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塔拉说,”
“当时我正在加德满都,塔拉给我打电话,一开口就要我先坐下。你永远不会忘记那样一个电话。 ”丽拉·毕夏说,
“我女儿翻来覆去地说‘很棒’,不过我听到的却是只有‘六天’。”
“我告诉母亲,‘妈,我刚和一个很棒的人结婚了。 ’她吓坏了,我明白她其实很担心,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努力想为我高兴。她说:‘好吧,你已经 31岁,也吻过不少青蛙了,如果你认为他是你的王子,那么我也相信他是。 ”’
他们那辆灰色沃尔沃第四次停在英航离境大厅的车道旁,摩顿森吻别身旁仿佛认识了一辈子的女人,然后拖着背包走到票务柜台。
“你这次真的要走了吗 ?”女票务员开玩笑地问,“你确定自己做的事正确吗 ?”
“喔,正确,一点儿没错,”摩顿森说着,转身挥别玻璃窗外也在挥手的妻子。
“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
十二哈吉·阿里的课
似乎很难相信,一种在喜马拉雅山地区的“原始”文化,竟然能反过来教我们现代社会一些事情;我们对未来发展方式的探寻,总是不断因循远古时人类和地球的联结——某些古老文化从来没有弃绝的联结。
——海琳娜〃诺伯〃霍吉
在常嘎吉位于斯卡都的大宅院,摩顿森被守门的雅古挡在了门口。雅古是常嘎吉的佣人,身材瘦小,没有蓄胡子,看起来像个十几岁的男孩儿,他的身材就算按巴尔蒂人的标准都嫌瘦小了点儿。但他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四十多公斤的身体不偏不倚地挡着摩顿森的路。
————————————————————————————————————
摩顿森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密封塑料袋,里面放了他所有的重要文件。他开始翻找,终于找到上回他来时常嘎吉勾画的那张学校材料的清单。
“我要来拿这些东西。 ”摩顿森说,一边拿着那张纸让雅古看个仔细。
“常嘎吉先生在品第。”雅古说。“他什么时候回斯卡都 ?”摩顿森问。“最多一两个星期。”雅古想关上门,“你到时
候再来。 ”摩顿森用手把门挡住。“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没有用, ”雅古说,“到品第的电话线路断了。 ”摩顿森提醒自己不要把愤怒写在脸上。所有帮
常嘎吉做事的人都这么会替老板找借口吗 ?摩顿森正在考虑是继续逼雅古,还是去找警察的时候,一位威严的长者出现在雅古身后。
这位长者名叫古拉姆·帕尔维,戴着上好羊毛织成的棕色帽子,胡子精心修整过,是常嘎吉请来整理账务的会计。帕尔维拥有喀拉蚩大学的商学文凭,那所大学是巴基斯坦最好的学校之一,他的学
术成就在巴尔蒂人来说相当罕见。所以在整个斯卡都地区他都是颇负盛名、深受尊敬的什叶派学者。雅古恭敬地退到一旁,把路让给长者。
“先生,我能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吗 ?”帕尔维用英文说。这是摩顿森在斯卡都听到过的最文雅最漂亮的英文。
摩顿森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提及自己遇到的困难,并把收据拿给他看。“这真是最奇怪、最离谱的事。 ”“您努力帮巴尔蒂的孩子们建学校,
帕尔维说,常嘎吉应该知道我会对您的计划非常感兴趣,但他却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他边摇着头边说:“真是太奇怪了。 ”
古拉姆·帕尔维曾担任过巴尔蒂斯坦社会福利协会的会长。政府承诺提供给他们的费用一直没有到位,帕尔维不得不做些零散的会计工作以维持运作,他的协会在斯卡都郊区建了两座小学。现在,绿色木门的一边,站着一个带着钱要帮科尔飞建学校的外国人,另一边,则是整个巴基斯坦北部地区最有资格和能力帮助摩顿森的人——一个和摩顿森
有着同样目标的人。
“未来两个星期我都要花时间整理常嘎吉的账本,尽管这么做毫无意义。 ”帕尔维边说,边在颈部绕上一条浅黄褐色围巾。“现在,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您的材料?”
