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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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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嬴珩推掉了所有的事务,又打发了所有觐见的大臣,从林光宫偏门出发,绕过后山,将车队人马尽数停在山崖边,冷目望向那条熟悉的山路,唇角上扬,冷冷一笑。
  “参见陛下。”江辙从旁而来,立于嬴珩面前,行一军礼。
  他今日着了一身劲装,看起来有十分的把握。嬴珩坐在马背上,垂眸淡淡扫了他一眼,问:“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照计划进行,剑弩机关都已经安设好,就等皇上下令。”
  嬴珩翻身下马,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眉梢一扬,笑道:“朕随你一同去看看!”
  “陛下请。”江辙侧身。
  嬴珩移步石海中央,半低着头,望向四周,只见铁箭连弩错落搭设,这些铁弩是先帝在世时发明的,箭头直直对向同一个方向,嬴珩长眸微眯,那里的气息,他只觉得厌恶。
  这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既然已经知晓骊山上有野兽,自然不能纵其嚣张,只是这狼群野兽藏得甚是隐秘,当初嬴珩废了好大人力,也未寻到狼穴的准确位置。此前,他曾交予刘恒重任,便是等着看他如何抉择,最后他干脆卸甲领罚,只说自己能力有限,无从胜任,那也就证明他所设想得没错:当日困住他们的迷阵果然是刘如意设下的,这些狼群想必也是出自他的调养。而萧情神色上的反常,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些狼是萧刘两家所养,就藏在这里。
  嬴珩邪邪一笑,只要到了晚上,就可将其一网打尽。
  “皇上觉得刘如意养这些狼做什么用?”江辙侧立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嬴珩眉目一沉,幽幽道:“这些是沙漠狼,本就不该出现在中原,而且就银珠创伤腐烂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来到中原没多久。”
  江辙眼前一亮,“羌族王子?”
  嬴珩颔首,眸色深黑,斜眉悠然道:“没错,应该就是羌人送来的,至于有何用途,这一点不用朕提点你吧。”
  “沙漠狼堪称西域魔鬼,人为控制它们,恐怕是想截杀商队。”江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嬴珩赞同地笑了笑,墨染般的眸子微微闪动,他早知乐安公主与刘邦关系非同一般,羌族插手进来,他一点都不意外。
  这时,从山谷外匆匆走来一个侍卫,在江辙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便退下了。似乎出了什么事,江辙面色略微凝重,剑眉微拧,出声打断嬴珩的思考,沉道:“陛下,长安出事了。”
  嬴珩蓦地挺住手中动作,江辙接着说道:“报信的人是锦绣,似乎事态紧急。”
  嬴珩目光变得冷厉,古井不波的黑眸闪过一抹阴沉,取过身后小厮手里的马鞭,翻身上马,低喝一声,朝来路而去,临走前,转身朝江辙道:“这里交给卿,朕放心。”
  不到一刻,嬴珩便快马加鞭赶回了林光宫,陈顺正在宫门前候着,见他回来,忙迎了上去,接过他扔来的马鞭,边走边急声汇报:“一个时辰前,执金吾的刘大人求见,奴才见他折而复返,担心西北又出了变故,便将他请到前殿,谁知他身后那小厮竟是锦绣。”
  陈顺微微抬头,瞄了一眼,见嬴珩面色只略有阴沉,小心翼翼地将后面的话说完,“锦绣说,太后那边想要先斩后奏。”
  嬴珩脚步稍顿,轩眉一挑,“斩谁?”
  陈顺略一迟疑,压低声音,道:“韩文殊韩大人。”
  四周骤然寒冷,嬴珩猛地滞住脚步,眼中阴翳袭过,仿若暴雨欲来,咬着牙问:“以何理由?”
  “祸乱朝纲,荒淫无道,蓄意谋反……总之,十几个罪名……”
  “胡说八道!”嬴珩怒喝一声,打断了陈顺的话,思索了一会,问:“何人弹劾?”
