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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爬员外床。天地良心,婢子若存了这个心思,只叫雷劈死婢子。”素梅说到这,红了眼道:“婢子虽是个丫鬟,在奶奶跟前时,奶奶一句也没骂过,丁姨娘却用那样话来糟蹋婢子,婢子也就寒了心。待丁姨娘叫员外锁了起来,故意刁难也是有。若是是有心奴欺主,便是再借婢子一个单子,婢子也是不敢。”
金氏听了,便道:“你为自己开脱倒是干净,如今也不同你理论这些。我同员外商议了,借着年节,就放丁姨娘出来,许她在房前走动,只不许到前头来。你同我好好服侍了,若是再出了什么事,说不得只好连上回帐一起算了。”
素梅起先听金氏说要放团圆儿出来,一时不明白,听得后一句,她也是个聪明人儿,心上就如明镜一样,磕头道:“奶奶放心,婢子日后必定好好服侍丁姨娘,不敢在让奶奶操心。”金氏此时脸上方有笑容。
又说素梅回到团圆儿处,团圆儿便隔着门问:“她叫了你去做什么?可是要你故意刁难摆布我?我就知道那个毒妇,瞧着我病好了,心上不舒坦,巴不得我死才好!你要不赶着抱粗腿去了,我死也不信呢!”
素梅听了,因有金氏吩咐,便不好她争论,只笑道:“姨娘说哪里话来,奶奶唤我去,是要婢子好好服侍姨娘。婢子还要贺喜姨娘呢,奶奶说了,这大过节,再锁着姨娘不好看相,所以讨了员外示下,要放姨娘出来呢。”
且说团圆儿已叫锁得苦不堪言,此刻听得肯放她出去,当真是喜从天降,比知道自己有喜时还要高兴几分,一手抚着云鬓笑道:“金氏那个毒妇,倒是想关我一世呢,她想得倒是得意,员外究竟还是狠不下心。”说了,轻移莲步到妆台前,开了妆奁,对镜理了理云鬓,又重施脂粉,揽镜自照,只觉着虽是形容清减,倒比从前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不由长叹一声只惋惜自身貌美如此,偏手了许多折磨,好在如今又有生机,说不得振作些精神,重将员外心笼络住才是。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清晨,那绣云果然引着几个老妈妈过来了,素梅也一早就等在了门前。
团圆儿因得了要放自己出去喜讯,竟是欢喜得一夜不曾合眼,此时听得门外开锁声音,忙疾步到了门前,房门只一开了,不管不顾就朝外要走。
绣云见了她这样,不由冷笑一声道:“姨娘好大脸子,婢子从前是奶奶跟前丫鬟,这会子来可是奉了员外同奶奶差使,也算是奉了上命,就当不得姨娘一声招呼?”团圆儿从素梅口中听过这位绣云奶奶狠处,忙站了,赔笑道:“原来是绣云姐姐,妾因想着许久没有给奶奶请早安了,正想过去给奶奶磕头,伺候奶奶梳洗。”
绣云听了,要笑不笑道:“姨娘太性急了,婢子还有话说呢。员外吩咐了,姨娘虽可以出门走动,只请在这左近罢,不可往前头去。奶奶那里不奉召唤,姨娘也就不要去了,好生养息着。再有小少爷那里,上有郑妈妈教诲,下有奶妈子照应,必定教养成一个知礼守份好孩子,断不会痴心妄想,胡作非为,叫人笑话。奶奶让姨娘放心,姨娘娘家带了来铃儿也在那照应着小少爷呢。”说了,又一招了手,她后头几个妈妈都站了过来。
绣云笑着向几个老年妈妈道:“宋妈妈,段妈妈,罗妈妈。姨娘这儿人手少,以后你们三位就请多费心了。只消姨娘不到前头去,其他可不能委屈了姨娘。”
团圆儿只当着放了她出去,却不曾想,不过是去了把锁,依旧行动不得自由,更派了三个老婆子来守着自己,即气且怨,脸上就不太好看,暗想:那个罗老婆子曾叫我打过,哪有不借机报仇道理,另两个老婆子,想必也是受了金氏调~教。好你个奸妇,即在员外跟前装了贤良,又摆布了我,实在奸猾。说什么‘痴心妄想,胡作非为,叫人笑’分明是在笑我!罢!罢!说不得暂时忍过这口气去,谁让我在人矮檐下头。我只不信你这个奸婆能得意了一世!
