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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隐竹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悄悄滑落,似朝霞留给百花的露水,如磨沙成珠的珍珠。
她还记得,记得……
那个风雨交加的时刻,她原本以为,这世界,她即将遗忘。她原本厌倦了人世间的丑恶,憎恶了乱世的悲哀。
是莲大娘,救起了她,教她习舞。她的怀抱,温暖的像母亲一般。
那个坠儿,还那么小,整日喜欢跟着她的后面,成天似乎没有烦恼,有什么事情总是第一个来告诉她。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只是她的浮世一梦么?最终都是不存在的?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却已经没有了悲喜之色,宛若一个看透了人世繁华的人:“我要去问问他……”
虞子期却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拦着她道:“白姑娘可否过几日再去,你的神色似乎不怎么好。”他自然是知晓一点白隐竹与这阁的事情。
“没事。”白隐竹作了个揖道,“虞君阻拦与我,到底有何事?”她聪慧至极,怎会看不出来虞子期的意思。
虞子期见瞒不过,道:“既然如此,白姑娘我便与你说了吧。”他思忖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半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是项羽成婚之日。你的名声太响,若此刻过去,对项家不好。”
白隐竹的身子一震,步伐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踉踉跄跄,若不是胡亥从后面扶着她,她恐怕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她颤抖着说道:“什么?”
“今天,项羽就要和我妹妹成亲了。”虞子期笑道,“白姑娘还不知道?项羽和我妹妹一直都是两情相悦,成亲了也没什么异常。”
白隐竹心里不禁斟酌了片刻,道:“可是……妙弋姐姐?”
“正是。”
白隐竹的眼神之中不禁露出奇怪的神色道:“可是,据我所知,妙弋姐姐是个孤儿。从小与我长大,更是未曾与虞家有半点来往。”白隐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应该想到的,应该想到的……
“唉!”虞子期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日后白姑娘自会明白的。”
白隐竹无语望着天空,天空之中并无半点云彩,太阳也没有那么灼烈,整片天空就像是一个被细纱蒙住的样子。
转身之间,不过几月,那个人,就那么快忘记了她,另娶了她人。
而这个新娘,竟然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心好姐妹。
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就那么脆弱?不过只是片刻,他可以娶亲,她可以嫁人。
白隐竹只觉得浑身疲惫,不知只是身体的,还究竟是心里的。
胡亥只觉得白隐竹的神色苍白的有些怕人,不由得站在一旁,安静地守护着她。
白隐竹一时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想能永远的睡过去。不要再考虑为他人算计,不要再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他人,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人。最重要的,是不会尝到世间最痛最苦的伤楚。
胡亥赶紧上前,将昏迷的白隐竹紧紧地拥入怀中,面色苦楚。他心里的滋味,只更加苦楚。
虞子期望见了这一幕,不由问道:“这位兄弟,是白姑娘什么人?”
胡亥思忖了片刻,既然她心里的那个人无法给她保护,那他就给她保护。
胡亥抱起白隐竹,缓缓走开,只留下一句话,在这片天空下回响。
“我是她相公!”
指鹿为马(2)
胡亥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盯着她憔悴的脸庞,不由得暗自出神。
若要在和平世间,她想必一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找一个钟情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白首偕老。可惜,她生于乱世,就要接受这不堪的命运。
自古以来,乱世之中,必定会有一个女人背负帝王的骂名。
红颜祸水,江山易主,这世道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胡亥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他依稀记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见过一个小小的女孩。
那个女孩很小,模样仿佛是上天的宠儿,精雕玉琢,但是,她的眼神里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成熟。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坚强,坚强的令人心痛。
片刻之前,他刚刚送走一个大夫,大夫的话,更是让他心乱如麻。他知道,她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又加上心力交瘁,如今更是被心爱的人背叛。他清楚,她背后的苦楚。
不久前,一位暗人传来消息。
那个名叫虞妙弋的女人,的确,是虞子期的妹妹,而且,是他的亲妹妹。
这阴谋,居然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密谋了。
他们用小小的虞妙弋博取莲儿的同情,可以顺利地进入阁楼,获取机密。
如今,多方诸侯英雄开始起义,自然是再也用不着阁楼了,便除去了阁楼中的所有人。
这番联姻,究竟是真心的男娶女嫁,还是一场表面上的政治联姻?
这份心思,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白隐竹可以想出来的?估计,她也是猜到了一部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也对,又谁会愿意相信,这可怕的事实?
