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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城澄使出她一贯的装傻*,“没有啊。”
她心里明明不大好受,却故作大度,显然是不肯同他交心,这一认知让裴启旬心里很是不舒服。“你若伤心难过,便伤心难过,不要强颜欢笑。本王的王妃,用不着受这份委屈。”
她心中一震,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从小于红袖招长大,又在外漂泊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戴上面具生活。从未有一个人告诉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看别人脸色。就连当年和裴启绍情浓之时,他也只是一再地叫她忍耐……
城澄不是不感动,只是对于荣王,她的心情着实矛盾。这个人或许很好,可他以那样强势的姿态出现在她生命里,叫她一时间如何能够轻易接受?
见她垂下眼睛,又不说话了,裴启旬长叹一声,当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好在他也明白来日方长的道理,并没有强迫她一定要立刻作出什么改变。
两人默默无语,沿着玉梯拾阶而下,远远望去一派和谐之色。
皇帝眸色深深,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手心逐渐收拢成拳。
妍嫔神色晦暗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上,颤声问道:“皇上接妾身进宫,为的便是她吧?既然这样喜欢,皇上当初何不要了她呢!”
☆、第21章 心防
第二十一章心防
季春三月,微风轻扬,吹来瑟瑟寒意。广袤的天宇之下,皇帝凭栏眺望,直至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尽头,方沉声道:“朕只是没有想到,和她的缘分竟这样浅。”
妍嫔不明白:“就算错过了那一次,可后来荣亲王请旨赐婚,您又为何要允了他?”
这一回,皇帝沉默了很久:“荣王妃之位空缺已久,今日不是她,你知道会是谁吗?”他侧首看向妍嫔,见她摇头,便自答其问:“是苏家的二小姐,太后的亲侄女。这宫里已经有了一个苏珍妃,朕不能再让苏家的女人猖狂下去!”
回去的路上,二人没有乘辇。皇帝心情不好,叫人清了御花园,打算去那边走走。妍嫔一路都在回想着皇帝刚才的话,心中回荡着无限凄楚:“所以,皇上就舍弃了她?”
皇帝不悦地皱眉:“朕以为你很聪明,不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皇上息怒,妾身只是……只是心疼您。”她这话有一半是真,另一半却是藏了起来,不敢说与皇帝听。身为一个女子,妍嫔物伤其类,不可避免地替城澄、也替自己感到悲哀。她知道,一旦苏家和荣王联手,后果的确不堪设想。但就因为这样,皇帝便轻易舍弃了自己心爱的人吗?
如果这就是爱,那这份爱和他的江山比起来,实在太廉价了。
裴启绍不懂读心术,所以他只知妍嫔的善解人意,不知她心底的暗暗思量。他欣慰地握住妍嫔的手,语气缓和下来:“朕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他叹了一声,低声喃喃道:“如果她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荣王府的大门口,在城澄连续打了三个喷嚏之后,裴启旬终于忍不住问她:“着凉了?”
城澄下意识地摇头:“不知是谁在背后骂我呢吧。”
他侧首看向她,眉心微皱。
城澄正疑心着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流了鼻涕,就见裴启旬褪下身上的雪青色披风,严严实实地裹到她的身上。
荣王和她一样,有个生性畏寒的毛病,但与她不同的是,他常年都穿得很多。嘉月将过,他斗篷的领口上还是镶着一圈石青色的水貂绒毛,将她修长的脖颈严密地拢住,衬得一张白皙的小脸温润如同美玉。
她慌忙就要脱下来:“我不冷……”
他凉凉看她一眼,目光如寒冷的冰刃,瞬间将她冻住。
好吧,她现在有一点觉得冷了……
回到王府之后,裴启旬照旧去书房。城澄饿得前胸贴后背,赶忙叫人传膳。荣王府的厨子不知道是不是按照她的口味请的,反正做了一桌子的家常菜,都是城澄爱吃的。她最喜欢那道拌莴笋,清爽可口,配上熬得粘粘糯糯鲍鱼燕窝粥,直把她的小肚子撑圆才算罢休。
用完午膳,见她倒头就要睡,婢女忍冬连忙拦住她:“您歇一歇再睡吧,仔细结了食,对胃不好的。”
城澄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哪里听得进去:“可是我困啊……”
这时候谷雨从外头打起软帘进来,正巧听到她这句,嘻嘻笑道:“您瞧瞧谁来了?”
城澄原本没在意,谁知打眼一瞧,竟然惊喜不已地跳了起来:“解忧!你的伤终于好啦?”她冲上去拉住解忧的手,左看看,右瞧瞧,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解忧笑着点头,只是在城澄激动地抱住她时,禁不住悄悄皱了皱眉头。
忍冬在旁看得分明,连忙拉开城澄劝道:“王妃殿下别急,解忧姑娘的伤口结疤了,但还没长全呢。”
城澄触电似的缩回手,不好意思地拉解忧坐下:“是我不好,叫你受苦了……”
“您别这么说。”解忧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奴婢能活着回来,全都是托您和王爷的洪福。”
小别重逢,主仆两个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忍冬和谷雨通人情理,远远地避到一边。城澄的困意全然不见,拉着解忧的手聊个不停。寂静的午后,两人像以前一样趴在宽敞的大床上窃窃私语。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嫁给荣亲王爷?”解忧一脸不解:“我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感觉跟做梦一样。以前可从没听您提起过他呀!”
