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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得放点血请客!”
“能请到你小陶老板,真是福气哦。你说说,怎么个请法?”
“现在的时兴是:请人一顿饭,不如请人一身汗。你请我们到碧海云天去蒸个桑拿吧,散散一鼻子的臭汗。”
“嗯,那种地方,合适不合适啊?”
“哟瞧你说的,那种地方?什么地方啊。这可是我自已投资开的店啊,清清白白。白墙黑字地写着呢:守法守誉经营。”
“哦哦哦,原来是小陶老板的店。这就去,这就去”。
郭建辉一直闷着头,不吱声。有王清举在的场合,除非乡长问他,否则他可以永远做个哑巴。他仿佛敏感地旁听到了王清举和陶月婷的肢体对话,心里奇怪地酸了一下,有些失落。在硖石乡,他平常一个月才回一两次县城的家。每次夜深人静时,他习惯地就往陶月婷的手机上发些用语暖昧的短信息,倒极少给老婆打电话。她俩虽是同胞的姐妹,气质长相却是南辕北辙地朝两边窜,竟连一丝一毫的共同点也逮不着。这真叫郭建辉沮丧。开始时,他只是坠坠不安地试探,陶月婷是每个短信息必复,尽管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但没见她的火爆性子露出来。渐渐地,他胆子壮起来。他挖空心思,写了许多一语双关的短信息,比如他发过去:“干吗?”,陶月婷那边回:“嘻嘻,不干嘛”。他发过去:“天黑了,小鸟累了,渴了”,陶月婷那边回:“我这里水多着呢,你那里又喝不着”。诸如此类。有时,陶月婷在外醉了,也会主动给他发一些手机短信,郭建辉那一夜就会彻底失眠。有时回城,刚跟老婆做完爱,他会光着身子躲在厕所中给陶月婷发个短信。这已成为他最隐秘的一种精神寄托。但一层不能捅破的窗户纸,卡在那里,只能朦朦胧胧地去猜测纸那一边的心思。有时他觉得,陶月婷绝不可能喜欢自已这样一个干瘪、无趣的男人。一想到这,便捱不住地要喝醉。
送王清举到了碧海云天浴场,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他到老婆说:你先回家吧,我办点事马上回来。
他骑着那辆叮叮当当乱响的旧自行车,在城郊黑灯瞎火的小路上,盲目地转了很久。
王清举
一踏进碧海云天浴场的门厅,王清举就感到一阵目眩。
太奢华气派了吧,小县城还真敢藏这片风水,他想。异常亮敞的大厅内,八根十多米高的雕花白石大圆柱直奔弧形穹顶,穹顶垂下了缀饰无数小水晶球的巨型吊灯,二楼、三楼半圆形的护栏缠以茂盛而挂的常青藤。旋转而上的台阶是厚实而透明的玻璃做的,每一级阶梯上放置着一片栽在青花瓷盆中的花草。除了一个来回拖地的女工,大厅内看不到其它的人。整个厅内弥散出一种雅致、安宁、大派的气息。
想起路上曾说已多年没进过大澡堂子了,王清举脸上有些发烧。是不是该进?他真的犹豫了。他朝前跨出的每一步中都藏着一个退缩的念头。但他还是一步步地上到了二楼。二楼是一条长而幽暗的甬道,道两旁是一间间紫檀色房门的包厢。陶月婷在他前面自顾自地走着,立在每间包厢门口的小姐朝她微笑着略略鞠躬问候。这些笑容可掬的小姐们,看上去都在二十岁上下,个头高挑、皮肤白暂,穿着一色的红缎印暗花短袖旗袍。“她们不少是你们硖石乡、鲁堤乡那偏东一带的呢。”陶月婷忽然掉过头对他说。
“哦,哦。”王清举有些局促地应道。
进了207室,掩上门,王清举从心底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很害怕路经一个包厢时,那扇紫檀色的门会突然打开,出来一个熟人甚至出来了一个顶头的上司,自已曝光了还不打紧,看到了不该看的,犯了领导的忌讳就太麻烦了。幸亏这一路平安,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房间并不显大,有一半让弧形的落地地玻璃罩着,透过玻璃看,里面有一个好大的按摩浴缸,还有一座小木屋。陶月婷陷在另一座沙发中,拢拢长发,斜着眼看他。四目相遇的一刹,王清举从她的眼底敏感地捕捉到一丝古里古怪的浅笑。
“喝点吧。”陶月婷从身边的小冰箱内取出一瓶干红、两个杯子。“这样吧,你一大杯,我一小杯。”
“呵呵,你可真会讨巧。”王清举说。两个杯子容量差了十倍也不止。
“哟,我说王乡长,到了这么隐秘的地方你还放不开呀。”
陶月婷脱掉了外套,里面仅穿的贴身低领白羊绒衫,衬出浑实小巧的乳形。王清举身内燥热的心猿意马在奔突。“好,喝吧喝吧。”他说。
他们推杯换盏地一杯杯喝起来。陶月婷劝酒的本事也真是了得,从秦始皇扯到拉魂腔、从克林顿扯到脱毒红薯,反正没有她不懂的,没有她不敢说的。醉得双颊微酡的陶月婷说:“我喜欢乡下呢王乡长,这些年我经常梦见在乡下戏台唱戏的情景。”
“为啥呢?没苦够?”
