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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一阵反感,你谁呀,你叫我坐下就坐下?就算本来可以留下的,经他这么一搅合,也非走不可了。不然,他还真以为全班女生都暗恋他呢。
她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对其他同学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应聘了一家公司,明天上午要去面试。那里离我住的地方搭车要一个小时,此其一;其二,面试也不能无精打采顶着黑眼圈去,对不对?我如果明天没事,一定陪大家玩个通宵。”
熊猫纳闷地问:“你不是考上博士了,怎么还应聘啊。”
林妙苦笑道:“是考上了,可博士的生活补助一月才400元,够什么呀?我总不能长这么大了,还伸手问爸妈要生活费吧。”
立刻许多质疑声传来:“怎么只有400呀,我一哥们,在社科院,一月1400。”
“你那哥们是文科的吧,我一高中同学,也是社科院,不过他是计算机所,一月一万多。”
林妙耸了耸肩肩:“不管别人多少,我真的一月只有400,我要生活,只好兼职打工了。”
姜伟玲说:“那也不要去公司啊,万一要你坐班,你上学怎么办?博一很忙的,课都集中在这个时侯了,尤其是英语很难,据说每年都有挂科的。”
林妙笑道:“我应聘的是广告公司,不要坐班的,但基本工资很低,主要靠业绩,靠提成。我也没什么人脉,主要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和胆量。听人说,做过一年广告人,脸皮再嫩的雏儿也变成老油条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当然不敢奢望那样崇高的境界,我只希望不要一出去,人家一眼就认出是哲学系的老处女。”
“哇,原来妙妙还是处女!”姜伟玲喊了起来。
“我就一比喻,这个‘老处女’跟‘灭绝师太’是一个意思,形容女人古板乏味不懂人情世故,你乱嚷嚷什么!”林妙脸红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处女呢?”这话竟然是梁涛问出来的。
林妙脸色一变,回头就朝门口走。
梁涛赶紧追上来:“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啦。大学毕业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脸皮还这么薄,这句话都听不得,你还去做广告!我告诉你,拉广告的女孩子,说得难听点,就跟那什么一样。”
“跟什么一样?”林妙停住脚,冷冷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我劝你不要做,你不是那块材料。”
“我还没开始做,你就知道我不行了?”林妙越发不耐烦了,原来人讨厌起来也是没有止境的。
梁涛情知她听不进去,叹了一口气说:“我说这话绝对是为你好,你是个文雅素净的好女孩,不适合这一行的。”
“适不适合,要试了才知道。”
林妙绕过他,匆匆下了楼。文雅素净,这就是同学对她的评价吗?虽然还不坏,却只是看到了她的表象,没有深入到她邪恶的本质。她甚至觉得,恰恰就是自己这样的人,才最适合做广告。
第二十章 林妙被教育了
这次复试,因为是从家里出发,就没有“御前侍卫”鲁西西陪伴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妈妈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要是你怕找不到地方,就索性打个车过去吧,别省了那点钱,耽误了正事。”
虽然是独生女儿,林妈妈一直鼓励、支持她自立,所以对女儿找兼职,她是大力支持的。
林妙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换上新买的高跟鞋一边说:“妈,对你女儿有点信心好不,我不打的就一定会误事啊?”
林妈妈嗔道:“如果你不是路痴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还舍不得那打的的钱呢,从这里过去,怎么说也得几十块吧。”
林妙立刻举手向妈妈保证:“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打的,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
自从得知自己考上公费博士起,林妙就决定以后不再做“伸手派”问家里要钱了,啃老的滋味,不只被啃的难受,啃的也心里怪难为情的。
并不是家里有多困难,其实林爸林妈工资尚可,在这个城市也勉强能跻身进中等收入家庭。但因为父母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资深凤凰男和凤凰女的组合,同心同德地坚持“抠门”——俗称勤俭治家政策,林妙耳濡目染,也养成了节省的习惯——虽然在父母眼里,她还是属于大手大脚的队伍。
林妈妈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挂钟,催着她说:“好了,别磨蹭了,现在6点半,该动身了。你上次和鲁西西去都花了一个多小时呢。”
林妙穿着很“职业”的西式短裙,踏着白色的高跟鞋在小区前面的公车站等车。几辆车呼啸而过后,她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不该穿白鞋,尤其不该穿新买的白鞋。这么远跑过去,白鞋变黑鞋不说,肯定要夹脚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回去换一双了,林妙跳上了一辆看起来比较空的车。去盛夏广告公司必须先到一个大型的公交中转站换车才行,这里可以随便搭车的。
上车后,找了一个靠窗的单座坐下,林妙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平时这个时候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车到下一站,上了一大群老人,一看就是晨练的,因为其中有好些人“全副武装”:穿着白色练功服,腰里扎着红绸带,手上还拿着刀剑。
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伯站在她座位旁朝她直看,林妙只得知趣地起身,老伯一屁股坐了下去。抬头看见前面的婆婆还站着,便对前排的男子说:“年轻人,给老年人让一下座嘛。”
谁知那男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就当没听见。
这时林妙才发现,整个车厢里只有少少的几个人给老人让了座。这位叫人让座的老伯就感叹起来:“如今这社会啊,世风日下啊,传统美德都快丢光了。”
话音刚落,前排的男子立即回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您这句话我很赞同,传统美德的确丢光了,尤其是老年人,特别自私自利,不善良,不慈爱。”
这下老人们不乐意了,鼓着眼睛群起而攻之:“叫你给老人让个座就不善良不慈爱了?你不是还没让吗?就提了一下,又没谁强迫你。”
那男人面对众人的责难,面不变色心不跳地说:“如果你们真是老弱病残一类的,我一定会让,可你们是吗?你们打扮成这样子,肯定是去锻炼去的吧。能舞剑,能练拳,说明身体不差,你们晨练不过是玩,练完了回家照样玩。这车上其他人是干什么去的?一大早赶车,不是去上班,就是去上学,大家是去做事,去忙活的,可能要忙一整天,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们让操劳做事的人给你们这些专门出去玩的人让座,说你们不善良,不慈爱,有什么错?”