  “皇上先息怒。”陈顺沉气,担忧地道:“此事无人弹劾,是有人自首。”
  “自首?”嬴珩疑惑地看向他。
  “韩府有人举报,称韩大人当时命她做了个偶人,用作压胜之术。”
  嬴珩听后神色大变,眼中间被浓雾笼罩,眉头深锁,心中冷意涔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后,嬴珩沉声问:“锦绣人呢?”
  “说完就晕过去了,奴才将她安置在储香阁,有医女给她检查过,浑身上下都是伤,能坚持到这里已经上天保佑了。”陈顺低声回答,“皇上要亲自审问吗?”
  嬴珩想了想,摇手道:“等她醒过来,就传朕口谕,宫女锦绣忠心护主,重赏!”
  陈顺道了声“是”,然后问道:“皇上要见刘大人吗?”
  “不见。”嬴珩斩钉截铁,“朕要即刻回宫。”
  说罢,便朝陈顺吩咐道:“去准备一匹良驹,越快越好!”
  “陛下!”正要离去,这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嬴珩顿住脚步,疑惑地转身。
  刘恒上前两步,单膝跪在嬴珩面前,低首大声道:“请容臣为陛下护驾!”
  嬴珩微眯双眼,打量了他一番,下一刻,伸手将他扶起,沉声命令:“备上两匹良驹,朕与刘卿同往!”
  因已临近正午,嬴珩来不及交代行宫的事务,就要急忙离开。站在城墙上,望着绝尘而去的两匹骏马,以及其中一匹上面的背影,正午的艳阳俨然已不能温暖萧情此刻冰寒的心。
  萧情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直到扬起的土尘已将其湮没,甚至飞到她的眼中,迷花了她的视线,她却仍然执着地望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心中的怨恨发泄出来一般。
  就在他离开之前,萧情悄无声息地走到嬴珩身边,就站在他身后,像现在这样,一直看着他,可是过了好久,嬴珩才发觉身后有人,转过身的那一刻,萧情心头闪过一丝惊诧。
  她从未见过他的眉会拢得这样高,也从未见过他眼中愁色如今日这般深。为了长安的那个人他竟会担心到如此地步吗?
  萧情不愿去想,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嬴珩大多温润如玉,在她面前雍雅翩翩,似乎没什么能难倒他,然而此时此刻,她发现她有点憎恨他那个温雅的面具。
  没有多说什么,嬴珩便匆匆离开了,甚至没听完她的话,良驹备好,他便从她身前掠过,带着仓皇与急切。萧情站在这里,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僵硬地笑笑,她应该高兴才对,巫蛊之事是她一手策划,午后便要行刑,此时已是正午,嬴珩救不回她,她的计划就要成了,可她却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一丝丝难过。

☆、第九十五章

  虽然没有风,没有雪,但是终日不见阳光的牢房却寒冷刺骨。
  夜里真是冷啊。
  这个念头一经闪过,韩文殊便不由得自嘲而笑,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多久,早就不知物转星移,如今连白天黑夜都分辨不得,又怎么就下意识地觉得是深夜呢。真是可笑。
  地牢里,韩文殊托腮凝望着手边的餐盘,里面的菜肴很是精致,全然不像是给囚犯吃的,兴许是考虑到她人之将死,饭菜也做得用心了些。
  既来之,则安之。有人送饭,她便接着,一一吃下。既然绝食也不会有什么效果,那就更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不过说来也奇怪,她最近胃口大得很,又极爱眠,这天才刚刚入春,春困的反应竟然就接踵而来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哦,是了,定时来点香的小太监没来,这次的间隔好像比往常延长了些。
