边十旦进来,子云命他们换了便衣,重换了一个大圆桌面,把残肴收去,另换几样来。文泽道:“今日星北可谓尽兴,我见他从没这样留恋的。”子云道:“他心上犹以为未足,我若认真留他,他就不去了。他那个林珊枝急得什么似的,尽对我做眼色,只怕还有些醋意。”仲雨道:“何消说得。林珊枝不是登春班出身吗,进去了不到三年,如今华公子的事,可以作得一半主呢。”子云命家人取些醒酒丸来,用开水化了,分给众人,吃毕散步一回,酒已消荆子云命将桌子摆在廊前,上面只点四盏素玻璃灯,两旁两枝的照,重新入席,就猜拳行令起来。
今日这十旦,若论头一个得意的,自然是琴言,其次要算宝珠了。宝珠此时却颇欢喜,惟有琴言终是冷冷的。子云便问琴言道:“你今日又得了一个知己。华公子是难得赞人的,你一上来他就留心你,以后又独要你与瑶卿唱戏,他这眼力却也不低,一面之间,就赏识如此,你可感激他么?”琴言把子云看了一看,低着头不言语。文泽道:“玉侬今日亦不可无知己之感,星北之倾倒,亦不下庾香,你明日倒去见见他为是。”
次贤道:“我看华公子,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外面传闻之言是不可信,今日这一天终是温温和和,并没有什么公子脾气。
玉侬见人也不可一味太冷淡了。”琴言被众人讲得,似乎要他去亲近华公子的意思,便气忿忿的无处发泄,因想道:“别人说我也罢,就是度香不该。他既知我与庾香相好,今日又讲这些话来,拿我当什么人看待?越想越气,便淌下泪来。仲雨已经醉了,见了琴言如此光景,便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个相公真有些古怪,难道倒赞坏了?人家用尽心费尽力,还巴结不到这一赞呢。”琴言本已有气,正愁没有处发作,听到此便忍不住说道:“我也不要人赞,我也不会巴结人。他就势利大,也是大他的。我不比那会巴结的人,自己巴结了,还要教人巴结,这又何苦呢?”说罢不知不觉的哭了,仲雨听了又羞,又怒,脸上就变起色来,欲要认真发作,又畏子云诸人,暂时忍了。子云知琴言说话生硬,得罪了仲雨,便解释道:“玉侬今日又吃醉了,瑶卿你同他到那边顽顽,等他醒醒酒再来。”宝珠即拉了琴言到里边去了,劝他道:“你说话太直了,那位张二爷也不是好说话的人。”琴言尚是呜咽。宝珠把华公子所赏之物拿出来与他比了,却小一些儿。那边文泽是绝早过来,已坐了一日,酒已过量,也要回去歇息。这十旦伺候了一天,又唱了戏,也都因乏,走的亦都要先走。子云因天气尚热,自己也觉困倦,就撤了席,又吃了西瓜、莲藕,送了客出园,诸旦也各自回去。琴言这一句话,便生出无数苦况来,虽徐子云也难荫庇,何况子玉。不知闹些什么事出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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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进谗言聘才酬宿怨 重国色华府购名花
话说华公子进城到得府时,已上灯好一会。到上房坐了一坐,华夫人问了些怡园光景,华公子略说了些,便叫两个小丫鬟提了灯笼,走到星栊卧室来。只见灯光之下,照见那十婢,都着一色的白罗大绸衫子,头上挽了麻姑髻儿,后头仍拖着大辫子,当头插一球素馨花,下截是青罗镶花边裤,微露红莲三寸。见了公子进来,都是笑盈盈的两边站立。华公子打量了一回,问道:“今日为何都改了装?”内中有一个禀道:“今日奶奶到家庙观音阁进香,叫奴才们改了装,都跟出去的。”公子进来坐下,那十珠都是十五六岁,倒也生得大致相仿,都不差上下。明珠先送上一盏冰梅汤,掌珠拿了鹅毛扇,轻轻的打着。珍珠便上前与公子脱了靴,换上盘珠登云履。荷珠与公子换了件轻纱衫子,都在两旁站着。宝珠便道:“爷可曾用饭?可要吩咐内厨房预备什么?”华公子道:“今日酒多了,觉得口渴。到定更后,你照着我前日开那防风粥的单子,配着那几样花露果粉,用文武火熬,一时二刻不可见着铜器,还是你亲手做去,不要经那老婆子的手,龌龌龊龊的。此刻盛暑的天气,本来是发散时候,防风露、薄荷露少用些,玫瑰露、香稻露、荷花露、桂花露多加些,茯苓粉、莲子粉、琼糜粉、燕窝粉都照单子上分两。”宝珠答应了,便拉了画珠同去,先将那些东西配定了,又取了一碗香稻米,拎了一瓶雪水出来,也不到厨房,就在公子卧房前,一个八角琉璃亭的廊檐下,生了一个铜炉的火,用个银吊子,慢慢的熬起来。花珠亦在旁蹲着,拖下一条大红绦子,一半在地,就道:“爷今日像醉了,只管打量我们。一个人无缘无故笑起来。”宝珠道:“我昨日听得奶奶讲,到秋天就要收你了。”花珠啐了一口道:“要收还先收你,你是个脑儿赛,又会巴结差使,只怕还等不到秋天呢!”宝珠用手一推,把花珠跌了一交,两脚一叉,踢着了吊子,几乎打翻,爬起来,按住了宝珠的肩头,要想搬倒他,两人笑做一团。
又见爱珠提了一盏绛纱灯走出来道:“差不多要定更了,此刻还要传林珊枝进来呢!”宝珠问道:“叫林珊枝做什么?”
爱珠道:“我知道什么事?自然是有要紧事了。”爱珠穿了木底小弓鞋,走快了,觉得咭咭咯咯的响。走到角门口,找着了管事的老婆子说了。老婆子又找了内管门,才到外间跟班房来,找着了林珊枝,便说:“爷叫你呢。”林珊枝正在院子乘凉,旁边也站着两个小么儿,装烟打扇。珊枝只得穿上了长衫,拴了带子,找个小明角灯点上,即随了内管门的进来,直走到八角琉璃亭边站住,见了爱珠等招呼了,问:“爷有什么事?”
爱珠把绛纱灯提起,在珊枝脸上一照,笑了一笑,道:“你把脸喝得红红儿的,上去准要碰钉子。”珊枝笑道:“我几时喝酒?你那灯笼是红的,映到人家脸上来,倒说我醉了。”爱珠也笑了一笑,就领了珊枝慢慢而行,进了内室,听得公子正在与那些丫鬟说笑。爱珠先进去。说:“珊枝来了!”公子即传上来,珊枝在窗前站着,见公子盘腿坐在醉翁床上,旁边站着四珠。华公子见了珊枝便道:“你去请魏师爷到留青精舍里来,我从这边过去有话说。”珊枝回道:“已定过更了,东园门早上了锁,就是三掌的总门了锁了,没有什么要紧话,请爷明早讲罢。况要开两三重门,从东园去请来,差不多就二更了,只怕师爷们也要安歇了。”林珊枝知道找魏聘才定是件不要紧事,不过讲今天看戏的话,便阻挡起来。华公子想了一想,果然没有什么要紧,也只得依了,便道:“既锁了门,到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