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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求你吗?这不是没钱吗?有钱我来看你的脸色我是吃饱了撑的呀。江一清了清喉咙,尽可能把声音放柔和一些:大爷,怎么跟你说呢,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刚毕业,才分来单位,今天来拿行李,单位说好派车来,可等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这么说吧,大爷你也有儿女吧?假如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儿子,我知道我不配做你儿子,那么就当是你侄子、外甥什么的,身无分文,还没吃早餐,站在这儿等一两个小时,吃灰尘、吃废气,又冻又饿,差点给人当成歹徒。您明明知道他口袋里没钱,却非要他去街边打公用电话老头说:得得得,给你打,给你打。江一打电话时老头说:我不是可怜你,我是怕你唠叨。
接电话的正好是方科长。江一说:领导,帮我拉行李的车怎么还没到呀?领导说:车没到?那你再等等,现在广州到处塞车。江一说:等多久都没所谓,别的东西我没有,时间我有的是。问题是有没有派车,车来不来?领导一听江一有些情绪,语气就软了八分,她说:派了车,你再等等,我帮你催催。
江一把话筒还给老大爷。说:问一声心里就踏实了,多谢。
江一继续站在门口等车,看着民工装卸货物。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有两个穿蓝背心的民工在往上面装纸箱。他们干得很卖力,满头大汗,身服全湿透了。装完了货,一个穿西装的人走过来,每人给了十块钱,大概是小费,民工也不说声谢,把钱装在口袋里,站在树下擦汗。歇了不到五分钟,又有一辆卡车开了过来。这回是往上面装布料。江一看那布料不太重,估计拿得起放得下,突然心里一动,走过去想搭把手。他刚把一捆布料拿起来,从仓库里走出一个男人,问他干什么。江一说:不干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帮他们打个下手。男人说:去去,一边去,这钱也是你挣的吗?给他一口说破了江一的企图,江一还真有点脸红,原来凭力气吃饭也未必都光彩呀。想把这几天的零用钱挣到手的愿望破灭了,江一只好继续站在大门口等待那辆等也等不来的车。
转眼到了十二点半,两个民工装完了货,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有人送了三个盒饭来。民工赶紧洗手吃饭,其中那个高一点的民工突然对江一说:兄弟,我们叫多了一份,要是不嫌弃,拿去吃吧。一看到盒饭,江一的胃神经就开始痉挛,像有几万只小虫子在咬。这会儿也顾不得脸面了,反正初来乍到,也不怕碰见熟人,他说:那就多谢了。走过去,坐在树下,边吃边跟他们聊起来。这是两个湖南民工,在南站干了半年,每月工资八十元,不包吃不包住。他们的工资刚好够吃住,如果客人不给小费,他们就等于白干了。江一问一个月能挣多少小费,高个儿说:难讲,有时多一点,有七八十块,有时少一点,才十来块钱,要看客人大不大方。江一说:今天收获不小啊。高个儿说:这个客人每次都比较大方,他有钱。他们谈话的时候,矮个儿民工一句话也不说。江一问他话时他就笑一笑,使人疑心他是不是个哑巴。高个儿也问了江一一些问题,江一如实相告。他说:一看就知道你是读书人,不过是穷苦人家出身,我佩服你,要是有困难,就说一声。江一说:你们也不容易,挣的是血汗钱,今天请我吃饭,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门卫老头突然打开窗子,对江一喊:喂,你还要不要打电话?江一一愣,马上说:打。他一边拔号一边对大爷千恩万谢。大爷却不买帐,他说:你别谢我,我是怕睡了午觉,你又来吵我。这回接电话的是娃娃脸,他一听出是江一就问他在哪里。江一说:在南站。娃娃脸说错了,在北站,司机去了北站。江一说:他妈的,我的行李在南站,他去北站干什么?
娃娃脸一见到江一就嬉皮笑脸地说:不好意思,让你白等了,责任在我,我没讲清楚。江一说:不关你事,那司机是傻逼。娃娃脸说: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江一说:多谢,一个民工赏了我一个盒饭,要请你晚上请我,我没钱吃饭。娃娃脸以为江一开玩笑,嘿嘿直乐。
江一回到招待所倒头就睡。睡中午觉已经成了习惯,不睡不舒服。江一总是考虑上班的地方要近,也是没有办法,那是给身体逼的。这一觉睡得够长的,醒来已经六点多,估计是在南站站的时间太长,身心疲惫。江一用手在脸上干洗了一把,觉得饿的感觉又强烈起来。中午吃了个盒饭,好像才填了半个肚皮,他比民工还能吃呀。娃娃脸似乎没有来找他的意思,不能指望他请吃晚饭了,晚餐只好继续素面加白开水。提起素面白开水,江一就想起在学校里精打细算的事。学校里一个菜要五毛钱,加上二毛钱的馒头,要七毛钱一餐。如果买方便面,二毛五一包,差不多可以买三包,省一点可以顶两餐。干脆买方便面吃算了,招待所有的是开水。一块钱可以买四包,又不用看面馆老板的脸色。那婆娘看他尽买一块钱的素面,吃得又慢,等于占了几个人的位子,早就对他没有好脸色,卖票的时候爱理不理。江一对这种人情世故早就见多不怪了,但心里还是不大舒服,心想以后有钱了就不来帮衬你。这家小店似乎也不指望江一来帮衬。
单位旁边就有一家杂货店,不过广州的方便面跟北京不是一个行情,同样一个牌子的,要三毛五一包,一块钱买三包还差五分钱呢。江一一算帐就犹豫起来,这方便面毕竟没那么好吃呀,如今饭量大了,三包未必够吃一顿,可想想面馆那婆娘的脸色,还是决定买方便面。