又说团圆儿想到这里,脸上气色也就活络些,笑道:“奶奶想周到。妾心领了。”说了转身回房,自己反将门带上了。
绣云嫁出去前,原是金氏跟前第一得用之人,虽容貌寻常,但出言爽快,行事刚方,有才有智,如何不明白这丁姨娘心中依旧含恨,也不同她理论,转了身向着素梅同三个妈妈道:“你们要好好服侍了,若闹出点子什么事,叫我知道了,你们可是知道我脾气。”说了,又喊陈妈妈过来,“你去收拾了东西,另有差事。”
陈妈妈听了,巴不得离了这个晦气地方,忙答应了,转身去收拾了包袱,一脸是笑地跟着绣云去了。到了前头,绣云就先派她管着院子里各处桌椅板凳,倒是比从前升了一步,只是丢失一件都找她说话,担子却也不小,陈妈妈说不得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也是合该有事,这大过年,来往人就杂,一个眼错不见,竟是丢了一架酸枝木小机子,叫绣云知道了,回了员外,打了一顿板子就赶到庄子上去了,这是后事,如今先表过不提。
拜年 见子
却说初一这日寅时,因金氏有孕不能祭祖,苏员外便自己带着安往家庙去了,先自己在祖宗灵前磕了头,祷愿一番,回身过来,在门外朱娘子手接了安,抱着也在祖宗灵前跪了,一样磕了头。依旧将安交在了朱娘子手,自己回来焚化钱钞病纸人纸马等物。一时祭祖毕了回来,金氏早在门口接着,苏员外就摸一摸金氏隆起肚腹笑道:“待明年我们儿子也一样可以去祭祖了。”说了自笑一回。
夫妇二人携手到了正厅坐下,先**朱娘子抱了安来给苏员外同金氏磕头,因安不过四个月婴儿,便只由朱娘子抱在手,口中道:“给父亲母亲磕头,祝父亲母亲福寿安康。”其次便妾丁氏过来给员外同正室奶奶金氏磕头。
却说团圆儿自儿子出世以来,不过在身边呆了数日,她虽任性刻薄些,那对旁人,自己辛苦怀胎生下来儿子,血脉相连,自挂念。苏员外虽许她出来走动了,却不许离开房前几尺方圆,更不许去看望下安,团圆儿心中既恨又怨,此时过来给苏员外同金氏磕头,一双眼就止不住得往抱在朱娘子手安瞟去,却见安裹着红百福字襁褓中,竟连手指也瞧不见,不由失望,脸就藏不住。
苏员外低头看了团圆儿,见她穿着紫色闪银绸袄,领子袖口都出着雪白风毛,容貌虽不若从前艳丽,倒清秀了些,垂着眼,带些委屈模样,体态娇弱,倒也可怜,只这样一等一个容貌,却生了个糊涂黑心肠,实在可惜可恨。又看她不住眼望向安,暗叹,安孩儿若像她一般糊涂黑心,可不叫人惋惜。想到这里,哪里还有怜惜之意,只淡淡道:“你回起来罢。而后你须得努力改过才好。”说了,就挥手叫团圆儿出去。
团圆儿好容易来一遭儿,怎么肯就这样走,见苏员外这里不好下手,又去看金氏,心道,这金氏即爱个贤名儿,我只能去求了她,她若点了头,员外也不好再说了什么。只一抬眼,见金氏她肚腹高隆,脸带笑,仿佛十分得意模样,心中就暗很,说不得要做个委屈样儿道:“奶奶,妾从前不个人,做了许混账糊涂事,怨不得奶奶生气。如今妾也知道错了,就请奶奶瞧在妾年纪还,不懂事份,饶了妾这回,妾再不敢了。”
金氏听了这话,脸依旧笑道:“丁姨娘这话从何说来?我怎么不明白?要饶过你什么?我自问可不曾为难过你半分,你这样说,倒叫我想不明白。”