慑于帕尔维的威严,雅古开着常嘎吉的吉普车将他们带到印度河岸附近,镇子西南不到两公里处的肮脏工地,那里矗立着常嘎吉盖了一半的饭店外壳,钱用完了,饭店却始终没完工。泥墙砌成的建筑物并不高,连屋顶都没有,立在恶臭的垃圾山之中,周围是三米多高的围篱,上头还绑着一卷一卷的铁丝网。透过还没装玻璃的窗户,摩顿森看到了蓝色防水塑料布盖着的一堆堆建材。摩顿森扯着围篱上挂的大锁,转头看着雅古。“只有常嘎吉先生有钥匙。”雅古刻意回避着他的视线。
第二天下午,摩顿森和帕尔维回到工地,从出租车后备箱里取出断线钳走向大门。荷枪的守卫原本在石头上打盹儿,见状立刻跳下石头,一边用手稳住荡来荡去的生锈来福猎枪一一看起来更像是吓
唬人的假玩意儿。摩顿森心想,什么电话不通,常嘎吉显然已经接到通报了。“你们不能进去,这栋建筑物已经卖给别人了。 ”
“这个常嘎吉虽然穿着白袍,但却是一个黑心肠的人。”帕尔维用抱歉的语气对摩顿森说。
但帕尔维回头面对常嘎吉的守卫时,却一点儿也不客气。粗着嗓子吼出来的巴尔蒂话听起来非常凶狠。帕尔维的每句话都仿佛能刺穿岩石的利铲一般尖锐,字字重击在守卫身上,完全粉碎了他拦路的意志。当帕尔维终于住声,举起手中的钳子准备剪锁时,守卫放下了来福枪,从口袋里翻出钥匙,陪着他们进去了。
在废弃饭店潮湿的房间里,摩顿森掀开蓝色的防水布,找到了大约三分之二的建材,包括水泥、木料,以及屋顶的波纹板。他永远都没办法找回当初千辛万苦拖上喀喇昆仑公路的整车材料,更别说找人负责;不过这些已经够他们开工了。在帕尔维的协助下,他把找回的材料用吉普车运回了科尔飞。
“要是没有古拉姆·帕尔维,我在巴基斯坦会
一事无成。”摩顿森说,“我父亲之所以能在坦桑尼亚盖成医院,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常聪明能干的坦桑尼亚伙伴约翰·摩西。帕尔维就是我的约翰·摩西。盖第一所学校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帕尔维教我一步步把事情完成。 ”
搭上吉普车回科尔飞前,摩顿森热情地握着帕尔维的手,向他致谢。
“如果我还能帮些什么忙,一定要让我知道。 ”帕尔维微微鞠着躬,“你为巴尔蒂孩子们所做的事,才是最值得赞赏和感谢的。 ”
堆在地上的石头与其说是盖新学校的建材,不如说更像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废墟。摩顿森站在高地上远眺布劳渡河,宜人的秋色中,“科尔飞乔戈里峰”的金字塔山形清晰耸立,壮观气派,但眼前废墟般的景象却让他的心跌进了谷底。
前一个冬天离开科尔飞之前,摩顿森已经把帐篷地钉打进地里作为记号,还绑上红蓝尼龙绳索,用来标示学校五间教室的平面图。他也给哈吉·阿里留了足够的钱,让他请下游地方的人切割搬运石
材。再回到科尔飞时,摩顿森原本期待看到基本完工的学校地基,但映入眼帘的却是荒地中间的两大堆石头。
摩顿森跟哈吉·阿里一起巡视学校的建设地点,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失望。在旧金山机场的四度延迟,加上费尽周折要回建材耽误的时间,他回到科尔飞时已是十月中旬,比之前跟哈吉·阿里约定的时间几乎晚了一个月。
“他们这个星期应该开始盖墙了才对啊!”摩顿森生着闷气,开始怪起自己来,“我不能一直到巴基斯坦来,现在我结婚了,我得有份工作。 ”摩顿森希望赶快把学校盖好,然后好好规划自己未来的路。可现在,即将来临的冬日又会再度耽搁盖学校的进度,摩顿森一路踢着石头生闷气。
“怎么回事?”哈吉·阿里用巴尔蒂语问,“你看起来像只横冲直撞的年轻公羊。 ”
摩顿森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为什么还没开始动工?”他问。
“葛瑞格医生,我们在你回去的时候,讨论过你的计划。”哈吉·阿里说,“我们觉得没有必要浪
费你的钱,把它付给门中村和艾斯科里那些懒惰的工人。他们要是知道学校是一个有钱的外国人盖的,就会耍心机,做很少的事却要很多的钱。所以我们决定自己采石材,结果花了整个夏天的时间,因为村里的男人得接挑夫和协作的工作。不用担心钱,我把它好好地锁在我家了。 ”
“我不是担心钱。”摩顿森说,“但是我希望在冬天来到之前,至少把学校的屋顶盖好,孩子们能有个地方儿读书。 ”
哈吉·阿里把手放在摩顿森肩上,像父亲一样拍了拍这个没耐性的美国人。
“我感谢慈悲的安拉把你赐给我们,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但是科尔飞的人住在这个没有学校的地方已经六百年了。 ”他笑着说,“多一个冬天又有什么关系 ?”
