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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昀默不吭声去吃饭了,屋子里一时沉闷下来。过了一会,左昀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妈,你这么厉害,你敢破坏潜规则吗?”
刘幼捷被问愣住了,还是卢晨光了得,笑嘻嘻地回敬这个小鬼:“顶厉害的人,是利用规则来破坏规则,以势做势,既能保存自己,又能实现目标——比如你妈妈。”
左昀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关上了厨房的门。
刘幼捷和左君年相视苦笑。程怡哈哈大乐:“我们家的两个呆儿子,加起来都没有你们家小昀的一半机灵!我看你们平时也不管不问的,就白白得了个鬼灵精的好女儿,这才是无心栽花,有心插柳,苦做抵不过好命!”
卢晨光也附和道:“是啊,这就叫福气。”
刘幼捷哭笑不得:“福气,福气,有福就有气,我不被她气死,就算是福气了。”
左君年没有理睬他们的调侃,又重新拾起左昀来之前正在讨论的话题:“赵根林这个事,里面肯定有名堂。”
刘幼捷冷冷道:“齐大元和鑫昌公司也肯定有名堂,你又能怎么样?”
“刑讯——把人弄成那个样子——”左君年低声说,刘幼捷瞥了一眼厨房门,赶紧打断了他:“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刚不是都说了嘛,潜规则。”
上午把犯人赵根林移交看守所时,赵根林的异常状态被发现了。
其实丁一鸣和陆杰都发现了赵根林有点神志不清,胳膊像是受了伤,别在后面拧不过来了,不过这并不罕见,他们也约略估计到熊天平昨晚可能给他“上规矩”了,不过看身上没伤口也没血迹,谁就都没在意,直接把人叉起来就带出门去,都弄上车该走了,张德常不知怎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车子外面。
“嗯?这人怎么连路都走不了?”张德常打量着虾米般缩在椅子里的赵根林,叼着烟说。
赵根林听到了声音,勉强撩起肿胀的眼皮,一眼看到张德常嘴上红红的烟头,立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说了,我说!——在那,就在那!星星!星星!”他疯狂地叫嚷起来,在椅子上翻滚着,像受伤的野兽企图藏进阴影里,丁一鸣和陆杰急得拿起前座上的垫子,才把那可怖的嚎叫堵住了,但大楼里正在办公的人都被惊动了,好几扇窗户里都伸出头来朝下看。
张德常的脸顿时黑了。吱地吸了口烟,捏着还剩大半截的烟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指一弹,烟头流星般地飞进了边上的花圃。扫了俩小干警一眼:“先把人弄回问讯室。”
在问讯室里,张德常把赵根林衣服一掀,丁一鸣和陆杰都傻了眼,天呐,这手下得可真毒。伤并不多,却都在神经敏感的要害部位,犯人胸脯上的两点乳头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剩下的是被香烟头烧灼出的两颗黑洞,除此之外,心口到肚脐一线也被烫得稀巴烂,猛一看,整个躯干就像被红红地当胸割出了一道口子。
“难怪早晨我进来看到他呻吟得怪惨的”瞟了一眼张德常,丁一鸣吓得赶紧停住。早晨他听着嫌烦,飞起来踢了一脚,他才老实了,一想那一脚正踢在那么碜人的伤口伤,他整个脚尖发了麻。
陆杰不等张德常发话,赶紧一迭声道:“我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在二楼陪小左说话”
