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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见她,开始是神色惊慌,疾奔疾腾,如同冻蝇穿窗,东西南北乱窜一通。
继则又如痴如醉,对花圈中的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爱不释手的,逐一仔细赏玩着,神清十分悠哉游哉,虽然不时有丫环使女,好奇的出声呼唤,她却宛如未闻,仍一味的徘徊浏览,乐而忘返。
其实现在的她,别说是丫环们的呼唤,即使是春雷乍响,她也恍如未闻。
这种情形,一落入赵氏父子眼中,立时发觉有异,尤其是那位面黄肌瘦的德柱公子,十分情急,赶忙向柳一鸣拱手道:“义妹年幼无知,有所冒犯之处,敬请世兄多多包涵。”
话声一落,柳一鸣立即含笑道:“公子请勿多心,在下绝无恶意。”
同时神态严肃的,转面向赵公谨大人道:“本来疏不间亲,草民无置喙余地,但是既蒙大人知遇之恩,是以目睹丁小姐异于常人,似有极大隐衷,才甘冒失礼之嫌,暂时将其困于‘倒转乾坤十全阵’的奇门,以便探知其底细,一释胸中疑虑?”
赵大人身为一府之尊,岂是昏庸无知之辈,闻言心中不由一动,连忙肃然起身,道:
“柳公子慧眼超人,明察秋毫,所言甚是,所言甚是!老朽这就据实相告。”
大约在五、六个月以前,当时正是风光明媚,桃李争妍的季节。
这一天,荆山上游人如织,尤其是五龙亭前,更是红男绿女云集之处,自然也是一般花花公子,寻芳猎艳的好处所。
那个时候,在五龙亭内恰好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带着一个双十年华美如天仙般的少女,正在那凭栏远眺,因而吸引住许多富家少年,争往评头论足,想入非非,更有一些无赖痞子,明目张胆的趋前,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淫秽言词,来加以调戏。
因而激怒了那位姑娘,只见她信手折了一枝柳条,分成八九段,反腕扬手洒出,只见那柔弱的柳枝,居然根根入土三寸,而且高低一致,井然有序。
同时恰好将那几个无赖痞子给圈在中间,顿时只见那些登徒子,个个像发疯似的,东逃西窜,就是走不出那个圈子来。
那女郎见状,回眸对众恶少冷笑一声,道:“你们身穿儒装,若非是衣冠禽兽,总该读过些孔盂圣学之书,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一无所知,真是有辱斯文。”
话锋一顿,又向圈中的登徒子一指继续道:“姑娘老实告诉你们吧,方才所布的小圈,乃是仿诸葛武侯八阵图所设,如果你们不想再被困在里面,那就快滚吧!”
“吧”字一落,身形已如穿蝴蝶般的,在柳枝所布成的圈中一阵游走,那原本困在阵中的几名无赖登徒子,如遇鬼魅般的急奔下山。
顿时把那一群花花公子,吓得抱头鼠窜,一哄而散,而赵德柱也是其中之一。
府尊大人赵公道,素来尊崇诸葛武侯的为人,并且喜涉奇门遁甲之学,因而一听爱子谈及,立即命人前去请回府中,由自己亲自接待。
这才知道,那老少两人本是祖孙,祖籍川南人氏,老婆婆夫家姓丁,世代书香,其孙女秋香,年幼曾得异人传授,精于武技与奇门诸学。
由于丁姑娘不但妩媚大方,有问必答,而且文才渊博,无所不知,尤其屡经考验,果然是身负绝技,并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赵大人一试之下,顿时喜不自胜,立即将其奉为上宾,丁姑娘不但博学多才,又善解人意,不到几天的工夫,便被赵大人收为螟蛉义女,而丁老夫人因不耐荣华生活,遂向赵大人夫妇辞行,孑然回到川南。
而赵德柱和丁秋香这一双义兄妹,情感日增,远逾同胞,赵德柱也从此摒绝交游,不常出府了。
若是问起这五、六个月以来有什么异处呢?这对赵大人夫妇来说,确是毫无所见。
至于其子日益瘦弱,以及武汉三镇,夜夜都有良家妇女,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奸污了,人们纷纷传出邪教作祟,因都是近期之事,所以他们夫妇并不知道。
不过赵大人既来说出,而那德柱公子,又极力袒护,所以尽管柳一鸣耳闻经过,也难以断定对方究系是何来路?有何企图?