回哈吉·阿里家的路上,他们穿过一捆捆麦穗堆成的金黄色走廊,摩顿森每走几步,就有村民把身上背的农作物放下来欢迎他。从田里返回的妇女们把身子往前倾,倒出背上竹篓里的麦梗,再回到田里用长柄镰刀继续收割。摩顿森注意到,她们头
上戴的“乌答瓦兹”帽子除了沾上色彩单调的麦糠碎谷外,还有些闪亮的丝线和羊毛织在一起——正是他用来做记号的红蓝尼龙绳。在科尔飞,任何东西都不会浪费。
那天晚上,摩顿森和塔瓦哈一起躺在哈吉·阿里家的屋顶上,回想起上次睡在同样的位置时,心里有多孤单。现在他想着塔拉,脑海中闪现出她在旧金山机场隔着玻璃跟他挥手时可爱的模样,强烈的幸福感涌了上来,他迫不及待地想与人分享。
“塔瓦哈,你睡了吗 ?”摩顿森问。
“还没。 ”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结婚了。 ”
摩顿森听到轻轻的“咔嗒”一声,眯眼朝着突然亮起的手电筒灯光望去——手电筒是他刚送给塔瓦哈的礼物。塔瓦哈坐起身,用他新奇的灯光玩具研究摩顿森的表情,想弄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接着手电筒掉到了地上,一阵祝福的拳头兴奋地落在摩顿森的臂膀上。最后塔瓦哈终于跌坐在床上,高兴地叹了口气。“哈吉·阿里说葛瑞格医生这
次看起来不太一样。”塔瓦哈笑着说,“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塔瓦哈开心地玩起了手电筒的开关。“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
“塔拉。 ”“塔。。拉。 ”塔瓦哈跟着念。这个发音在乌尔
都语里是“星辰”的意思。“她很美吗,您的塔拉 ?”’“是的,”摩顿森觉得自己脸红了,“非常美。 ”“您要给她父亲多少只公羊和山羊呢 ?”塔瓦哈
问。“她父亲和我父亲一样,都已经过世了。 ”摩顿
森说,“而且在美国,我们不给新娘聘礼。 ”“她离开母亲的时候,有没有哭 ?”“她是和我结婚后才告诉她母亲的。 ”塔瓦哈停顿了片刻,思索着美国奇特的婚姻习
俗。
来到巴基斯坦后,摩顿森曾经受邀参加过几十次婚礼。在巴尔蒂斯坦,不同的村庄有不同的婚礼习俗,但是他见过的所有婚礼,主题基本都一样:新娘要表达永远离开家的痛苦和悲伤。
“通常在婚礼中,会有个很严肃的时间段,新娘和她母亲抱在一起痛哭。”摩顿森说,“新郎的父亲会堆起很多袋面粉和糖,还答应以后会给更多的山羊和公羊,新娘的父亲则是双手抱胸背对男方,要求对方给更多的聘礼,等到新娘的父亲觉得男方给的聘礼足够合理时,就会转过身来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