张德常冷冰冰地看着那让人恶心的伤口,脸色捉摸不定,接着,他出人意料地说了句:“把他衣服全脱了,包括鞋子。”
很快,陆杰和丁一鸣都理解了什么叫老江湖。最厉害的伤口,不是在躯干上。
陆杰手里还提着犯人的一只鞋子,就冲到屋角的废物篓边大声呕吐起来。
张德常藜黑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伤口,淡淡地对丁一鸣说:“打电话给法医组,验完伤了送他去医院。”说完,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卡着喉咙还在干呕的陆杰:“吐完了?”陆杰满嘴苦水,说不出话,抚着喉咙拼命点头。
“去叫熊天平。到纪检组来见我。”
说完,张德常又摸出烟来,衔到了嘴上。
他烟雾缭绕地走进纪检组,从副组长到办事员都吓了一跳。张德常是从来不串岗的,更别提到人人都弹嫌的纪检组来了。干警们尤其是资格深的干警心底下都很烦纪检上的人,身在一线,破案压力那么大,办事过程里不可能没有权宜从事的行为,审讯时采取点非常手段纯属积习难返,——美国那么讲民主讲先进,警察也没少偷偷摸摸的刑讯。纪检们不具体办事,就体谅不了办事的难处,只管捧着手册上纲上线,一个不好,轻则处分,重则脱衣服走人——尤其是刘幼捷来了之后,江永春那么资深的一个老家伙,都灰头土脸地提前退休,从此干警们都有点风声鹤唳。张德常有次在会上说:“做事的命该做到死,挑刺的命该笑到死。我们这边流血流汗玩着命把人犯逮回来了,窝里却跳出来一帮子自己人掐着你脖子摇:啊,嫌疑人头发怎么少了三根,马上给我写报告解释!”大家都只好望着刘幼捷笑,她也不恼,冲张德常摇摇手里的报告:“今天能薅头发,下次就能薅脑袋。头发薅了能重长,脑袋薅了我们都得滚蛋。你们那个小刑警把犯人头发都当茅草薅光了,可不是你说的三根,这数据有出入,拿回去重写!”
在刑警的岗位上干了近三十年,即使当了副局长,张德常也从来不在同僚面前掩饰对刑警的袒护。他最经常说的话就是:我们刑警容易吗?即使在抓捕或审讯过程中发现小打小闹的违纪违规的行为,他也尽量原宥,点到为止。
“我来通报一下熊天平昨天夜里在审讯疑犯过程中的违纪行为。”张德常喷着烟雾说完,又把烟放回嘴上,抓起桌上的一叠子纸,丢在书记员面前,示意他开始正式记录。纪检组赶紧打电话叫刘幼捷下楼——张德常要拿熊天平开刀!熊天平!日鬼哦?在刑警队里,熊天平可是张德常最得心应手的爱将,两人的关系该有十多年了吧,既是上下级,也是搭档,还是师徒,在警察这个特殊的行当里,这意味着牢不可破的默契。
张德常坐在椅子上,闲散的样子简直让纪检组们怀疑他在开玩笑,过了一会儿,陆杰带着法医鉴定报告进来,大家才确信——今天真是日鬼了。
事情重大,刘幼捷不但自己下楼来了,还知会了在家的常务副局长,纪检组办公室本来就小,又到隔壁办公室借了椅子来,挤得连站脚的地儿都快没了。
31 英雄2006…07…03 11:31:14 网友评论 3 条 熊天平还没到纪检组,楼上楼下都像蜜蜂炸窝似的嗡开了。虽然目前只有法医组和纪检组介入了这件事,不过机关里的事,只要话入三耳,就不成为秘密,何况是这么多眼睛都盯上了。因为都是行家,小道消息都带着三分专业,自首的嫌疑犯全身多处深三度灼伤,意识模糊,反应失常,生殖器血肿,尿道灼伤,应激性精神障碍再综合熊天平刚刚和刘幼捷形成的尖锐对立,所有人都断定,这下熊天平是真要熊了。
刘幼捷一目十行地看着法医组草就的鉴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熊天平竟然敢下这样的狠手,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逼供,而是非人的暴行。虽然她对熊天平这个人的为人不敢恭维,但出了这样的事,还真是难以想像。他到底要从赵根林嘴里挖出什么?