他的眼神呆呆的却异常深情地望着那个伊人,他往常一直在笑着的唇此时却紧紧地抿着,那唇无声的动了动,似乎在犹豫是否应该开口。过了片刻,他终究还是说道:“小竹,倘若,你厌倦了这一切,我便带你离开……”
“不用了……”白隐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屋顶,似乎要将屋顶看穿,望见那片天空。只听得她道,“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倘若她是凤凰,必定要经历重重烈火,才能真正的浴火重生。但熊熊火焰,始终是会留下刻骨的伤痕的。这凤凰,即使再美丽,最终有一天却会被情所困。
“这里有项家的一封书简。”胡亥问道,“你要不要看?”他自然是不想让白隐竹与项家有任何瓜葛。
“他写的?”白隐竹道,“虞子期已经把事情告诉了项家?”她无奈地苦笑,想必此刻,虞姬已经风风光光地嫁入了项家。她是会稽虞家虞子期的妹妹,想必比自己现在这一身份要高贵上许多吧。
“不是项羽的,是项梁的。”胡亥从怀里拿出竹简,放到了白隐竹的身边道,“我放这里了,那我先出去了。”说罢,他不舍地望着白隐竹的脸庞,他割舍了他留恋的美景,缓步走了出去。
白隐竹拿起竹简,苦笑一声,犹豫半晌,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竹简。她一点也不想与这个项家再有片刻的关系,往常,她也只不过是为了项羽而为项家卖命而已。可如今,项羽另娶了她人。她不明白,此时的她究竟还为什么要打开。
她的脸色却随着目光的轻移而变得越来越苍白,病态的模样更胜西子三分。只是不知西施当时为了越国被献给吴王夫差之时,她的心里也如自己一般么?
“啪!”她蹙着眉,将竹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化解心中的愤懑。
胡亥闻声,疾步走了进来道:“怎么了?”
白隐竹缓缓抬起眼帘,望着胡亥道:“我们会阿房宫吧。”白隐竹的目光之中微微透露出杀气,既然,你们项家如此决定,就莫要再怪她不顾情念了。
在她疲惫的时候,她不能歇息。在她无助的时候,也没有人能来安慰。
她已经很厌倦了,她厌倦了那个人左右她的性命。她非得为了一个人而出卖自己么?
是他叔父又怎么样?即便是他,也没有让她做过如此决定,凭什么他要她做这件事,她就非得去做?
她的性命与命运是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的,任由他人,也是无法决定!
指鹿为马(3)
真是风光正好的时日,万物正享受在这须臾的宁静之中,就连阿房宫也是一片宁和的景象,除了那个极少有人来往的阁楼之中。
白隐竹缓缓走到一位宦官的面前,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赵高,你随我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赵高心里一寒,深切地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他原本是可以依仗着他帮助过胡亥的事件断然拒绝,可不禁又想起这白隐竹深得胡亥喜爱,若要权衡利弊,自然还是他一个人倒霉。他不禁心里暗叹一声,赔笑着跟了上去。
“赵高,我现在应该和陛下尊称你为赵老师,可对?”白隐竹笑道,“你不必紧张。”
赵高只觉得浑身的汗不自觉地就冒了出来,如今白隐竹堪比当时的胡亥,那种威势,那种压迫感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弯着腰假笑道:“不敢不敢,隐妃随意。”
白隐竹冷哼一声道:“哼,赵老师前些日子,可是为陛下找到过一匹好马?”
“是是是!”赵高嘴上虽然是这么答应着,可却茫然不知所措,猛地想了起来道:“宫里马匹众多,不知道隐妃说的是哪一匹?”
“唉!”白隐竹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赵老师是一个聪明之人,那么我也就不废话了。”
赵高没有回答,只觉得鬓边的汗水淋淋,不由得轻微哆嗦了起来。
白隐竹道:“我让你做一件事。”她拍了拍手,九儿立马走进了屋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白隐竹微微点了点头道:“等会九儿就会带你去见那匹‘好马’,我要你,献给皇上。”
赵高不禁疑问道:“可是……陛下已经见过那匹马了啊。”
“不一样。”白隐竹道,“这匹马,他绝对没有见过,而且,你也不曾见过。你不是经常帮助陛下挑选好马,这次,我就要借你的手,献给皇上。”
白隐竹轻笑道:“我这次要献给陛下的马,可是一只名贵的小鹿,你可莫要给我弄坏了。”
“鹿?”赵高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白隐竹的鼻尖,手指不停地哆嗦,只听得他道,“你想要干什么?把鹿当成马?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白隐竹笑着点头道:“我就是要让你把这只鹿,说成是马。”
赵高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这宫里四处都有他的耳目,若要想不经过他的注意,倒真有些本事了。他不禁多瞄了几眼白隐竹,心里知道,这个人若要不赶紧除去,他日之后,必定是一个强敌。
白隐竹熟视无睹赵高的眼神,道:“我还要你明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当众将马献给皇上。”
赵高面色有些为难道:“为何是明日当众?”他的心里一阵紧张,这份罪名,他可是万万承担不起的,他不由地推辞道,“隐妃,你还是去找他人吧,这份事情,恐怕我做不来。”
白隐竹好笑地看着赵高道:“就是你,别人可是做不出来的。”
赵高听此,不由得也有些淡定了下来,问道:“隐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管。”白隐竹面色冷若冰霜道:“你记住,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