肇庆佬九点多才回招待所。江一跟他聊了几句闲天,终于决定向他借钱。江一说:兄弟,你手头还宽裕吧?兄弟说:一般啦。江一说:借个十块八块的,行不?兄弟没有出声,继续收拾他的东西,然后就从房间里消失了,直到深夜才回来。一回来就收拾东西,似乎准备明天一早就走人,然后就进卫生间洗刷,然后倒头就睡。江一一早就躺在床上,但他睡不着,同室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在耳里,内心十分愧疚。因为他要借钱,害得同室跑到外面躲了四个小时,还逼得他一早就走人。钱真是个好东西呀,以后要是有了钱,不知会变得吝啬还是大方。江一相信肇庆佬不愿意借钱一定有他的苦衷,他大概担心到了肇庆也陷入江一的这种困境吧。谁知道呢,去肇庆还要路费,到了肇庆也许还要住招待所,还有其他开销。江一宁愿相信是这样的原因,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同事还不如陌路相逢的民工。
也不知是想得太多,还是下午睡得太多,没法入睡。江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数羊都数到一万八了,后来终于迷糊着进入梦乡。江一是给电话铃声吵醒的,娃娃脸在电话里说:司机在门口等你呀,叫你去搬行李。江一没好气地说:让他等着吧。他心里说:老子是没钱,有钱早叫出租搬回来了,用得着求你?江一起来清洁自己,发现肇庆佬连屁都捡走了。呵呵,又是自己一个人住,舒心噻。中午娃娃脸可能要来午睡,可以跟他聊聊天。这人说不定会成为朋友,咱就当做些铺垫吧。这边没什么朋友,总得交一两个。江一洗刷完了,走到门口的走廊里伸暖腰,顺便看看天空。这时从旁边房间出来一个人,跟江一打招呼:嗨,你还住这儿呀?我还以为走光了。江一说:全走了吗?昨天还旺得很。那人说:我是小杨,怎么称呼?江一说:姓江。江一急着去拿行李,对小杨说:我要去办点事,回头再找你聊。
开车的是个胖子,脸膛黑黑的,块头也大得很。江一因为昨天的事对司机抱有成见,本想找司机埋怨几句,但不知道昨天是不是他出车,再他说块头够大,真要急起来,未必是他的对手。江一上了车就老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胖子也不说话,全神贯注地开车。到了南站,江一先下车去办手续,司机找地方停车。那两个民工还在门口搬东西,这回搬的是陶瓷。两人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下面穿着宽档裤,汗水正从裤档往下滴。江一对着他们嗨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两人对着江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高个子说:找到车了?江一说:是呀,悠着点,别累着了。办手续的那个男人看着面熟,江一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是昨天守仓库的。那人也认出了江一,拿着江一的单子看了又看,然后找出底单核对,最后在江一的单子上盖了个章。他把单子交给江一时突然说:要找活干就来找我。江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想笑,总算没有笑出来。我老江身体不好,你这儿的活我吃不消。
江一提了货,四处找不到司机,他妈的,还想让他搭把手呢,这胖子跑哪儿去了?正四处寻找,高个子民工推着一部手推车过来了,对江一说:帮你推过去。江一赶紧把行李搬上车,然后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说:你可真是好兄弟。好兄弟说:顺便嘛。江一一边走一边寻找单位的司机,这时高个子民工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他还推着小车一路飞奔。江一也跟着往门口跑。原来有人在打小个子民工,小个子民工趴在地上,有人在用脚踢他。高个子跑过去扶起小个子,看着打人凶手,却是敢怒不敢言。江一明白那是个管着他们的人,也就是说是个领导,可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呀。江一走了过去,问小个子:他干吗打你?小个子不敢出声,目光中充满恐惧。江一知道两个民工都不会说。他们怕他,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这个人手里。江一突然拧转身,厉声说:你干吗打他?那人吓了一跳,退开半步,嗫嚅着:你,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江一说:今天这个闲事我管定了,你最好告诉我——为什么?江一身高一米七八,发起怒来脸青唇白。那人有点怕了,一看周围,自己势单力薄,可对方还真不少人,除了这个青脸关公,那边车前还站着一个胖子,手里拿着一把防盗锁。那人说:他打烂了一件瓷器。江一说:打烂了就赔,你可以扣他的工资,干吗打人?那人说:瓷器几百块钱呢,他赔得起吗?江一一脚把瓷片踢得飞起,厉声说:放你妈的屁,这破玩意儿值几百,这么值钱的东西会用你这破车来拉?会这样简易包装?拿回家去哄你老婆吧,我真想揍你丫的。江一说着举起了拳头,真想往他的秃顶上砸。那人吓得直往后退,嘴里却强硬着:你敢!你敢!
江一不敢打,司机却走到他后面,对着他屁股就是一下,那人像挨宰的猪一样嚎叫一声,大喊:打人啦!打人啦!撒腿就跑,一下子没影了。门卫老头一直伸着脖子在看,这会儿说:该打,这衰仔。
江一把小个子拉起来,问他伤了哪儿。小个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说:罐子不是我打烂的,他冤枉我。司机催着江一快走,江一知道他怕惹麻烦。江一嘱咐大个子: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得带他上医院。
江一跟司机把行李搬上车,司机发动了车,却对着窗外说:嗨,赶紧换地方吧。江一说:你说什么?司机说:没什么,我叫他们赶紧去别的地方找事,你一时冲动,把他们的饭碗砸了。江一有点明白了,他说:喂,打人的可是你呀。司机大佬呵呵直乐,乐完了说:我那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