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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进来。
可是,外面有人摁门铃,是老宋来了。只要张梅不在家,老宋隔三差五地会来看张姨。老宋在客厅脱了鞋子,径直走到隔壁的卧室去了,又过一会儿隔壁传来有节奏的晃动和磕碰声。张姨压低了声地喘息着:“你啊,疯啦,今天怎么这么大力气?”要说,老宋是个好人,还是他的恩人,可这人也实在讨厌!崔钧毅想着,又觉得自己是忘恩负义,现在是寄人篱下,哪里还能对别人说三道四呢!他努力不去听隔壁的响动,可是,耳朵不听指挥,过了很久,隔壁才止歇下来,他的眼角又湿了。崔钧毅几乎天天去老范那里,有时候帮老范打下手。他问老范,三个开关在屋外,三盏灯在屋里,只能进屋一次,怎么判断开关和灯的对应关系?
老范想了半天,说想不出。老范说,人的智慧都是有限的,哪里有天的智慧那么大?那个出题目给你的人,是想贪天的智慧。你呢?则是想用人的智慧战胜人的智慧!你相信你比那个出题目的人更智慧?
崔钧毅说:不是!我只是在想这道题和我人生的关系,我是不是解开了这道题,就能得到一个工作?
老范笑了:看起来你还嫩,像一只嫩鸡!好吧,什么时候,我帮你算算,我这几天看你面相,觉得你是大富之人,但是,富贵之后,有无妄之灾!
崔钧毅笑笑,心里有些酸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哪来的富贵?要是真能富贵,那个无妄之灾又如何呢?他倒是愿意富贵一下,至于那个无妄之灾,要是享受过富贵了,也就由它了吧。
老范看他不说话,停了手里的活:你在想,你根本不可能富贵,要是能富贵,那个无妄之灾也不在乎?
崔钧毅点点头。
老范叹口气:你一定会富贵的,你眉宇间有聪慧之气,挡不住的。
崔钧毅:什么挡不住!
老范给他一碗饭:吃吧!没有什么命能挡得住你的聪慧!
崔钧毅递钱给老范:你是说,我的命不好?
老范:你是苦活的命!你相定聪慧,命定苦活。
晚上,同学黄平和卢平来看崔钧毅,卢平还给崔钧毅带了自行车来。
崔钧毅又拿武琼斯给的题目问他们,他们也想不出。
他们在老范的食摊儿上一边喝啤酒一边哀叹。黄平的父亲是南京军区的领导,毕业的时候,凭关系进了浦江银行,当初也是他们仨喝酒,黄平信誓旦旦说要做中国的金融家。现在毕业三年了,他还是小科员,职务没升,体重倒是升了。卢平呢?另开一条道,进了当时大家都不太看好的外资投行美铭投资公司,金融没有放开,外资投行在中国也就是摆摆门面,做不了多大正经事儿。
喝了半天,卢平的酒量差不多见底了,他恶狠狠地说:“他妈的,哪天咱哥们儿有钱了,我们也玩。”
他说的是玩秘书。他的头儿是一个法国大胡子,成天换中国女秘书,卢平看不过眼。
黄平酒量大,三瓶啤酒下去,样子一点没变:“你就那点出息?人家玩中国女人,你也玩?你和人家有什么两样?”
卢平红着脸说:“我那个时候,就招法国秘书!”
崔钧毅不说话,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和这两个上海同学在一起,他觉得憋闷。人家也有痛苦,但是,人家的痛苦是发展的痛苦,他的痛苦呢?是生存的痛苦。
他闷闷地喝着酒。远远地看见张梅挎着坤包从路边走过,上身穿的是吊带衫,露出玉脂般的半个肩膀,在夜灯下非常晃眼。崔钧毅想假装没看见她,但是,她却主动跑过来,“崔钧毅,你在这儿呢,我在找你呢!”她搬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坐在崔钧毅的身边。范老板手脚麻利地给她加了一副碗筷,又倒了一杯啤酒。
卢平对着崔钧毅挤眼睛,戏弄道:“崔,周妮可是还念着你呢!你怎么不去找她?”