张德常背着众人站在窗户边上吞云吐雾,估计也在揣摩同样一个问题。
刘幼捷专心看着报告,纪检组其他人则互相交换着目光,心里替熊天平评估后果——按照刘幼捷的作风,这身黑皮是穿不住了,十之八九,要换身黄皮(囚服)穿穿。
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一些,熊天平才姗姗来迟,而且神情悠闲,若无其事地走进纪检组。看到一脸霜气的刘幼捷,他居然咧嘴笑了笑。直到张德常凌厉的目光绞杀过来,他才垂下眼睛,纪检副组长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请熊天平先坐下再谈话。
“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刘幼捷迫不及待地发话。
熊天平出人意料地痛快:“知道。”
刘幼捷看了一眼书记员,后者起先也呆呆地看着熊天平,被瞪了一眼,才明白过来,飞快地记录起来。
“知道?那你说说,为什么找你来?”知道就更好了,想承认错误,博个好态度,减轻责任?
熊天平淡淡道:“昨天晚上我打了犯人赵根林。”
“打了?”刘幼捷忽然愤怒:“有这么简单吗?你那是普通的殴打吗?你看看法医的鉴定,是人干的吗?”
张德常接口道:“为什么打他?”
熊天平脸上掠过一丝忍耐,看了看张德常,然后又冷漠地对着刘幼捷,不急不缓地说:“我替老江出口气。老江是我的老上级,就这一个儿子,死得这么惨”
突然,虚掩的纪检组办公室门被人砰地一下撞开了,一个圆滚滚的人影抢进门来,二话不说,扑通朝前一跪,不管不顾,在水泥地上重重地就碰了一个响头,通地一声闷响,唬得连刘幼捷都赶紧站起身来。
“江大婶,你这是干什么!”
连常务副局长都慌了手脚,几个人同时站起来七手八脚地去拉这个疯子。
跪到他们面前的是原治安大队长江永春的老婆张来弟,死者江勇的母亲。更要命的是,大家都同住一个大院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张来弟的凶悍泼辣都领教过,这番死了儿子,她更是豁得出去,这事要把她招惹上了,整栋楼都能给她掀翻过来。
张来弟头发蓬乱脸色灰白地赖在地上,任谁拉她也不起身,口角堆着白沫,颤动着紫黑的嘴唇,反复只说一句:“人是我打的,你们别找熊队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好心帮我,你们不能害了他。”
熊天平朝里稍稍站了一步,让开地方给气急败坏的领导们去拉扯这个疯婆子。
最后,又叫进来两个女干警,才把张来弟从地上拉起来了,拖了一张藤圈椅来按她坐下,她才说出几句囫囵话来,但话里字字句句,都把刘幼捷立时挤兑得无法转身。
“刘政委,我知道我们家老江做人没煞数,不知高低,得罪了你,但他也挨了处分了,穿了三十年的警服,说脱就脱,一句怨言没得,我们一家老小谁也不怨,怨只怨他这个做爹的不会做事也不会做人,他做错的地方,我来打你招呼”她又从椅子上溜下来要扑到刘幼捷面前又要下跪,刘幼捷赶紧又站起来,方寸大乱:“江婶,你这是什么意思,工作上的事怎么扯到这么远了,老江和我一直都是好同事”
张来弟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家老江做人脾气犟了点,但这么些年干公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的不说,他三十多年里和我一起过的春节才六个你们都是当警察的,警察老婆的苦,都多少晓得”说着,号啕大哭起来,惨不忍闻,满屋子的警察都别过脸去,拉扶她的两个女干警都听得辛酸,鼻尖微微红了。
“我俩就这一个儿子,生养他时是难产,老江那时候到新疆办案,我是一个人,在地震棚里足足疼了两天两夜,才把小勇生下来,又是一个人,尿一把屎一把地拉扯大老江家三代单传,就这一支香火,马上就要结婚了”她边哭边说,死死地抓住刘幼捷的衣襟不放:“跑出来那么个杀千刀的畜生背后一刀哇我的亲亲宝贝娘的肉啊刘政委你也是当妈的,这事要是摆在你身上你是什么滋味,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不报这个仇,我死了也闭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