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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听了,如何敢耽搁,放脚就追,她本就是做惯了粗活的,手脚麻利,苏员外堪堪走道团圆儿房门前,就叫婆子拦着了,那婆子急急喘气,为着叫苏员外回去,便自作主张改了最后一句:“员外,奶奶请你即时回去,奶奶说,员外若不回去,她就活不了了。”苏员外哪里听得了这句,也顾不得团圆儿这里,甩手就跟着那婆子去了。
却说里头的团圆儿自平安送了回来,自为苏员外对她余情未了,又想,苏员外便是不来瞧她,也总该来瞧瞧他儿子,不由就存了几分指望,日日早早起身,梳洗整齐了只等苏员外来,一连数日都落了空。
今儿才梳妆了,正坐在窗口瞧着外头来往的婆子丫鬟解闷,忽见苏员外一路过来,不由狂喜,忙又开了妆奁,对着菱花镜照了,只觉嘴唇儿颜色太浅,就用手指沾了一点胭脂往嘴唇上抹,就听得婆子那几句话。
团圆儿哪知其中究竟,只觉着胸膛要被炸裂了一半,将金氏的名字在齿缝中咬牙切齿念了几十遍,恨不得扑到金氏跟前,咬掉她几块肉,方解心头之恨。
且不说团圆儿那里如何,只说苏员外叫那婆子唬得不轻,倒是一路奔了回去,还没进门呢,就叫着:“奶奶,奶奶,我回来了,你可不要吓我。”
冬竹见员外一头汗,忙过来道:“员外,你小声些,奶奶方才叫梦给魇着了,好容易才定下神来,这会子你又大呼小叫的。”苏员外听了这句,方定了神,这才觉得跑得气喘,便道:“好个糟老婆子,如何咒我奶奶,说什么回去得晚了,怕见不着,只吓得我三魂倒不见了七魄,一会子我非狠狠罚她不可。”
说了,一路就到了卧室,就见金氏靠在大靠枕上,连嘴唇儿都发白了,倒也心惊,过来道:“奶奶,什么梦倒把你吓成这般模样。我听老人们说,这梦说了出来,也就不灵验了,你只管告诉我。”
金氏见苏员外回来了,一颗心方放下了,抓着苏员外袖子不由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就把方才的梦说了,只略去了团圆儿说她设局害她那句。说完,哭道:“相公,妾好怕。妾醒来,见你去了丁姨娘那里,妾只怕梦都要准了,相公你若是真把姨娘给杀了,惹上官非,这可如何是好?”
苏员外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动情,抚慰道:“我竟不知道你心中待我这样深情,我日后若再负了你,便是天也不容我。你如今有身子,快别哭了,仔细动了胎气。”说了,就叫冬竹去绞热手巾来,亲自伺候着金氏净面。又叫人去煮安神茶来给金氏喝了。
眼瞅着金氏渐渐定了神,苏员外方坐在金氏身侧,握着她的手道:“奶奶,你的意思怎样,我都依着你。”金氏想了一想道:“相公,妾想着,这事外头传得厉害,只是没有凭据,我们若真把丁姨娘送了回去,便是给了人口实,更丢丑了。”苏员外听了这句,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奶奶,亏得你说,我是叫气糊涂了,竟忘了这层。”金氏嘴角儿弯了弯,又道:“只是若是不罚着丁姨娘,相公心里只怕也过不去。这事儿也太难听了些。”说了,便又顿住了,只是皱眉。
苏员外点头道:“奶奶,到底是你知道我。我如今也想明白了,这个贱人若是送到庄子上去,人若是知道了,怕不往一处想?再则那个贱人是个混账的,保不齐还做出什么丑事来,那时,更没法子见人。倒不如就拘了她在院子里,一日三餐给她送去,只不许出房门半步。”
金氏低头想一想道:“相公,那平安孩儿怎么办,若是留在她哪里,妾倒不放心。”苏员外听了,微微笑道:“你只管养好了身子,好好生下我们的儿子来,你这样贤良,生下的孩子必是好的,那个贱人的儿子,若是像了她,怕也是个搅家的祸害。倘若是由着她教养了,不像也像了。恰好郑妈妈还在贱人处,如今把平安孩儿交了她带,倒也放心。”
金氏听了,便道:“相公说的甚是。只是平安孩儿依旧住在丁姨娘那里怕是不妥当。相公能禁着她出屋子,可禁不住她在那几间屋子里走动,我们不许她出来,她心里如何能痛快了。”苏员外便问:“依着你说,又该如何?”