张梅不解地问:“周妮是谁啊?”
崔钧毅狠狠地瞪了一眼卢平:“人家周妮想的是你,哪里是我这样的乡下人?”
张梅“哦”地拖长了声调叫起来:“原来是你的女朋友啊!看你乡下人挺老实的样子,原来很会花女人的啊!”
黄平看不过眼,说道:“他哪里有女朋友,我们倒是在给他张罗一个女朋友呢!”
张梅一口喝了啤酒道:“那还张罗什么啊,身边不是现成的?”说着眼睛促狭地盯着崔钧毅看。
范老板张罗完了生意,也过来喝酒,说:“他啊,成天在我这里混,还有人能看上他?”
崔钧毅给老范斟酒:“老范,你不是说我命定聪慧吗?我不会永远在你这里混饭的,说不定哪刻,我一飞冲天。知道什么叫一鸣惊人么?说的就是我的明天!”
老范说:“那你知道什么叫敌后埋伏么?我这就叫敌后埋伏。老弟,你老哥也是正牌大学生,要不是为女朋友打架,被开除,想当年差点从南京大学商经系毕业。”
张梅给卢平、黄平倒上酒,把空瓶子交给老范:“你就吹吧,看你在这里一年了,也没看你有什么出息!”
有个张梅,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不知不觉每个人都喝多了,分手的时候,黄平对崔钧毅说:“周六我们几个在上海的同学聚会,你来参加,三年了,大家见见,说不定有点什么机会。”他又邀张梅一起去,崔钧毅还在犹豫,张梅却率先答应了:“正想见见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呢!”崔钧毅脑子有些迟钝了:“你见他们有什么用?”张梅说:“我正要找工作呢!他们不都是金融界的吗?”崔钧毅心想,这个上海女孩,还真不简单,够机灵的,自己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呢?其实,自己也是想过的,只是没法放下自尊去求人家罢了!想来想去,崔钧毅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个上海女孩。
大家道了别,一路往回走,崔钧毅脚下有些发飘。到上楼的时候,拿钥匙,崔钧毅才发现,张梅是挎着他走回来的,他的手竟然搂在张梅的腰里。而张梅呢?两只手几乎是抱着他,他脑子里的酒就有点醒了,张梅身上那种女孩的气息让他醒了,他放开张梅,张梅也有意无意地放开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崔钧毅的慌张,又似乎注意到了。
开了门,张姨正在看电视,看他们一起进来,吃惊得不得了。她跑过来拽住张梅,小梅:“你们一起出去啦?喝酒啦!”她从张梅手里接过崔钧毅,叫道:“要死了!工作工作没有,喝酒倒在行!”她把崔钧毅扶进屋,张梅跟进来,手里拿了一杯温水。张姨立即接过来说:“喝了酒不能喝白水,要加点盐!”说着,她去加了盐回来,然后一把拉了张梅出去,甩手还带上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张梅前脚刚走,张姨就推门进来找崔钧毅,崔钧毅睡得迷迷糊糊,眼睛怎么也挣不开。张姨推醒他,“小毅,醒醒,你可不许对张梅动心思,更不许动手脚,我还指望她给我养老呢!”说着,她猛地掐了崔钧毅一把,“看你出息的!”崔钧毅被张姨掐醒了,一看,原来,因为晨勃他的下身在短裤里支起了一顶帐篷。他连忙侧身,脸上一下子发起烧来,张姨说:“你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老实点!”说着,张姨转身出去了。
崔钧毅再睡就睡不着了,其实张姨误会他了,他哪里会对张梅有非分之想呢!自己连饭都吃不上,哪有那份心思?再说,张姨对自己有恩,他怎么着也不能拖张梅下水。
他爬起来,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这样混下去,又何必来上海呢?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以找的人,黄平和卢平要是有办法恐怕早就帮他了。周妮呢?那个大航集团,还是不去的好,女孩子真能帮他这个男人么?想来想去,想到了邢小丽,其实,去找她自己也不损失什么。面子是什么呢?什么叫失面子呢?他这个乡下人,又有多大的面子可以失去呢?
