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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距离宇宙竟然是如此之近。她只不过是坐在一条名叫地球的飞船上,在茫茫无边的永夜中孤独航行。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似乎是从甲板上飘过来的。钟艾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侧耳听着,淙淙的琴声正叩着心弦。忽而又消失了;正在惋惜的时候,琴声又起,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听不到许卓云的声音,她不知他去了哪,心中猜想或许他是太累了,此刻正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她怀着侥幸的心理,循着那琴声牵着轻轻出了门、往下走,终于站到了甲板上。
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坐在甲板上,正抱着吉他随意地弹着。钟艾认出那是二副约翰。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白t恤的中国人,正慵懒地以肘支地半躺在甲板上,身边放着几罐啤酒。
约翰看到她来了,朝她笑了笑,他对面那个男子便也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你终于肯下来了。”许淖云淡淡地说。
钟艾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许淖云坐起身来,从身边拿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放在离自己一米的地方。他也不看她,只淡淡地说:“过来吧。”
钟艾愣了愣,朝那罐啤酒走去。乖乖地坐了下来,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小口。
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吹着风、听着吉他和涛声,是很美的。她想,只要不说话就好,她可以宽恕自己这一点点的纵容。
他们并坐着,两人之间有着一米的空洞。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又似乎弥合了距离,跟无边辽阔的世界相比,这一米的距离,已经是亲密无间了。她不需要看他。心中有他挺拔沉静的侧脸,有他淡然从容的呼吸。她对于他而言也是如此,他不用看她,也知道她的心脏是如何在胸膛下轻柔跳动,知道她的眼睛是怎样在犹豫和寂寞中闪着幽光。
钟艾低头小口小口地抿着啤酒,今晚她倒是挺想喝醉的。
约翰手中杂乱无章地拨着琴弦,间或溜出一两句旋律,很快又停了,转入另外一首歌。他指尖的旋律不断转换,似乎没有耐性把一首曲子完整地弹完。
钟艾低头喝着酒,被海风一吹,头已经有点晕了。迷糊之间,有两句熟悉的旋律飘入耳朵,她刚想抓住,它又飘走了。
“别换,我想听刚才那首歌,把它弹完吧。”这是她今晚说的第一句话。
约翰愣了愣:“哪首?”
钟艾说:“就是你刚才弹的那首。”
约翰试着弹了一段旋律:“这首吗?”
钟艾摇摇头,轻声说:“不是。”
约翰又换了一首曲子:“那是这首?”
钟艾又摇了摇:“就是刚刚你停下来之前的那首。”
约翰又试了另外一首曲子,钟艾还是说不对。他问:“你知道歌名吗?”
钟艾从来不记歌名,她有些遗憾地说:“算了。”
“blowingthe wind。”许淖云突然说,“她是想听这首。”
约翰疑惑地看着钟艾,求证问道:“是吗?你是说这首?”
钟艾不确定,抿着唇沉默着。约翰低下头起了几个音,慢慢的,一段很老很老的旋律便静静地流淌而出。
就是这首歌。错过了那么多,他竟然知道她说的就是这一首。钟艾手中握着啤酒罐,听着那熟悉的旋律,心中五味杂陈。
“一座山能存在多久,
在它被冲刷入海之前;
人能够活多少年,
在他获得自由以前;
一个人可以掉过头去几次,
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答案啊,朋友,就飘在风里,
答案就飘在茫茫的风里……“
一个人究竟要孤独多久,才能得到救赎?她的眼泪沁出了眼角,喉咙里酒的余味又苦又涩。
他知道她默默流泪,却只能假装没看见,把拳头捏得更紧。
海上的夜很宁静,宁静得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有无边的星空和涛声。许淖云面前那些啤酒罐慢慢地空了,大副从船舱里出来叫约翰去接班。约翰放下吉他就去了。
约翰一走,钟艾也想起身离开。许淖云却抓住她的手,仰起头看着她淡淡地说:“别走,再陪我坐一会儿。”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男人强行搂住了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我们没关系。你就是走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也是累了,只是坐一坐。”
有时候执着让人铁石心肠,放手却使人肝肠寸断。钟艾心痛得无法自持,她确实也累了,不想再挣扎,他说得对。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日后注定各奔东西,只是在这个命运的交汇点短暂地歇一歇……
她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沉稳温柔的呼吸,她宁愿她死了,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这样他就不会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也不用再离开他。
他们坐了很久。慢慢的,她枕着他的腿睡着了,他轻抚着她的秀发和脸庞。她知道。却没有拒绝,反正她只是在这里歇一歇……
他看她睡得沉,担心她着凉,便推了推她:“在这里睡会感冒的,还是到房间去睡吧。”
她转了转头,用手埋住脸。她不想听、不想动、不想和他分开。感冒了更好,最好明天她就得肺炎死了,她累了,不想再走了。
许淖云没办法,只好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上楼、进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她的睡脸伤感而无辜,他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在撒娇。凝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孔良久,他俯身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轻声说:“晚安。”然后便要起身回自己房里去。
他想站起来,衣角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她的手扯住了衣角。
他的心砰的一震,怔愣着一动不动。
她闭着眼睛,声如蚊讷地说:“你累了,我也累了,就在这里,陪陪我。”
他的心又热又痛,慢慢地解开她紧紧揪着衣角的小手,把自己的手给了她,十指交扣,他慢慢地躺在她身侧。
她闭着眼睛,慢慢地挪了过来,柔弱的唇瓣贴着他的唇,悄声说:“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我们只是歇一歇。”
悄悄的声息,诉说着世上最伤感的秘密。她鲜花似的唇瓣柔软地覆着他的,让他的心都融化了,他扶住她柔弱的背,听任她一边吻着,一边伤感地重复着:“我不爱你,我一点也不爱你……”
他思念得太久,也没有多的奢望。此刻只想抱着她,用他的怀抱安慰她柔弱的形体,他轻轻吮吸她的唇、她娇俏羞涩的舌尖,倾听着唇瓣厮磨那甜蜜的呢喃,她的身体在她怀里温柔地扭动,像一只好不容易回到家的羔羊。
他并没有索求更多,她却轻轻推开了他,跪坐在他面前,轻轻地,一件件地解去身上的衣服。她坐在月光里,仿佛只是像陌生人展示一件艺术品——颀长的玉颈,光滑而单薄的肩,平滑的小腹,纤细的腰肢,一对娇嫩如菡萏的*静静挺立着。
她看着他,眼睛清灵而空洞,轻声问:“你看,我现在还好吗?”
