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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巍巍跪倒在地,一步步跪着朝我爬过来,想要抱住我的大腿,被我一脚踹开。
“为什么?嗯?呵,我真蠢,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逃出去,就不會有人知道你的丑恶面目,就不會有人知道市政府在这场灾难中的所作所为,就不會有人知道你李大市长,其实是个丧尽天良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畜生!哦,说不定你还可以编造出一套说辞,证明你在灾难中是怎么坚贞地坚持党员先进性,努力自救,最终逃脱。这样你不但不会被送上法庭,说不定还能官升一级,嗯?”
他浑身打了个颤,道:“我,我没有这么想。我愿意上法庭,我愿意接受人民的审判,我愿意挨枪子儿,只要别把我留在这儿,方平,我求求你,你开开恩吧。”
他竟然真的在地上磕起响头来,只磕了两个,额头就已经磕出了鲜血。
我朝远处张望,淡淡道:“洠в杏玫模谐ぁD忝挥谢峤邮苋嗣竦纳笈校挥谢崤兴阑海挥谢岜M饩鸵搅恕D愕比换峤邮苌笈小液蠡谀歉鍪焙蛎挥兄苯影涯憬挥伤巧笈小D憧春竺妫笈心愕亩骼戳恕!
他转头一看,吓得瘫软在地。一群丧尸出现在小巷尽头,摇摇晃晃地朝这里走过来。
“你不能!你你”
“我可以的,市长。如果不是嫌弃你的血液太过肮脏,我不会把你留给他们处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吗?丧尸不会一下在杀死你。他们会一口一口,把你的皮肉撕下来;用爪子把你的肚子拔开,把内脏掏出来;从肛门里把肠子扯出来。他们啃你的阴茎和睾丸的时候,你一定还活着的,我打赌。”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我推开,从背后摸出一支手枪来对准了我,带着哭腔大叫道:“你不能!求求你,救救我,你不能这样!带着我走吧!”
“第一,我没有打算离开,我准备回到大厦。第二——”我一把夺过他的枪,检查了一下,道,“你拔出枪以后应该干的第一件事是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上一枪,而不是用来瞄准我。你现在可以开始祈祷身上还能找到第二支枪了,他们不足三十米。”
我冲他的小腿开了一枪,把他打瘫在地,他一边呻吟一边蠕动着过来想要抱我的脚。我最后冲他笑了笑:“你看,鲜血也许可以带来些刺激,好好享受吧。”
“不——”
“好吧,你看,我至少不会把你完全留给他们。我想我有权利亲手索取一些补偿——以一个临州市普通市民的身份。”
我对准他胯间的丑物开了一枪,确信他没有办法走动,这才回到车上。
从后视镜望过去,他挣扎着朝车爬过来,可惜很快便被丧尸赶上、淹没了。我没能亲眼看见他的结局,只听到他最后的惨叫。
“方平,我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会忘记你!”
很好,等你从地狱爬出来报复,我会再次给你审判。
再见。
困兽犹斗第十二节大难不死
天知道我是怎么把这辆破棺材似的面包车开回大厦的。这里的问题是:首先,我迷路了,城市不但很大,而且正在腐烂、崩塌,像个在六月的草丛里死掉一个礼拜的孩子,即使她的父母也认不出她来。其次,路上都是丧尸,还有别的更丑恶的怪物,他们一刻不停地出现在车子前方。日头在云层后面挣扎,它的力量尚不足以制裁这些东西——甚至这微弱的力量也有消亡的趋势。如果今天是个阴天,我干吗还要回去呢?这里有枪,有子弹,我干吗不干脆在这儿把自己报销了呢?
如果还有第三个问题,那就是——我根本不想回去,我害怕回到大厦,害怕等我回到那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被丧尸扯成了碎片,包括妙舞。
这是个再糟不过的早晨了。可是如果老天稍微怜悯我一点,叫妙舞仍然活着,那么我就必须回去,去保护她。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要诀是把阻挡我的一切全都碾碎碾碎碾碎碾碎碾碎碾碎碾碎碾碎碾碎!
呼——这会叫人上瘾的。那些东西——威胁我们的东西,像其他死物一样,正在腐烂。现在他们中的一些已经脆弱得像灌满番茄酱的人形气球,只要我的车头朝他们撞过去,就可以听到“啪”的声音,鼓胀的皮肤绽裂了,赤红色的酱汁涂满了整块挡风玻璃,骨头被前后车轮“咔嚓咔嚓”碾碎的声音,简直叫人兴奋得无法自己。
这是反击,狗杂种们!洗干净屁股等着方叔叔来一个个碾碎你们的盆骨吧,啊哈!
我终于趁着变速箱彻底报废之前把这玩意儿开到了大厦门口。当最后一次踩下刹车时,它也垮了。排挡干脆被我攥在了手里提了起来,后轮胎爆了一只,挡风玻璃彻底碎裂,朝前方塌去,车头传出一声爆炸,引擎盖给黑烟弹了起来,后面的车座里落满了肢体和内脏——鬼知道他们怎么上来的。可是我他妈终于回来了!