他犹犹豫豫地给邢小丽打电话,电话那头,邢小丽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但是,聊了两句,邢小丽又热情起来:“没找到工作吧?又不好意思求女人,放不下那点男人的臭面子,所以等了那么多天?”
崔钧毅说:“邢姐,哪里啊,我只是怕打搅邢姐!怕邢姐瞧不上小弟!”
“好!我相信你,你来我这儿吧。你来之前,帮我到一个地方取只箱子。”邢小丽在电话那头报了地址、联络人的电话,崔钧毅记了。
放了电话,崔钧毅换了件衬衫,就出门了。他要到徐家汇港汇广场拿东西,然后送到沪太路广灵四路邢姐家去。出了门,他不舍得坐地铁,便乘公交车,到了港汇广场,时间差不多了,便坐在广场前的雕塑下等。一会儿,一个男的过来问:“邢小丽叫你来的吧?”崔钧毅连忙站起来,点头说:“您是她朋友吧,邢姐叫我等你!”“谁是她朋友,叫那个婊子拿了钱去死吧!”一个女的声音,崔钧毅顺着声音往后看,才发现原来那个男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女的。那个男的把一只包交给他:“你转给她吧,叫她不要玩了,好自为之吧!”说着那个男的又叹口气,“我还能怎么样呢?下跪过了,求饶过了,她也应该放过我了吧?”
崔钧毅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接了箱子,鞠个躬,跟他们道别。那个男的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仿佛他是瘟神。
到邢小丽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崔钧毅根本没想到,一个人能住那么大的房子。邢姐住的房子,门厅比张姨的“客厅”还大。他跟着邢姐走进客厅,邢姐一屁股躺倒在沙发里,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打开皮箱!”
崔钧毅拉开皮箱拉链,皮箱里是一沓一沓的百元钞票。他看花了眼,这是多少钱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邢姐吐了个烟圈,满脸倦容。她歪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崔钧毅一眼:“有没有想过,要看看这只箱里是什么东西?如果你看了会不会拿走,从此消失?”
崔钧毅摇摇头,他的确没有想过打开这只包,他只是想把这只包好好地交给邢姐。要是他看了这只包里的东西,会不会逃跑呢?他也说不清。他可以逃跑,邢姐不知道他是谁,他跑了就像世界上消失了一个烟圈一样,邢姐是找不到他的,但是,事实是他没有跑。这是一个好事实,还是坏事实?
“我没有看错人吧?小毅,你不错!”邢姐拿过烟缸,点了一下烟灰,像是自言自语,“知道这是什么钱吗?是你邢姐卖身的钱,那个贪官!”
崔钧毅坐直了身子:“邢姐,别那么说,不管怎样,我相信这笔钱是你应该拿的。”
“呵呵!你啊,还单纯,有股子高傲,高傲是换不来钱的。你不是要钱吗?你想钱,就要做钱的孙子,要比钱更卑贱!”
“不一定吧?”崔钧毅小声反驳道。
“不相信?”邢姐整个身子往下挫了挫,甩掉了拖鞋,把脚搁在了茶几上,“你过来!给你邢姐按摩一下脚底!”
崔钧毅一下子脸红了,他犹豫着,不知道邢姐到底是当真的,还是开玩笑。邢姐抬起头:“怎么?觉得弯不下你的腰?好!我给你时间,让你想一分钟,你是从这儿走出去,还是给我按摩脚!你弯下腰就有钱有工作,走出去,以后我就不认识你!”
说着,邢小丽抽出一叠钱来,扔在茶几上,又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崔钧毅没有再想,他弯下腰,给邢姐按摩起来。以前他生胃病,在中医院做理疗的时候,中医按摩师给他按过脚,他依样画葫芦。邢姐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