——究竟是什么让他的女人如此悲伤,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见他不说话,便拉过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又轻声问了一遍:“我现在还好吗?”
他打开哽住的喉咙,沙哑地说:“你很好。”
她凄然笑了,伸出手慢慢地来解他的衣服。他们裸裎相对,静静地看着彼此,仿佛第一次相见那般。她终于凑过来,在他脖子上轻轻地似吻似嗅,说着:“你也很好。”
他感觉到她的*轻轻触碰他的胸膛,原始的悸动代替了伤感,他滚烫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背,俯身用力地吻她,他想把她揉成一泓春水,抱着她永远不分开。
她推开他,让他躺在床上,自己轻轻地依附在他身上,轻声说:“你别动,闭上眼睛,让我来。”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她拉上了窗帘,整个世界沉入无底的黑暗,在这个绝望的洞穴之中,只有他和她。她温柔地吻他的身体,肌肤的触感若即若离,他紧紧扣住她的手指,想得到更多,她感觉到他的痛苦,抓住那滚烫的,让他沉入自己温柔的包裹。
澎湃的海浪从四肢百骸汇涌而至,他想呐喊,她越发温柔,用自己的身体抚慰他、补偿他。
他扶住她轻柔摇动的腰肢,沉声问:“为什么要这样?”
他知道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她轻轻俯身下来,唇贴在他耳畔悄声说出三个字——
“忘了我。”
第156章 不能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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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忘了我”。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许淖云心中一震,浑身的血液霍的冲上头脑。他擒住她的手,反身将她压住,身体却没有离开那巢穴,怒急了的眼睛瞪着她问:“为什么我要忘了你?!”
她被他压制着,他的眼睛、语气、手腕上的力道都在告诉她,他很生气。她悲伤得难以自持,沉默地看着他。
他低吼道:“你觉得我就那么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要不起?!”
她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受不了她那种伤心欲绝的眼神,从她身体里退出来,用薄被盖在身上,愤怒地说:“钟艾,我知道张默雷用创联上市要挟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是男人,张默雷也是男人,男人就应该明刀明枪地斗!就算斗输了,我也绝对不会拿女人去做交易!你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什么事都没有告诉我,你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钟艾,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恨的人!”
钟艾怔怔地看着许淖云,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许淖云最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服软了。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那泪珠却好像无穷无尽似的不停往下掉。他索性不擦了,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钟艾,你听我说。我有办法对付张默雷。我会争取让摩通换一个董事总经理来负责我们公司的上市。”
钟艾摇摇头。她深知张默雷在摩通根基很深,他跟这个项目跟了那么久,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不是想换就能换得掉的。摩通这种国际化大公司护犊子护得更厉害。如果客户动辄要求换人,还是换董事总经理这种层级的负责人,他们的业务就没法开展了。
许淖云似乎也知道这个不太可行,又说:“我和郭浩会想办法搜集他暗中做关联交易的证据。向美国证监会举报他!”
“不要!”钟艾冲口而出,她并不想毁了张默雷,尽管他是伤她最深的人。
许淖云愣住了,她条件反射似的拒绝,让他觉得很痛心,他知道不管怎么样,她对张默雷还是有很深的感情。
许淖云叹了一口气,说:“那就暂缓上市吧。”
“不可以!”钟艾大声说,“不能暂缓!如果暂缓上市,对创联的品牌是多大的打击!”
许淖云淡淡地说:“创联是我创办的。公司的命运由我来决定!你相信我,即使暂缓上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换一个时机,说不定对创联更好。”
钟艾摇头说:“你完全是感情用事,其他股东不会同意的。就连郭浩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许淖云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退股。我绝对不会再给张默雷任何把柄去要挟我的女人。”
钟艾彻底愣住了。他要退股?他要退出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那是他的全部心血,是他的骄傲,他怎么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