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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多美元,就建起了一所有四间教室的坚固石造学校。穆札佛的祖父保瓦·加哈尔是巴尔蒂斯坦地区知名的诗人,而穆札佛成年后就一直从事向导工作,在村里没什么特殊地位。但自从他为村里带来一所学校,大家对这位善良的老人有了更深一层的尊敬,每当穆札佛挑着开采完的石头到学校工地,或是抬屋梁时,年轻人都会主动替他分担。
穆札佛和摩顿森一起站在学校前,看着村里的
孩子们踮起脚尖儿,透过陌生的玻璃窗探视入秋后就可以在里面上学的神秘教室。他不由紧紧握住了摩顿森的双手。
“我在山上的日子已经结束了,葛瑞格先生。 ”他说,“我很想再为您多工作几年,但是安拉,以他的智慧,已经把我的力气取走了。 ”
摩顿森拥抱这位一路给他许多帮助的老人,穆札佛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但他的双臂仍然强壮得让大个子美国人喘不过气来。
“今后你打算做什么呢?”“我现在的工作,”穆札佛的回答很简单,“就是给树浇水。 ”
在穆罕默德.阿斯兰小时候,玛夏布洛姆峰的冰川阴影之下、胡歇艾河谷人口的高山附近还没有道路。河谷里村庄的生活,数百年来从未改变,单调得如同一日。夏季,男孩子们领着羊群到高山牧场放牧,妇女们忙着制作酸奶和奶酪。从最高处的牧场,孩子们能看到当地人称做“丘苟里” (大山)、外面人叫做乔戈里峰的巨峰,从玛夏布洛姆峰后面直入云际。
秋天时,阿斯兰和村里其他的男孩轮流驾着六头气喘吁吁的牦牛原地绕圈,让它们的重蹄帮刚收割的麦穗脱壳。漫长寒冷的冬天,他会尽可能地靠近炉火,跟他的五个兄弟、三个姐妹以及家里的牲畜们争抢最暖和的位置。
这就是生活,胡歇艾河谷每个孩子原本注定的生活。但阿斯兰的父亲苟罗瓦.阿里——胡歇艾的村长,对阿斯兰这个家里最聪明的孩子另有打算。
晚春时分,最可怕的天气已经过去,什约克河依旧带着融冰湍急奔流。苟罗瓦.阿里在第一道曙光出现前叫醒儿子,要他准备离开村子。阿斯兰听不懂父亲的意思,但看到父亲把他的行李都打好包,又在里面放了一块硬梆梆的羊乳酪“秋尔帕”时,他忍不住号啕大哭。
按照惯常的规矩,他不能询问原因,但阿斯兰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为什么只有我要离开 ?”他转头看着母亲想寻求支持,但在昏暗的油灯下,母亲竟然也在哭泣。
“你要去上学。 ”
阿斯兰跟着父亲走了两天下山的路。和胡歇艾别的男孩儿一样,阿斯兰经常在狭窄的山路间漫游,光滑崖壁上那些狭窄的山路就像攀在石墙上的常春藤蔓。山下的土地是沙质的,而且没有冰雪,他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他所熟悉的世界的核心——巨大的玛夏布洛姆峰,在身后渐渐退去,隐没在群山中。
山路走到尽头,便是什约克河的河岸。苟罗瓦·阿里用绳子把一个装着两块金币的皮袋系在儿子脖子上。“只要安拉愿意,到了克伯卢镇上,你就会找到一所学校,把这些金币交给管理学校的先生,支付你的学费。 ”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阿斯兰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嘴唇。
“你会知道的。 ”苟罗瓦·阿里吹胀六个山羊膀胱,把它们捆在一起做成一个“扎克斯” (皮筏),这是巴尔蒂人在水深时所用的传统渡河方式。
“好,现在抓紧。”父亲说。
阿斯兰不会游泳。“当父亲把我推进水里时,我
忍不住哭了。他是个坚强骄傲的男人,但当我沿着什约克河往下漂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
