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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团圆儿这样,也起了怜悯之心,正要答应,就听得有声音道:“朱娘子,你昏头了!如何让少爷呆风口里,若有什么不爽快,你担着,还我们担着?”
却这里离轩竹堂已然不远,安哭声叫郑听见了,循声出来一瞧,却朱娘子同丁姨娘站一处,安少爷正在丁姨娘手哭。这正月初一,就叫孩子这样在冷风里哭,万一病了,一来员外奶奶自要问。自己几十年老脸怕也不保,二来,孩子这样哭,可也晦气,以开口就严厉了些。
朱娘子知道这郑说帮着自己照应少爷,实则却管着事,听她语气不悦,忙将安抱了回来道:“姨娘,你回去罢。少爷有我们呢,等他长了,你到底他亲娘,他哪里能不认你。”说了抱着安匆匆回去,经过郑身侧时,只听得郑冷哼了声,愈发惶恐,低了头不敢做声。团圆儿见了郑,知道无望了,不由暗叹金氏竟这样周到,连郑那座神也搬过去了,可不打算让我见安了,心中深恨。
再说安这孩子,也实在可怜,在娘胎之际,做娘那个不知道保养,动辄哭闹赌气,几番动了胎气,先天就不足,偏还早产了二十来天,更虚弱些,朱娘子日照料不敢有一丝疏忽,方安到了今日。
只可怜了今日,起来得即早,又叫人抱来抱去很受了一番折腾,又在冷风口吃了一些风,就连胎里带来病也一起发作了,到了下半日,吃下去奶都吐了出来,脸涨得通红,哭声断续,朱娘子就慌了,抱了安去见郑,求郑去禀告员外奶奶请夫。
郑在朱娘子手抱了安一摸,额头火烫,竟烧了,不由骂道:“你个糊涂东西,你也不没做过娘,怎么就让那个子抱着少爷站风口里?少爷先天就不足,这你也不不知道,哪里经得起风吹?可不就病了!奶奶如今怀着身子呢,正月初一就请夫,也太晦气了!呸,呸,童言无忌。”
铃儿在一边看了这样,道:“朱娘子,郑,你们也不用急。我去求员外。员外心善,连我这样一个丫头都想着能搭救,何况少爷病了,他必不会计较晦气不晦气。便员外奶奶要责罚,我也只说我没照应好,和朱娘子郑不相干。”说了,就顶着风出门,到了金氏房前,就听得里头笑语晏晏,心就有几分盼望,跪在了门前,怯生生道:“员外奶奶,婢子铃儿有事求见。”
说了一回,里头没人答声,依旧有笑语声。铃儿只得提高了嗓门道:“员外奶奶,婢子铃儿有事求见!”话音落了没一回,只见红顾绣门帘一挑,出来个同自己年岁差不丫鬟,梳着双鬟,白生生一张脸,眉清目秀,耳一对金铃,叫风一吹,清脆作响。铃儿见了人这样,又想起自己脸疤痕来,不由自惭形秽,低了头道:“姐姐新年好。求姐姐禀告奶奶一声,少爷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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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金氏同苏员外在里头拥炉高坐,瞧着几个丫鬟赶围棋玩儿,忽然听得外头有人叫,起先当做是风声,听错了,后又听得一回,就叫篆儿出去瞧。篆儿答应一声,少顷回来,就道:“员外,奶奶,外头是铃儿,她说小少爷病了。”
苏员外听得这话,皱眉道:“白日还好好儿,如何就病了?她们是怎么照应?”金氏忙道:“相公别急,先请了大夫来瞧了再说。”说了,又转头向冬竹道:“你跟着铃儿去瞧瞧,到底怎么了,即来回员外同我。”冬竹答应了,就到外头见铃儿还跪着,过去拉了起来,温言道:“员外已着人请大夫去了,你且带我去瞧瞧小少爷怎么了。”