于是两边吵成一团,各有各的理。
坐在林妙位子上的那位老伯看说不过人家了,就把林妙拿出来说事:“你看这位姑娘,一见我上车就赶紧起身,人家怎么觉悟这么高,你就素质这么低呢?”
林妙本来就觉得他们有点仗着人多势众围攻那小子的意思,再说她让座的时候,老伯连句谢谢都没说,大摇大摆地坐下来,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当下笑着说:“各位伯伯阿姨既然是去锻炼的,其实站站也好,反正去了也是为了锻炼身体嘛。”
这下好了,一句话,她形象尽毁,一下子由受表扬对象变成了思想落后份子,一群老人轮番上场,对她进行思想品德教育。
而前排的男子,也由她的对立面,变成了一个战壕的同盟军。
好不容易忍到了目的地,她发现跟她一起挨骂的男人也下了车,并且就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她回头,他朝他笑了一笑,她突发奇想:“你不会也要去应聘吧?”
“我就是啊。”
“也是鑫逸大厦?”
“嗯”
“也是广告公司、”
“嗯。”
“天那”,林妙捂住嘴,“天下真小,我们搞不好将来是同事呢。”
男人说:“没那么巧吧,我去金秋广告公司,你也是吗?”
林妙释然一笑:“那倒不是。不过也够巧的了,同一栋写字楼里,两家广告公司同时招聘,至少,我们有可能是在同一楼上班的楼友。”
男人却说:“不算巧了。首先,鑫逸大厦本来就是广告公司集中的地方;其次,很多广告公司一年到头都在招聘的。”
林妙不解了:“为什么?因为人员流动大吗?”
那人叹道:“这只是现象,真正的原因是,这一碗饭不好吃。基本工资本来就低,如果三个月实习期间业绩达不到一定指标的话,还要扣掉一部分,甚至全部扣掉,让你颗粒无收。这样肯定就待不下来了,只能重新去找工作。”
“看来,这一碗饭很难吃了。”其实昨天梁涛就这样警告过她。
“的确很难,不过还是有人在这一行如鱼得水,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林妙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就问他:“你肯定不是初入行的,属于有工作经验的吧?”而且看他的年纪,差不多有三十岁了吧,不可能是新嫩。
他点头道:“如果把大学时代打暑期工也算进去的话,我干这一行整整十年了。”
林妙涌起了第一个想法是:如果干了十年还要大清早赶公车去应聘,那至少说明这人是不成功的。十年后在某一行还处于到处应聘打工的阶段,在她看来,已经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当然,事情也许并非像她想的那样,这人之所以如此,可能另有隐衷。她只是觉得这样实在有点亏,有点累。她问他:“像你这样有经验的,如果录取,有没有实习期?”
那人苦笑道:“管你有多少经验,进了他的公司就是新嫩,凡事都得从头做起。这又不是国家正式机关,私人老板手下的打工仔一个,你以为他还给你算工龄职称啊。”
“不算吗?”至少职称,到哪里都算的吧。
“不算!”那人堑金截铁地说,“广告业,业绩就是一切。哪怕你是博士,拉不到单子,也不会看在你是博士的份上多发你一分钱。”
林妙想告诉他,我就是准博士啊。但就像他说的,文凭职称在这一行没有意义,业绩才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
第二十一章 到底是面试还是相亲啊(一)
多亏了这个叫许东的男人,林妙下车后才没有走错,很顺利地找到鑫逸写字楼。
其实她并没有像妈妈说的那么路痴,起码,搭车她是不会错的,反正在站牌上找到那个地名就行了。
只是下车后,还要过马路,再绕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几百米,才到鑫逸大厦。鑫逸说是大厦,其实只有12层高,远未到成为标志性建筑的地步。当时找工作面试的时候她也去过别的“大厦”,发现这些所谓的甲级写字楼都不是很高,10-15层的样子,却都爱叫什么什么大厦。
和许东一起进电梯后,林妙按下9楼,许东按下10楼,然后对她笑道:“我在你上面哦。”
林妙差点被噎住,但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回应之辞:“要这样算起来,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上面的人还多着呢,你顶多算个夹心肉馅罢了。”
“哈哈”,许东大笑:“姑娘混哪里的,这般伶牙俐齿。”
林妙一翻白眼:“混火星的。”
“握手”,一只大手伸过来,林妙一时没躲开,被他重重地握住,还摇晃了两下:“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终于遇到一个同胞了!你知道我在这陌生的地球上有多孤独吗?没有人听得懂我们的言语。”
林妙听他说话的口气,玩笑中又夹杂着某种真实的悲哀。其实她也能理解,一个年过三十,还在小公司之间辗转求职的人心里有多惶惑、多无奈。不过,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