“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城澄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微微嘟起嘴巴,“那天在胡同,他的人救了咱们之后就把我绑来了这里。不管不顾地,说要我做他的王妃。我私心揣度着,大概是他当不上皇上不高兴,就拿我跟皇帝置气吧!”
解忧闻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这话可不敢随便往外说!”
“我知道,这不是和你说着呢嘛……”她们是多年的交情,早已是一条心,自然不担心解忧会害了她,心里想什么就如实说了出来。
解忧默默品了品,慢慢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奴婢觉得王爷对您还是上心的呢。不说别的,我这么一个卑贱的丫头,他还专门让人找大夫给我瞧病,照顾我这么些天……这还不都是看着小姐您的面子嘛?”
城澄看着帐顶没说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之时,天色刚刚擦黑。谷雨问过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去厨房看人预备晚膳。南慧趁着这个当口过来,将王府库房的钥匙和账本交托给她。
城澄看了直摇头:“不瞒你说,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废材。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一窍不通。可别叫我看这些!”
南慧无奈:“您是王爷的正妃,这些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由您来打理。”
她的脑袋摇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你以前不是管得挺好的吗,以后还由你继续管着就是了。”
南慧拗不过她,只得妥协:“那好吧,日常的琐事儿奴婢就帮您料理着,要是有什么大事儿,还是得请王妃做主。”
城澄松了口气:“就这样吧。”
其实她出身于商人世家,并非对账务一窍不通,相反的还从父母和婉仪那里学到了不少有用的生意经。只是荣王府的水太深,这趟浑水她并不想轻易去蹚,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
解忧劝她既来之则安之,可是即使已经和荣王发生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在她心里,他还远远称不上是她的丈夫。
☆、第22章 回门
第二十二章回门
成婚后的第三日,荣王按习俗随城澄回门。拜谒了新娘的父母及亲属之后,整个大婚才算正式完成。
因为闽浙总督夫妇远在福州的缘故,他们还是将苏府作为城澄的娘家。顺理成章地,苏大老爷和苏夫人就暂且充作了城澄的父母。
裴启旬带来丰厚的回门礼,同样的,苏府也按例设宴款待了他们。苏夫人有心,知道城澄是个嫌麻烦的,一切礼仪全都从简。
不过有一条习俗还是不能不顾忌,新娘子归宁时,姑娘和姑爷是不能同房的。据说新婚夫妻若是在回门那一天住在一起,会导致娘家家道衰落。城澄虽不信这种没根没据的说法,却乐得清静自在。晚上将院门一关,和在王府时一样泾渭分明。
不过叫她意外的是,掌灯时分,裴启旬竟然来了。他着一身月白色的阔袖长袍,神情安然宁谧,竟似一文弱书生,而非那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修罗。
她惶然道:“王爷怎么来了?不是有讲究……”
“你信吗?”他突然发问。
见城澄摇头,裴启旬一哂:“那就是了。更何况苏家衰落,于你我又有何干。”
他这样不加掩饰地在她面前显示出他的冷血,叫城澄不知如何接话是好,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说:“苏夫人……待我还不错。”
“那你应该庆幸,自己于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他随口接了一句之后,对她身后的忍冬吩咐道:“去拿你主子的斗篷过来。”
“要出门?”夜空之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璀璨如同星子。
见她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裴启旬点点头,一路带她出了苏府。到了门口,城澄有点傻眼:“只有一匹马诶。”
“偷偷出来的,还要大张旗鼓吗。”他不冷不热地刺了她一句,看着她娇小的身子,不确定地问:“自己能上马吗?”
“当然能!”她的马术在女子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城澄向来引以为豪。她上前一步,刚要跨上马背,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突然如野草一般在她心中疯长——逃!就趁现在,逃离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离开京城,过她想要的生活!
“本王劝你,还是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忽然之间,他淡淡地开口,好像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在她脸上,“你前脚离京,后脚你婢女的脑袋就会挂在城门上为你送行。”
凉夜沉沉如水,城澄背后发寒,腿肚子直打颤:“王爷,您别这么吓我成不成,我胆儿小经不住吓……”
她真的是被他森然的语气吓住了,双腿发软,好半天都没踩上马镫。裴启旬不耐地将她抱了上去,随后翻身上马,与她同乘一骑。
青骢慢悠悠地前行,马蹄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身后的男人近在咫尺,两人之间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她紧张得不敢呼吸,一动都不敢动。诡异的沉默之中,荣王低沉开口:“呼吸。”
她听话地吐出口浊气,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门。”他简洁道:“回你家。”
“啊?孟府?”她先是错愕,再是欣喜,“太好了,我有好多东西都搁在孟府,正愁没机会回去拿呢!”
他不以为然:“叫下人去取不就是了?”
“那可不行,”她神色认真,“我有好多东西都是我亲自存放的,谁都不许碰。”说到这儿,她突然回过头,警惕地望他一眼,“你可不许让人闯进孟府,随意翻我的东西!”
难得有人用命令的语气同他说话,裴启旬觉得很是新鲜有趣:“怎么叫你说的,本王就如同那山海关的山大王一般?”
城澄刚才是急了,没顾上语气,这会儿才觉出不妥。不过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她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怎么会呢,王爷您英明神武,那些个土匪哪能和您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