金氏道:“妾想着让人把离着梨白月清楼不远的那处轩竹堂收拾了,就叫郑妈妈领着平安孩儿住那里,那里倒也又一明两暗三间房,待平安孩儿长得大了,依旧可以住得。”
苏员外想了一想道:“果然好。只是就郑妈妈一个人再加个奶妈子朱娘子,只怕人手少了些。”金氏叹息道:“妾有一事,在心头想了许久,只是做不得,不免不安,如今借着这个机缘,妾倒是做上一做,便是叫人骂妾妒妇毒妇也说不得了。”
苏员外听得“妒妇毒妇”两句,只当王氏的混话金氏知道了,正要开口安慰几句,却听金氏道:“妾常听着下头丫鬟们说,铃儿那孩子,脸上身上常常带着伤,都是丁姨娘性子上来,不好拿着我们家拨过去的丫鬟撒气,就出在了铃儿身上。妾心中十分不忍,只是铃儿是丁姨娘家买了来的,妾便是要出头,也是师出无名,只得搁在一边,每一想起,心中便不忍。如今,即把平安孩儿接了出来,丁姨娘未必不担心,铃儿即是她家买的,只怕她虽然打骂,实心里倒是最信得着也未可知。是以,妾想着叫了铃儿出来,跟着郑妈妈一同去照顾平安孩儿,一则,丁姨娘也放心些,二则,也好了了妾一桩心事。”
苏员外听了这些话,不由骂道:“怪道我从前去她那里时,铃儿总躲着,我只当她是怕我,如今看来,必是团圆儿吩咐她不叫我瞧见她身上的伤。我已知道她是个毒妇,只不知道她竟狠毒成这样,铃儿不过是个孩子,她也下得去手打她。”说了,气上心头,便把团圆儿如何要自己休了金氏,自己如何责打她一事也说了给金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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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苏员外将团圆儿如何混账的话都同金氏说了,金氏默默听了,虽这些事她在篆儿口中已然知道,只是亲耳听苏员外说来,滋味到底不同,心中哪得不起怨恨,只怨苏员外当日偏心丁姨娘,事事多有纵容,否则丁姨娘哪里就有胆说这些。她心中虽怨,只是听得苏员外言语中已然颇为后悔,倒也不好再拿着从前的事说他,臊得他狠了,反生事故,是以落泪道:“妾的母家金氏一门百十年来无再娶之男,再醮之妇,妾若被休,也只有一死罢了。只妾不知哪里待错了丁姨娘,她竟恨得妾这样。”这话却是实话,且不说被休本就是有辱家门的,更金氏一门是有如此家风,何况她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现时善待她的嫡母同嫡兄,到时只怕也会未、翻转脸皮来,那时间哪里还有她的活路。金氏想到这里,格外悲戚,只是不敢大哭,怕伤了胎气,咬着银牙强忍。
苏员外听了这几句,又看她强忍着不哭的模样,自是羞惭,揽着金氏香肩道:“奶奶快别伤心了,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纳了那贱~人来,险些伤了你我夫妇情分。”金氏定了定神,才强挣着开出口来:“此事原不怨相公。妾从前不曾生育,相公理应纳妾以备生养,相公又如何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呢。”金氏虽力持镇定,只不免字字都在发抖。
苏员外听了这句,更是惭愧,对金氏的敬重怜爱之心不免又加了几分,拉着她的纤手,加意儿赔了许多情,又说了许多好话。金氏见他这样也觉得有些好笑,便推他道:“相公,妾如今好多了。你瞧都什么时辰了,该上铺子里去了。”苏员外道:“我一日不去铺子里也翻不了天,倒是你我夫妇许久没好好呆一日过,你且歇一歇,吃点子东西,我去料理了那贱人就来。”金氏听了,微微一笑也就由的他去了。