铃儿听了这句,方起身。一路上冬竹就问病由,铃儿左思右想,只是不敢说出是团圆儿今儿在路口拦下朱娘子一事,怕一说了,不独团圆儿又要被责罚,就连朱娘子也要有事。这朱娘子从来待人都不错,何苦连累她。想了半日才道:“姐姐,我也不知道。只是好好儿就做烧了,连奶也不肯吃了。朱娘子同郑妈妈吓得慌了,都忙着照看小少爷,就差了我来禀告奶奶。”
冬竹听了这番不尽不实话,只是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呢。叫丁姨娘折磨了这么许久,倒还知道替人想,也不枉奶奶求了员外把你从她那里叫了出来。”铃儿只当是苏员外素日来团圆儿那里时,冷眼里瞧见团圆儿常责罚她,故而救她一救,此时从冬竹口中听来,却是奶奶请托,一时惊疑不定,只问:“可我是姨娘家带了来,从来都只知道姨娘,没有在奶奶跟前尽过半点心,她如何就知道我。”
说话间已到了轩竹堂,冬竹也不多说,只踏了进去。朱娘子正急得哭,郑妈妈也在一旁叹气,冬竹见了这样,只当是不好了,忙过去几步接了朱娘子怀中平安瞧了。却见平安脸儿通红,哭声低微,倒像是出气多,入气少。冬竹顿时发怒,便道:“朱娘子,员外奶奶好好儿将小少爷交在你手上,如何就病成这样?你自己不来回话,还叫个铃儿来!莫非铃儿才是奶妈子?她不过是个孩子,如何就能说得清楚?员外奶奶现差了我来瞧瞧,如今我也不敢回话,等大夫瞧了,我们一同到员外奶奶那里说话去!”
朱娘子见冬竹也不是一回两回,往常只见她笑嘻嘻模样,今日见她脸色变更,蛾眉倒竖,嘴里说出来话,句句都似刀子一般,吓得主意也没了,转头只瞧着郑妈妈,倒是个求情意思。
郑妈妈只怕连累到她,也不管了,何况这事也怪不着她,忙道:“冬竹姑娘,你轻声些,我实话说了给你知道。原是丁姨娘在半路上烂了朱娘子要瞧小少爷。朱娘子心也太软了,就给她看了。姑娘你想,这是什么天?大人在风口里站着都受不住,何况小少爷才这么点子大,在娘胎里又受过磨折。我正好瞧见了,就把朱娘子叫了回来,不料已晚了,到了午后就不好了,吃了奶便吐。”
冬竹听了,冷笑道:“郑妈妈,你是伺候过老奶奶人,论理我说不得你老人家,只是既是午后小少爷就不好了,如何现在才去回?真要出了什么事,郑妈妈你可担待得起?再说,原是奶奶信着你老人家做事可靠,才把小少爷交托给了你,你老人家竟这样辜负她好意,小少爷叫风吹病了这样大事,故意拖延不来报,你可对得住奶奶?”
郑妈妈到底是积年老人,年纪虽上去了,人可是不糊涂,听了冬竹这几句,不由惭愧,心道:果然我老糊涂了,我是奶奶派了来。今儿事若是因着我回话迟了耽搁了,小少爷有什么,虽然那个糊涂娘生出来未必是好东西,只怕员外不那样想,倒要怪我没照应好,只怕还要连累奶奶。想到这里,不由慌了,忙道:“冬竹姑娘,原是我老糊涂,只当是今儿小少爷头一回祭祖,他是小孩子眼明心亮,怕是瞧见了什么,惊到了,收收惊就好。正月初一,别叫员外奶奶虚惊一场。故而耽搁了。都是我老婆子错。姑娘快带了我去见员外,老婆子凭员外发落。”
朱娘子起先听郑妈妈将事一股脑儿推在自己身上,已慌了手脚,只怕这位冬竹姑娘回去一说,里头员外奶奶震怒,将自己打发了回去,家中丈夫病弱,孩子幼小,失了这里差事可怎么活,已是吓得哭了,过来要给冬竹跪下。
冬竹见她哭得这样,一把拉住了,只问:“你不要哭,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家去呢?还是要留在这里?”朱娘子听得冬竹话里有转机,忙哭道:“小妇人只要留下来。全听姑娘吩咐。”
冬竹听了这话,不由冷笑道:“朱娘子这话好不通,不过都是郑妈妈说了,你们俩个一时糊涂,只当小少爷眼睛干净,瞧见了不该瞧见东西,没成想是回来路上吹了风,故而耽搁了没立时来回,我吩咐你什么了?我几时吩咐你了?”朱娘子听了这话,忙擦了眼泪,道:“是,是。姑娘就跟亲眼见一般,就是这样,再不错。”