因此他听了之后,略一沉吟,俊目一扫赵公子,然后向赵大人笑道:“看来是草民多疑了!”
说着,立即转身走近厅侧回栏,伸出右手向园中凌空一招。
手中顿时多一把牙筷,而那位女红线丁小姐,也如梦初醒,一脸惊异之色,缓缓的走回到花厅,媚目凝视着柳一鸣发呆。
顷刻后,她才神色一定,面含无限娇羞的,裣衽娇嗔道:“公子功参造化,术数通神,不愧是天下奇人!小妹管中窥豹,不自量力,失礼之处。敬请多加海涵。”
话声一落,柳一鸣随即含笑拱手道:“姑娘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尚请见谅。”
话一说完,赵大人早已乐得哈哈大笑道:“老朽真是叹为观止啊!”
说完,突然立起身来,神色一正道:“柳公子不愧真是天纵奇才,就连圣上也殷殷垂注,渴欲一见,是以老朽已命人吩咐文案师爷,已八百里快骑紧急飞书进京,想必不出数日必有旨意下达,务请暂在舍下小住,以待圣上佳音。”
这一着,可真是出乎柳一鸣意料之外,闻言不由略现不悦之色道:“这干万使不得,务请大人终止此意,大人好意草民心领就是,草民既无食禄之相,更无安邦定国之才,只宜浪迹江湖,为人间疾苦尽一己棉薄之力,其他皆非所愿,希望大人能予以成全。”
他这一番话,无异是当面拒绝,一时使得赵大人,十分尴尬,半晌说不出话来。
本来嘛,赵大人因爱柳一鸣一身不世奇学,为国举材才会有八百里骑飞书进京之举,他并没有恶意啊!
更何况封官进爵,不正是时下一般文人士子,终生梦寐以求之事吗?
赵德柱一见,连忙起身朝着柳一鸣拱手道:“古人云:‘学而优则仕’,孔圣人还曾周游列国,以求闻达于诸侯,世兄何以独异其趣,上负天恩,下背祖德,不思进取,甘老林泉,小弟倒要请教?”
柳一鸣闻言,立即朗笑一声,道,
“钟鼎山林,各有所好!这句话公子该不陌生吧?何谓天恩?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吾为民而亲疾苦于民间,便是不负天恩,何谓祖德?克勤克俭,子孝孙贤,便是不背祖德,圣人周游列国,志在行道,并非有爵禄之想。”
赵老夫人在一旁见状,知道自己再不出声,这个气氛可会弄僵了,于是立即含笑道:
“柳公子,其实老爷也是一番好意;至于为不为官,好在朝廷并无勉强之意,皇帝也有布衣之交,见一次面又有何妨,而且京畿多胜迹,亦可趁机一游,本是一举两得之事,假如你执意见拒,反难免杜悠悠之口,以为真的矫情故作清高了,你不妨考虑、考虑?”
话声一落,柳一鸣尚未回答,赵大人立即趁机接口道:“夫人所言极是!朝廷亦早知公子奇人奇行,不惯于爵禄羁勒,一切是依尊意而行,绝不会有半点相强,否则早有圣命征召,这个老朽可以保证,希望公子别再固执己见才是。”
就这样众口一辞,他内心不由暗忖:“于情于理,自己实在不好再为坚拒,何况方才赵夫人所言,也都是实情,即使自己不愿入朝为官,但是见一次面又有何妨呢!”
心念间,那位在一旁的丁秋香姑娘,忽然来执银壶,盈盈娇笑道:“只要柳公子此志不移,皇帝又岂能强人所难,请不必再犹豫了,小妹谨以水酒一杯,预祝公子此行顺心愉快!”