太阳终于很给面子地扒开了所有云朵,尽管可能只持续一个上午。那些云并没有消散,而是阴险地在不远处蛰伏,不断招聚同伴,等待着再次朝太阳发起反攻。在这之前我们也许有一个小时,如果还存在“我们”的话。
大厦里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糟糕的多,但是并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当我步入大厦的时候,发觉里面十分昏暗,乱作一团。无数人在楼层之间跑来跑去,就像困在喷满杀虫剂的房间里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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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人的呻吟,鲜活的血,还有残肢断臂。没有一道掩体或者货柜还在它原来的地方了。这里好像被一场小型龙卷风袭击过那样凄惨,毫无疑问,两个狗杂种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搞了一次爆炸。
很大的爆炸。
不用去食堂的那个大洞,我也看得出来所有车子都完了。爆炸波及一楼地面,使那个大坑扩大了几十倍,几乎把半个一楼的地面都搞塌了。
站在这人工悬崖的边上往下看,那景象绝不可爱。狗杂种的首要目的是破坏幸存者的逃生工具,所以地下车库是他们主要的目标。这里被炸得几乎翻了过来,天花板的塌陷掩盖了一大半的车,剩下一些也被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搞成了一堆钢屎。炸药的威力很大,狗杂种埋设的手法也很专业,他们百分之百毁掉了我们唯一的逃生之路。
——只要没有伤及妙舞。
整个地下车库和一楼的残骸里躺着很多人,大部分死了,也有一些仍旧在微微蠕动。我在砖石和水泥碎块之间行走,小心不被脚下的肉块滑倒,每走一步,我就在心底向所有能够记起来的神祈祷:耶稣、佛祖、阿拉、玉皇大帝或者别的什么神,只要让我的妙舞活着!不要让我在水泥堆里发现她纤细的脚踝!从前的二十年我从不信仰任何神明,可是请让我的妙舞活着,我将遵守所有规范,秉持所有戒律,以最纯洁真挚的心皈依,永不反悔。
即使要我去行割礼。
如果,如果真的让我看到了她——的尸——我会立刻冲出大厦,找到那两个杂种的每一块碎肉,把他们重新拼合回来,叫他们复活。
然后以百倍的残忍和变态叫他们再死一万次。
我发誓。
※※※
五分钟之后,我辨认出第十七名死者。直到目前為止,所有死者都是青壮年男性——一楼本来就是战斗区域,自然以战士居多。
因为没有灯光,再加上粉尘漂浮,有些看不清周围人的面目。每个人看来都好似地狱来的活鬼那样灰头土脸,扯着喉咙叫:“这里还有伤者!”
“不要搬动那个,他——”
“他妈的她死啦,死啦!”
“看下一个,那个!”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谁有锯子?得把大腿锯下来。”
“拿着手,也许能接上——随便拿一只,操你妈!”
“血,血!”
“方平——”
我敢肯定那不是幻觉。在诸多的叫声中,唯有这女人的尖叫显得最为凄厉。我的腹腔好像一下子被这叫声灌满了,声音在我的胃里颤抖回荡。
“方平——”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活着的妙舞在呼唤我!
我像一支箭朝那声音的源头射去,不小心滑倒了,左手被一块插着钉子的木板戳穿一个大洞,可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有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像我伸出手:“朋友,你在流血,快跟我走吧。我们得给你清洗伤口。”
“走开!”
“什么?你说可是朋友,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滚开!”
我吓住了他,这人摸了摸鼻子,稍稍挪开了脚步。我继续前进,被绊倒了好几跤,浑身都是裂口,像条流浪的土狗。可是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看到——她。
她在地下车库里。趴在一堆土石之上,一刻不停地用手挖掘泥土——在那下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件衬衣的一角。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从抽搐的背影来看,她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状态。她十个指头上的指甲已经全部剥落了,鲜血染红了整片土方。每挖出一捧土,她就抬起头来无助地望着四周,呆滞地喊一声:“方平——”
那件衬衣和我穿的那件很像——也许都是在大厦里拿的同一款式。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在她叫的时候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她好像没有听清,侧耳想了一会儿,又去挖土。我跳到车库里,又叫了一声:“妙舞,我在这儿。”
她根本没有理我。
“妙舞?”
我直接爬上这个庞大的土堆,把手按在她的肩头,可以感觉到下面正在痉挛的肌肉群。她看也不看,直接一耸肩,把我的手打掉,然后继续她的工作。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在这儿,不在下面。看我一眼,就一眼”我喃喃说着,抱住了她的腰,使她的眼睛注视着我。
开始她没有认出来,她的眼睛了充满了狂热的火,那里只有土堆、衬衣、挖掘。我敢打赌她想要揍我一拳,就像我想要揍那个挡在我前面的人那样。一直过了大约有半分钟,她的眼睛闪动了一下,眼珠子不再凝固,从双眼里流出滚烫的泪水。
“哦,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鲜血直流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在我浑身上下抚摸,似是想要确定我的存在。我笑了。
“是我。早晨我出去兜了一圈,现在回来了,就这样。”
她出乎意料地狠狠在我胃部揍了一拳,叫我痛得几乎弯成了个虾米。等我直起腰来的时候,发觉她已经哭得如雨后梨花。
“你怎么能!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一个混蛋!你是一个”
她不能控制自己,瞳孔已经变成真正的猫咪那种细条状,我连忙把她拦腰抱起來,抱到较为阴暗的地方。她在我的怀里又哭又闹,把我的肩膀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直到我狠狠地在她浑圆的屁股上拍了两掌,她才安静下来。
然后我们接吻了。
我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热情的,她像一团火,从我的嘴唇一直烧灼下去,把整个躯壳都点燃了。我的身体里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力量,所有伤口在一瞬间全部愈合。
而我也喜欢这样。
我们在这角落里呆了十分钟,这才想起外面还是一个混乱的世界。想要开口说话,才发觉嘴唇全被咬破了。
辛辣的刺激充满口腔。
“我说——外面发生了什么?爆炸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从迷乱中醒来,摇着头说:“一个半小时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中枢控制室被炸塌了,备用发电机也全毁了,我们损失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