苏员外出了金氏屋子,一路就到了团圆儿房前,还未得进门,就听得团圆儿骂道:“我把你个烂了手脚的小蹄子,我叫你去厨房提热水来我洗澡,你去了半日就提了半壶来,我好意不同你计较,只叫你再去打,你就又去了这半日,谁呢?都叫你这小蹄子塞肚子里了?怎么没撑死你。”说了,只听得打巴掌的声音,又听得女孩子哭叫求饶。
苏员外便想起了金氏提过的事,紧走了几步到了门前,素梅已瞧见了他,正要叫,苏员外便一指她,素梅也是个乖巧的,也就缩了嘴不做声。
却道苏员外撩了门帘子踏了进去,抬头就见团圆儿站在地上,眉竖眼瞪,一手扭扯着铃儿的耳朵,口中犹自骂个不休。想苏员外虽出身商贾之家,家中数代经营,十分的富足,任谁见着他都是一张笑脸,几时见过这般泼辣的模样,苏员外便是一呆,纵然来这前念着平安那孩子对团圆儿还留有一二分情分,见了这样也是荡然无存。便冷笑道:“好一副当家奶奶的嘴脸,我倒是不知道是谁提拔的你。”
团圆儿因到了门前的员外叫金氏喊了回去,格外愤恨,拿不着金氏出气,便拿着铃儿煞性子,故意挑刺,正骂呢,忽然听了苏员外声音,倒是一惊,因苏员外肯将平安还了自己,自为苏员外对自己余情未了,见苏员外脸上神气很不好看,只道他是为了自己打铃儿动气,便扔了铃儿,换了笑脸过来道:“员外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倒是唬了妾一跳。”
苏员外见她这样,格外厌恶,便问:“这女子德言容工,你倒是有几样?”团圆儿听问,不知所以,因笑问:“员外如何这样问?”苏员外便道:“论起容来,你倒是当得,满富阳县谁不知你这个托生的嫦娥。”团圆儿听了他这话,饶是她再自以为是些,也听得出苏员外语带讥刺,张了张口,倒是接不上话儿。苏员外又问:“我再问你,这妇德为何,妇言又当如何,妇工你又会哪些,今儿,我听你一桩桩说了来,你若是说得出,不独前回你的混账话儿我可揭过不提,便是平安孩儿,我也可交了你抚养。”
各位请想,团圆儿的娘王氏只知一味娇养女儿,从不知训教,且自己也是个蛮横的妇人,团圆儿在她跟前瞅着她的样子,哪里就能学出好来,故此苏员外这几句话就把她问住了。说到底,这团圆儿却也不笨,想了片刻才道:“员外如何问妾这些,莫不是有人在员外面前告了妾的刁状?妾自生了平安孩儿之后,身子早亏了,连这个屋子都极少出,哪里就会做了不守规矩的事了。”
苏员外听到这里,真真气得反笑了出来,因问她:“你倒是说说,你疑心着谁呢?”团圆儿见问,低头想了一想道:“妾不敢说,妾怕员外说妾诬赖奶奶。”说了,又作出一副自悔失言的模样来。苏员外听了,点头道:“我就料到这样。我倒一并儿都说了给你知道。我昨儿在街上听人夸你来着,说你了不得,果然是仙子投的胎,做的事都是前人没做过的,一个女人,把自己贴身的肚兜都拿出去叫了针线上的男人去做,真真给我们苏家增光不少。我也回来向你奶奶夸了你,你奶奶才告诉我,她一早儿就知道,只是瞒着我。果然就是个可恶的,她若早说了,我也好早些来夸你一回。”
团圆儿自也知苏员外此时怕是气急了,字字句句都是反话,说不得双膝跪在苏员外跟前道:“员外这样说,妾怎么受得起?妾因肚兜子旧了,奶奶拨了给妾的素梅春杏,针线上也粗,妾没法子才拿了到外头去的。如今员外要怪,妾也不敢说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