说话间,大夫请到。那个来惯胡大夫擅长在妇女调养身体及保养胎胞上,这小儿病症却是不拿手,另请是一位赵姓老大夫,进得屋来,先问了好,朱娘子就抱了平安来给先生诊脉。
这赵大夫少说也有五六十岁年纪,须发都白了,精神倒是矍铄,细细诊了脉,便道:“小少爷原是先天就不足,想必他娘怀着他时,不肯安静,多肯发怒动气,故而胎里就带了一股胎毒来,只是一直没发,今儿想必是受了点风,倒是把这病给引发了,以老儿看来,倒是好事。”
众人听了这话,都放下了一颗心。冬竹便道:“老先生,这是我家小少爷,我们员外奶奶心爱着呢,可否请老先生亲去同我们员外奶奶解说一番,也好安安他们心。”赵大夫听这话,原在情理之中,自是答应,先开了药方下来,教了怎么服用,便跟着冬竹去了。
到了金氏房前,冬竹便道:“老先生稍侯,婢子去回一声。”说了自己先进去。苏员外同金氏等得正急,见了冬竹来,忙问病情,冬竹便笑道:“员外奶奶放心,先生来瞧了,说是没大碍。婢子怕说不清楚,特请了老先生过来亲自解说。”
苏员外听了,心上一块石头就落了地,笑道:“好个冬竹,怨不得你们奶奶疼你,做事果然周到。你就请老先生在外头厅上等了,我就来见他。”说了又回身同金氏道:“奶奶,如今你也该放心了,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说了,就往外间去,篆儿跟在后头,见苏员外踏步到了外间,就手解开金钩,放下锦帐,将屋子隔绝。
却说赵先生在外只等了片刻,就见方才那个小丫鬟笑盈盈出来,口中道请,打叠了精神,跟着到了里面,他久闻富阳县中苏家可称首富,只是从不曾来过,不由偷眼观瞧,因是新年里,四处都是簇新布置,可谓锦天绣地,耀目争辉,果然是人间富贵场,天上蓬莱阁,两旁各立着两个丫鬟,都是十七八岁年纪,青春美丽,不敢再看,低了头站在一旁。
冬竹便请他坐,赵大夫推辞几句,方在下手铺了五彩刻丝石青椅袱椅子上坐了,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不敢大意。
少时,就见锦帘一挑,进来个二十多岁员外来,白面微须,眉目清楚,衣裳都雅,人物风流,知道便是苏员外了,忙立起来,作了个揖。
苏员外见一白发老先生向着自己作揖,他也不是那等恃着自己富贵就轻视人两三分轻薄人,忙过来双手拉着道:“先生如何这样多礼?这正月初一就劳烦先生到舍下来出诊,实是惭愧。”说了,就请赵大夫坐,自己在主位上坐了,又命上茶。就有小丫鬟奉上茶来,赵大夫起立,双手接了,口中道谢。
苏员外又寒暄数句,方问详情。赵大夫见苏府虽然有钱,待人倒是极为和气,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病由,病因,如何治得一一解说了,又道:“以小老儿之愚见,令公子这病,早些发出来倒好。他如今还不曾吃那人间烟火之物。员外有所不知,这人间烟火熏烤烹煮之物,都带了火性,我们寻常人吃了还没什么,与令公子这胎里带来胎毒却如火上浇油一般。如今发作,小老儿尚能用寒温之药慢慢消去了,若是吃着人间烟火食之后再发,小老儿怕也只是束手了。”
苏员外听得这样凶险,不由暗叫侥幸,原先不免对郑妈妈朱娘子怀有不满,怨着她们没有照料好平安,听了这番话已是烟消云散,对着赵大夫没口子道谢,又命人送上诊金。因是正月初一,格外讲究,在黑漆描金石榴百子漆盘上垫了大红绸布,上头搁了四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