团圆儿见金氏这样问,知道她故意刁难,心里暗气,道:这刁妇分明要我自己亲口说出我错在哪里。我不过想叫员外休了她,员外不但不肯答应,反打了我,还要休了我,若不我抵死不肯出去,如今早被赶出去了,论理也该折抵得过了。更何况员外害得我从此不能再生育,你还抢了我安孩儿去,又将我关了这些时候,真要理论起来,分明你们对不住我,如今我向你认错,你得些好意也就罢了,如何还在折辱我!真真个毒妇刁妇。想到这里,团圆儿无限委屈,眼圈儿忍不住就红了。
原正月初一这日即开年第一日,忌讳颇,即不能哭,也不能吵嘴,不然这一整年就流年不利,更何况金氏如今怀着身子,更忌讳这些,以站在金氏身后绣云见了,忙道:“丁姨娘,你这做什么?年初一,你就要哭,想给谁添晦气呢?还不忍着了!快出去了!”团圆儿原想趁着今日拜年,求了员外同金氏,放她出来走动,虽听绣云训斥,究竟她也不过嫁了出去一个丫鬟,便不理她,只不动。
又说苏员外见了团圆儿这样,格外添烦恼,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混账,怜惜不得,便道:“你还跪在这里做甚?还不出去?莫非要人请你出去吗?”
团圆儿听了这话,知道自己再不出去,这个狠心薄情员外就要着人来拉了,外头乌鸦鸦站了许丫鬟婆子,叫她们瞧了,以后还能做人吗?只得含羞忍恨站了起来,回身出去。到得门外,就忍不住拿了帕子握了脸悄悄哭泣,只觉得在这个地方举目无援,六亲断绝,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见不着,伤心至极。
且不说丫鬟婆子们如何分成几班进去给员外奶奶磕头,各领赏钱。只说,安寅时不到就被哄醒,到底个婴儿,这一两个时辰过去,早乏了,也饿了,他个婴儿,张嘴就要哭,朱娘子也个识相明理,忙抱了安出来,一路拍哄着,只说到了房中就给他奶吃。她正低头走路,冷不防前头就伸出一双手来,将安一把抢了过去,那安本就要哭,被人这么一抢,哇一声就啼哭起来。
朱娘子这一惊,那还了得,只啊一声,正要喊人,抬头看时,眼前立着个妇人,梳着乌油油飞仙髻,插着点翠如意錾金钗,娥眉贴翠,凤眼含泪,正丁姨娘,吓得提到嗓子眼心才放下了,道:“姨娘如何站这里?”
却说团圆儿想儿子,在厅既然见不着,就在朱娘子回去路等了,此时把安抱在手,迫不及待揭了蒙在安脸被角,垂眼看去,果然安比早先长许,皮色也转白了,正张着嘴哭。
朱娘子忙道:“姨娘,快给少爷遮,这冬日里,少爷身子弱,吃了冷风就不好了。”团圆儿好容易见了儿子一面,哪里肯听,只不住眼瞧,越瞧越心酸,就向朱娘子道:“朱娘子,我求你一事儿,横竖安你带着,你且让我跟着你去坐一会,我也好和我这孩子呆一会子。”原团圆儿想着自己那边都金氏眼线,抱了安过去必然生事,还去安住地方好些,也好瞧瞧金氏那个贤良人如何安置安儿,若有一些不周到,拼着受责罚也要同她厮闹一回。
话说朱娘子带着安住在团圆儿那里时,只觉得这个姨娘一些儿不近情理,但凡奶奶说好,她必定说不好,奶奶说少爷身子弱可别哭伤了,只叫我们这些照料人,想着法儿哄他不哭,到了姨娘那里,偏说男孩子家,不能娇惯,娇养坏了将来如何掌家业,竟由着他哭,不许抱。也就晚,姨娘自己要睡,才许哄一哄,以孩子没几日就瘦了。朱娘子只当这个姨娘一些儿不把儿子放心,不然,如何就能拿来同奶奶赌气?此时看着她含着眼泪瞅着孩子样子,又不似不喜爱孩子,她也做娘,见了团圆儿这样,也起了怜悯之心,正要答应,就听得有声音道:“朱娘子,你昏头了!如何让少爷呆风口里,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