阿斯兰被什约克河卷走,远离了父亲的视线,他紧抓着皮筏在水中浮浮沉沉,冰冷的河水让他冷得发抖。现在没有人会看见了,他放声大哭。在泪眼朦胧的恐惧中,不知过了十分钟还是两个小时,河道开始变宽,他的漂移速度也慢了下来。阿斯兰看见远处河岸上有人,赶紧用力踢水往那个方向前进。他不敢用手划水,生怕把皮筏弄丢。
“一个老人把我从河里捞起来,用牦牛毛毯包住。 ”阿斯兰回忆说,“我那时还在发抖,不停地哭。他问我为什么要过河,我就把父亲的话告诉了他。 ”
“不要怕。”老人安慰着阿斯兰,“你是个勇敢的孩子,离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回家的那一天,每个人都会尊敬你。 ”他在阿斯兰手中塞了两张皱皱的卢比纸钞,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到去克伯卢的路上,再把他交到另一位能陪他一程的长者手上。就这样,阿斯兰在胡歇艾下游河谷得到了许多人的陪伴,每个陪他一程的人都捐了些钱给他。
“大家都对我很好,这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阿斯兰回忆说,
“我很快进了克伯卢的一所公立学校就读,尽可能用功读书。 ”
克伯卢是阿斯兰见过的最大的城镇,学生都很都市化,总有人嘲笑他的外表。“我穿着牦牛皮做的鞋子、羊毛织的衣服,而其他学生都穿着很好的校服。 ”
同情他的老师们凑钱帮他买了自衬衫、酒红色毛衣和黑色长裤。阿斯兰每天穿着校服上学,晚上就尽可能把衣服洗干净。一年后,他回到家中时,老人的话应验了。
“我走回山上的时候,”阿斯兰说,“整个人干干净净,穿着校服,每个人都盯着我看,说我变得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尊敬我,我也知道自己必须好好表现,才当得起那样的尊敬。 ”
1996年,阿斯兰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学校毕业,政府给他提供了一份公职。但阿斯兰决定回到胡歇艾河谷的家,父亲去世后,他就承担起了村长的职责。“我见过山下人的生活,我相信改善村民的生活
是我的责任。”阿斯兰说。
阿斯兰说服当初给他提供职位的政府官员,开辟了一条直通胡歇艾河谷的道路。他不断跟政府申请经费,把一间通风良好的农舍改成小学,大约能容纳二十五名男学生。但要说服村民把孩子送来读书却并不容易,他们宁愿让孩子到田里帮忙。阿斯兰总会在路上被村民拦住,他们低声说愿意送给他奶油和面粉,只要他们的儿子可以不上学。
等到阿斯兰自己的孩子已届学龄,他意识到要想让孩子们都受教育,他必须找人帮忙。“我被祝福过九次。”阿斯兰说,“我有五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女儿夏奇拉最聪明。村里没有地方让她受教育,而她年纪又太小,还不能送走。多年来曾有几千名登山者经过我们村庄,但从没有人伸出援手帮助我们的孩子。后来我听说有个高大的‘安格瑞兹’在巴尔蒂斯坦各地盖学校,而且同时欢迎男孩和女孩,我便决定去找他。 ”
1997年春天,阿斯兰坐了两天的吉普车来到斯卡都的印度饭店,想见摩顿森。但饭店里的人告诉
他,摩顿森到布劳渡河谷去了,可能要好几个星期才会回来。“我留了一封信给这个‘安格瑞兹’,邀请他到我们村子来。”阿斯兰说,“但是我并没有收到回信。 ”
1998年 6月的某一天,阿斯兰在胡歇艾的家中,听到一位吉普车司机说那个“安格瑞兹”就在可安村,离他们只隔几个村庄的距离。
“那个春天我再度回到可安村, ”摩顿森说,“打算召开一个‘吉尔嘎’,也就是‘大会’,让大家推翻将宗帕的提议,这样我才能在那里建学校。 ”