柳一鸣见状,连忙起身接过,并且道:“不敢当!不敢当!多谢姑娘金言。”
他一接过酒杯,便查觉杯底有物,似乎是一个小纸团,立即收到掌中。
如此一来,京中之行,他无异是默认了。
顿时赵氏老少不由笑颜逐开,林觥交错,谈笑风生,一餐酒,可说是宾主尽欢。
此时已是午时初了,柳一鸣立即起身告辞,在主人殷殷谆嘱勿忘京中之行下,离开了府台衙门。
他一离开府台衙门,随即将纸团摊开,只见上有十四个娟秀蝇头小字:“今晚三更,请到荆山之阳,有事奉商!”
柳一鸣看完之后,内心不禁忖道:“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一个堂堂府台大人的义女,有活不当面明说,要如此秘密呢?”
二更时分,一弯新月,万里无云,清风徐来,河水滚滚,襄阳城早已夜阑人静,只有一些明灭灯光,在高楼大厦中闪烁。
柳一鸣由四海镖局慢慢绕城踏月而行,过了武侯门,才飞飞身出城,直上荆山。
好在山并不太大,其间有丘有壑,树林葱翠,登临其上,整个襄阳城尽收眼底。
由于北临白沙,南望长江,山岚水色,在星月微光掩映下,极富诗情画意。
柳一鸣一双神目,早已视黑夜如白昼,他一上山,便远见在半里之外,杨松傍石,俏立一位绿衣丽人。
于是他便飞身前往,只几个起落,便已接近了。
自然以柳一鸣功力之高,轻功已达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不到眼前现身,实在非常人所能察觉。
是以她乍见柳一鸣出现,似乎吃了一惊,然后才向柳一鸣嫣然一笑,道:“柳公子果然是信人!小妹也刚刚才到。”
话声一落,随即又螓首微侧,纤手向北方山麓,一座竹篱茅舍一指,又继续道:“此地并非待客之处,小妹有一位戚人,卜居山下,可否移驾前往一叙?”
话一说完,柳一鸣内心忖道:“既来之,则安之,即使是龙潭虎穴,自己也无所畏惧,更何况是友是敌还不一定呢?”
心念及此,立即点头微笑道:“一切悉随尊意,令亲想必是一位遁迹风尘的高人,理应前往拜识!”
丁秋香闻言,娇靥上立时露出迷人微笑道:“小妹在前引路,请随我来!”
说完,随即柳腰一扭,轻移莲步,循着一条荒草高及人腰的山径小道,向山下走去。
距离仅约里许,不一刻就已到达近前。
只见这座茅舍大小不过三四楹,四周林木蔽天,若非立身山上,实在不易发现。
走近敲开白木门,内中应声走出一位黑衣老苍头,脸上一片木然,也不作礼,只迎着丁秋香,冷冷道:“主人现在佛堂相待,姑娘引客人前去吧!”
说完,随即砰然一声,将门及手带上出院。
堂内陈设极为简陋,仅一灯荧荧,空无一人,而丁秋香并不入室,一直由前院从侧方绕到后院,且停身在一个形如假山的大石旁,返身向柳一鸣笑道:“舍亲因是普籍,喜住窑洞,而且信佛慕道,不喜俗人烦扰,所以居处极为古怪,请勿见疑!”
话声一落,只见她玉手在石上轻轻一扣,倏闻一声轻响,假山似乎微微一动,顿时现出一个洞口。
行踪如此诡秘,分明不是什么好路数,任她如何解说,也不能使人释疑。
不过,柳一鸣艺高人胆大,愈是这种不寻常情形,他愈想一探究竟。
所以闻言之后,仅微微一笑,似乎若无其事的随着丁秋香前进。
这个秘洞,通道曲曲折折,越走越下,距离颇长,在柳一鸣眼中看来,极似一座传闻中的帝王陵寝,绝非近期所设。
只不知何以为此间主人发现?又何以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古墓中穴居?
心念间,鼻中微闻一阵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