“唉苦是苦点,乡下人心却是实诚。我唱《铡美案》,秦香莲受冤、那个护着她的军爷自尽时,台下嚎成一片!那可都是真真切切地哭哇,眼泡都哭烂了。陈世美铡死了,大家都呲着嘴乐啊,就像自个儿亲手杀了奸臣佞贼一样。我在台上真地是感动得不行,真正的戏曲只能唱给农民听,他们是听进了心的。他们盼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要是唱给你这样的官僚听,还不是化个轻飘飘的耳边风呀。”
“呵呵呵。那是,那是。小陶老板讲得深刻。”王清举笑了起来。
不到两小时,王清举一人就稀里糊涂地灌进了三瓶多干红,他晕晕乎乎地起身要搂陶月婷,没想她一撇身子,非常干脆利落地一巴掌就挡开了,连一个照顾对方面子的掩饰动作都没有。我从来不玩真的,尤其不跟当官的玩真的。王清举依稀记得她这么说。
“小唐,进来吧。”陶月婷一边喊着立在包厢门口的小姐,一边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王清举的酒劲,呼呼地就往头顶直窜,但他感觉到自已的脑袋还醒着,像钉在白壁上的一颗钉子般清晰、镇定,倒是屋顶、床灯、自已的双腿开始旋转,不断加速地旋转。脑子醒着,所以他木然地看着陶月婷头也不回的离去。
真的醒来时,王清举发现自已一丝不挂地躺在被窝里,右臂被一双雪白、肉孰孰的双手搂得紧紧,五指正搁在她饱蘸蘸的胸脯上。小乳头像两只粉红的鸽子。那姑娘睡着正沉,鼻中喷着轻微的鼾声。拧亮床头灯,已是清晨五点多了。他摇了摇那姑娘。先生醒啦。她迷蒙又动人地一笑。王清举顺手拧了一下她的乳头,那姑娘激淋一下勾起身子。咯咯笑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摆起了龙门阵。
这女孩姓唐,来自四川省一个叫猴魁洼的乡。照她自个儿的说法,也是个苦出身。家里有七亩承包田,种水稻和甘蓝油菜。她读到四年级时,家里穷得扛不住了,又是个丫头,就辍学,帮父亲种地。父亲去年被一种叫“三步倒”的毒蛇咬伤,自已忍痛将毒液吮了出来,没在三步内丢命,却也毁了一条腿,不能再干重活。母亲年青时,夜间在山上砍柴撞鬼了,一直有点神经病,隔三岔五地要煎中药吃,否则就会口吐白沫地发疯癫。有个挺害羞的弟弟,读小学六年级,考试常常是全校第一,但眼睁睁地也要辍学了。因为实在是学费太贵,七亩地卖稻和菜籽油的钱,扣掉税和费、化肥农药和娘买药的钱,顶多只能够弟弟读一个月的功课。她抱着弟弟在牛棚里痛哭了一夜,就偷跑出来混世了。那年她十七岁,到重庆后拣过垃圾、贩过旧服装、卖给黄碟子。一地青凛的月光。一街刺青的痞子。不能说,说了就想死。离家时身上有七块钱,九十三天后往家寄了第一笔钱,金额是一百三十四元整,汇款单上注明“用作弟弟学费”。本来身子守得紧,混着混着,知道江湖凶险,自已把处女膜捅破了,叼根香烟在夜间马路上乱逛。从成都逛到武汉、芜湖、南京,一路上都有人争做她的男人,动了刀子,眼见过有人因吃醋,被砍死在迪厅里,肠子拖了一地。嘻嘻,就这些了。
“你这人真怪,问那么细作啥?陶姐说你是她的朋友,我才肯告诉你这些呢。”小唐用肥嘟嘟的小手磨蹭着王清举炽烈的命根子。
“你不能这样混一辈子吧。”王清举瞧着她放荡却又分明不谙世事的眼神,心里一紧,就问她。
“操那么远的咸心干啥!等我弟弟考上大学了,我死着活着,都无所谓了。我现在拼命地攒钱,全寄给他了。”
“还会回农村吗?”
“死也要留尸在城市里。农村太苦了,想想鼻子就发酸。”
“村里的事忘光净了吧?”
“哪能呢?我算笔细帐给你听:一亩田,双季稻产820斤,扣掉种子、口粮220斤,卖600斤能得260块钱,一亩田的化肥、农药、地膜、柴油得115块,税和费得108块钱,净赚37块钱。我死也都不会忘了这个帐。惨不惨?还不够你们这些有钱男人买一打高级避孕套呢。” “..........”
她又把肥臀上的刺青图指给王清举看,说:刺了两只大蜘蛛,最毒的,酷吧?
王清举无端端地就想起了瘫子村,腊八、印子和飞天蜈蚣。这次进城,是县长点题让他来谈谈瘫子村搬迁的。县长从座上站起,踱到王清举身后,拍着他的后肩说:“清举哇,按你的德、才表现和工作实绩,上面位子的几个缺早该你来补了,可每回我一保荐你,就有人拿出瘫子村来挑刺儿,说四个省淮河干流就剩这最后一摊子问题没破解,他王清举多少总要摊点责任吧!再说,每次到瘫子村去看,说实话,我心里挺也不是滋味。与其它村村寨寨的反差越来越大哦。”
“.........”
“你别不吱声,清举。我晓得你犯怵,要是好办的事,能捱着撑着拖到今天?但你一定要坚定信心,淮河滩上无小事,省里领导也紧盯着呢。把四省淮河最穷最烂的一个村,一举变成一个统一规划的新型集镇,这个影响非同小可哇。这将是你一辈子的政治本钱。不要畏难,要容易的话,这么显眼的本钱不早让人捞走了?不要说没办法,一个人说没办法的时候其实是缺少勇气,胆子一横,办法就蹦出来了。”
王清举腾地一下站起来说:“老领导,今天在这里我立生死状了,明年汛期之前,瘫子村搬迁的事若是还解决不了,我就摘掉这个小官帽了。我到上海扛麻包做苦力去。否则我实在辜负了您老人家的厚爱。”想起这一句,一种为村民父母官的豪气夹杂着辛酸,一下子冲上头顶,比昨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