将宗帕一直想盖一间属于自己的登山学校,处处排挤摩顿森的建校计划,甚至突发奇想,联络了当地警察,指称摩顿森在边界地区进行情报活动。阿斯兰开着借来的吉普车抵达时,摩顿森正努力说服非要他交出护照检查的警察。阿斯兰便向他自我介绍。
“我是胡歇艾村的村长,已经找您一年了。 ”阿斯兰还记得当时说过的话,
“晚上请您一定要到胡歇艾村来,参加我们的茶会。”摩顿森不喜欢可安村,
虽然不至于像第一次到可安村时那样,希望“挂在峡谷上的满月坠落下来把村子压碎”,但也很高兴有个理由离开。
阿斯兰除了受过很好的教育,还相当有创意,他大胆地把家里的房子漆上色彩鲜明的几何图案。那栋带着非洲风格的房子立刻让摩顿森有了回家的感觉。夜里,他和刚认识的村长朋友在屋顶上喝白玉茶,聆听他的求学故事。清晨时分,升起的太阳将玛夏布洛姆峰的冰川染成一片绯红,仿佛一张巨大的早餐甜饼,高挂在他们头顶。摩顿森同意把理事会批准在可安建学校的经费转给这个村庄,一个村长曾经跋涉百里下山求学的村庄。
“我在巴尔蒂斯坦四处找他,终于遇到他的时候,我非常惊讶。”阿斯兰说,“我以为我必须卑躬屈膝,向这位‘安格瑞兹’恳求,但他像兄弟一样跟我说话。葛瑞格非常和善,心地温柔,让人很自然就会喜欢上他。第一次遇到他,我立刻就爱上了他的个性。我的孩子和全胡歇艾村的人都喜欢他。 ”
靠中亚协会提供的经费和帮助,阿斯兰和村民
们在 1998年夏天建成的学校,也许是巴基斯坦北部最美丽的学校。摩顿森把学校的设计工作交给了村长,从装饰在每扇窗、屋顶轮廓线和走廊上的鲜红饰条上,就能看出阿斯兰对学校的钟爱。学校围墙外种满了向日葵,在温暖的月份长得比最高的学生还高。从每间教室都能看到高耸的玛夏布洛姆峰,它所代表的“世界屋脊”的意义,让胡歇艾村的许多孩子立下了崇高的学习目标。
时至今日,阿斯兰的大女儿夏奇拉已经是克伯卢公立高中的高中女学生了。胡歇艾村小学的成立,为她开辟了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夏奇拉盘腿坐在父亲身边,已经是位美丽端庄的少女,她戴着落叶图案的乳黄色头巾,说话时面带自信的微笑。
“我一开始去上学,村里的人都告诉我上学不是女孩子的事。”夏奇拉说,“他们说你最后还是会像所有女人一样,要到田里工作,所以何必要往脑袋里装书上说的东西呢 ?但父亲非常重视教育,所以我不让自己受他们影响,坚持我的学业。 ”
“我鼓励每一个孩子。 ”阿斯兰对夏奇拉的两位
兄长点着头,他们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也和夏奇拉一起住在克伯卢,顺便担任她的保护人。“但我从很早就发现,这个女孩对待上学的态度很不一般。 ”
夏奇拉害羞地用头巾把脸遮住。“其实我并不特别。”她说,“不过我在胡歇艾的学校总能拿到很好的成绩。”最初夏奇拉并不适应克伯卢的生活。“那里的环境很特别,所有的事情速度都很快,而且好像什么都有。 ”她把最近的物理考试成绩拿给父亲看,因为只考了八十二分,她觉得很难为情。“这里的功课很难,但我正努力适应。 ”
有了直通山下的道路,夏奇拉的求学之路已不像她父亲当年那么艰难。这个女孩正以她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的未来开创道路。
“夏奇拉是胡歇艾河谷所有村庄里,第一位享有较高教育权利的女性。 ”“现在,
阿斯兰骄傲地说,胡歇艾村的女孩子全都拿她当榜样。 ”
父亲的赞美再一次让夏奇拉躲进了头巾后面。“胡歇艾村人的观念慢慢改变了。现在我回到村里时,看到所有家庭都把女儿送去上学。 ”
夏奇拉的学习成绩不只影响了胡歇艾河谷的女孩子们,也影响了她的兄长。 18岁的雅古在拉合尔大学读了一年书,不过八个科目挂了六科。现在他转到克伯卢的地区学院就读,决定好好努力,争取日后在政府机关工作。
“我没得选择。 ”雅古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