  自从她醒来,有一个小太监每隔几个时辰便进来一次,每次都是手持一支熏香,将其点燃插在地牢门外,之后迅速离开,不会说话,甚至不会看她一眼。
  每次香气环绕,韩文殊都会不禁头晕眼花,燃得浓烈时,还会出现一些幻觉,不过好在不适感转瞬即逝,遗留的危害,只是她内功尽失。
  韩文殊冷笑,如今她被困在这铁丸囚笼,手脚都被铐住,已是插翅难飞,竟然还警惕到要用熏香散功这样阴狠毒辣的手段,真是把她韩文殊高看了。
  伸手拿起地上的碗筷,正要往嘴里放,筷子顶端露出的一点点白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将手里瓷碗放到一边,对着筷子上下检查了一番,韩文殊眉梢一挑,其中一支筷子里面竟别有玄机!她左右拧动了几下,这筷子便一分为二,里面藏着一张纸条,韩文殊忙展开来开。
  勿乱,安心。
  仅此潦草四字,韩文殊心下了然,这是嬴瑀的字,看来他们已从林光宫回来了,太后想要秘密将她处决的计划,恐怕已经落空。
  但是转念一想,即便皇上回銮,公开审理,奈何证据确凿,嬴珩也是护不住她了。
  牢笼外的火烛就在不远处,韩文殊将纸条折成一团,拂袖扬手,纸团便弹至火焰上方,付之一炬,如今她身无内力,用尽了指间力道,才能弹出这么远,不禁苦笑。
  之后没过多久,地牢就来了一队侍卫,还有之前那个刑部的小吏,他神色漠然地将手中一卷纸书展在他面前,并摆好笔墨,等着她的答复。
  韩文殊只冷冷扫了一眼,上面列的十三条罪状条条触目惊心,她却不屑一顾,嗤地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小吏无奈地撇了撇嘴,向后一招手,沉声道:“韩大人,得罪了。”
  之后,牢门被打开,新的铁链锁上她的手脚,原先固定在墙壁上的手链脚铐被拆下,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押着她出牢门,并一步步走上石阶,阴湿的环境使得脚下的路面变得黏腻。这个密室改成的牢房不大,没走多久,便走上了最终的出口,有侍卫走过来拿黑布遮住她的眼,韩文殊并不反抗,只是冷漠地任其摆弄。
  有石门开启的声音,随后源源不断的暖意袭上全身,韩文殊知道,是阳光洒在肩头的触感,这么多天过去,她终于见到阳光了,贪婪地抬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随即她被引上了一架车,她伸手摸索了一下,感觉不像是刑车,四周还有锦缎包裹,显然是一架辇车,韩文殊了然,她的事应当极少人知晓,如今又被囚在宫中,为了遮人耳目,才会以此将她送到所谓的“刑场”,她大致思略了一遍,这未央宫人烟稀至,适合行刑的地方,也就是打发犯事儿宫人的那个掖殿了。
  这样也好,那里清静得很,免得那些留守的大臣你一言我一嘴的,吐沫星子就能将她淹死。
  “没想到你们刑部还挺贴心,怕本将被阳光刺瞎眼,还挂个布罩子给我。”韩文殊轻笑,然后语态轻松地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几日没少见你,虽是逼着我签字画押,但也算临死前陪伴过本将的人了,竟不知你的名字,将来到了黄泉路,都不知道怎么和阎王爷面前说你好话。”
  身旁静默了片刻,那小吏似乎不知如何回答,过了许久,方才沉声回答,“下官名叫王进,乃是刑部决曹一名下吏,不足为道,大人便莫要记着下官了。”
  “呵。”韩文殊不禁轻笑出声,“你既然不想本将记住你,为何又要将姓名官职告予本将?”
  那王进被韩文殊噎得说不出话,轻咳两声,实话实说道:“下官……心中着实佩服大人。”
  “哦?”韩文殊微微一笑,“本将是待罪之身,又是快死的人了,你的仕途却还长远,莫要祸从口出,叫旁人听去,被人捉了口舌。”
  王进不以为意地一笑,“下官只是一介无名小卒,再被贬也不过是这刑狱的牢头,下官妻子与服侍太后的东公公是远亲,便被调来此处看守大人,之前下官对大人有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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