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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与容哲修提前回去,林慕白与夜凌云比肩踱步,经过北苑时,恰好听到如意班的人正在训话。
听得一男子之音,语气凌厉,“今日这件事,我早晚会查出来。谁给马车动了手脚,你们心中有数。大家来如意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敢在我眼皮底下造次,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慕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然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顿了脚步,抬眸去看说话的男子。
☆、第26章 是她护着容哲修
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生得三庭五眼,眉目倒也方正,可话语间却极显老成狠辣。
见林慕白驻足,夜凌云笑道,“是如意班的班主之子,叫——”他想了想,“叫方仁杰,是班里的武生。习武之人,难免莽撞。”
林慕白面色微恙,“我累了,先回去。”
“我送你。”夜凌云忙道,张了张嘴,后续的话却未能匍出唇。她的病,到底如何?看脸色似乎红润少许,可眼底的倦怠却难以遮掩。
“没事。”林慕白抬步就走。
夜凌云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惊得林慕白面色瞬白,“你做什么?放下!”
“我送你回去!”夜凌云大步离开。
林慕白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息微喘。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此刻挣扎,会——额头有少许薄汗渗出,然夜凌云没有察觉。
到了西厢房,夜凌云抱着她进门,这才放她。
“师父?”暗香面色一怔,“师父你——”
“庄主请回。”林慕白转身便朝着床褥走去。
夜凌云垂眸,轻叹一声走出门去,暗香快速关门,生怕夜凌云反悔,又进得门来。早前听说了林慕白与夜凌云的爱恨纠葛,暗香自然是极度鄙视夜凌云和林婉言的。
门关的那一瞬,林慕白一下子瘫软在地,双眸紧闭。
把一旁生闷气的容哲修也给惊着,“小白?”
“师父?师父?”暗香疾呼,慌忙扑过去。
林慕白倦怠的睁开双眸,脸色煞白如纸,“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慌。”
暗香只觉得扶着林慕白后腰的手,有些黏糊糊的,摊开掌心一看,突然哭出声来,“师父,血!师父?”
“还以为已经开始愈合就没事了,哪知这般不中用。”林慕白笑得苍白,“别哭,我还没死,何苦先浪费眼泪。”
在林慕白的后腰,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当日船只被袭,若非她用身子护住了容哲修,也许——伤口溃烂,因为泡了水没有及时诊治,才会如此反复开裂。只不过她一直忍着,免得累及容哲修的周全。
身子忽冷忽热,疼痛倒也罢了,只是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
伤口没有愈合,如何赶路?
容哲修第一眼看到伤口的那一瞬,心里是触动的。恭亲王府里那么多人,为他生死的人很多,但不知为何,看到林慕白的伤口溃烂成这样,还是让他红了眼睛。
如果娘在,会不会像林慕白这样,舍身相护呢?
“我是世子,不用你施舍可怜。你那么没用,顾好自己就够了!”像是生了气,容哲修撒腿就跑向偏房,用力关上房门。
“真没良心。”暗香啐一口,小心的在林慕白额头敷上冷毛巾,“师父,你伤的不轻。”
“我们沿途做了点记号,不知道恭亲王府的人,能不能追上。”林慕白合上双眸养神。
暗香有点神情恍惚,“我姐姐也丢了,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林慕白陡然蹙眉,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暗香,“去歇着吧,别到时候一个两个都躺下了。”
“师父,我不累,就是有点想我姐姐了。”暗香眨了眨眼睛。
“去歇着,我上了药也吃了药,不碍事。”林慕白笑了笑。
知道林慕白的性子,暗香只得点了头,起身看了林慕白两眼,低头朝着另一侧的偏房走去。
轻叹一声,林慕白躺在床榻上,看着那明灭不定的烛火,心中泛起了微澜。想什么呢?想那一日在火光中的黑影,那个射箭的黑衣人。
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总觉得似曾相识。
那些人绝不是水匪,但不是水匪,又是何人?敢截官船,明知是恭亲王府的船队,还敢赶尽杀绝。连无辜的百姓也不放过,可见穷凶极恶。
夜家庄在邯阳城多年,可谓根基深厚,夜凌云的产业也是遍布天下。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夜凌云还是有些势力的。那么他会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吗?
翌日。
林慕白没有起身,一直在房中歇息,除了夜凌云隔着房门问候几句,西厢房格外的安静。她也明白,这是夜凌云的安排。惯来喜静的她,不喜欢被人打扰。
到了夜里,下弦月,月如弓。
漫天的孔明灯冉冉升起,遮去月的光辉,挡去星的闪烁,绽放的迷人光芒。
暗香欣喜若狂的站在林慕白身边,林慕白看一眼身边的容哲修,而后仰望着漫天的孔明灯。夜家庄门前的空地上,好多人在放孔明灯,嬉笑怒骂皆聚一处。
“那时候的我,也很喜欢放灯。”林慕白笑了笑。
管家领人,拿着不少灯走来。
“你现在也可以继续喜欢。”夜凌云将灯递到她的手里,而后从管家手中接过墨笔,“难得回来,就当是求个心愿。”
“师父,放吧!”暗香甚是欢喜,“我——可以放一个吗?”
林慕白点了头,拿起笔却不知该写什么,倒是暗香写得极快:愿姐姐和师父,身体健康。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犹豫了一下,终执笔写下:错寄蟾宫不得归,泣看苍茫无穷已。碧海青天痴儿性,难得一生一世人。
收笔的那一刻,她有些眸色黯淡,不知为何突然这样的伤感,好像心里缺了什么。捧着灯走到空地上,点燃灯中烛火,伸手放飞。
明亮的光,徐徐升起。
光华璀璨之后,一张熟悉的脸,逐渐清晰。熟悉的拥抱,陡然而至,“馥儿。”
她的身子,骇然僵在当场。
☆、第27章 别惹傻子
何止林慕白,便是身后的众人,也跟着痴愣当场。
尤其夜凌云,一双锐眸冷了又冷,周身散着阴冷寒气。分明是暖春,却如置三九严寒。他便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一动不动。
烛光熠熠,从稀薄的灯罩溢出,倾泻而下,撒在容盈的身上。那张不展笑颜的容脸,终于将紧绷的脸部轮廓,慢慢柔和下来,只为她一人欢喜,一人愁。凝着霜雪的世界,因她的出现,瞬时融化殆尽。
静水深流,天地从容。
“馥儿。”他越发将她抱紧,如获至宝,再也不愿放手。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她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拍他的脊背,如同安抚年幼的孩子,低唤一句,“殿下。”
那一声唤,很轻、很柔,却让他彻底的安静下来,极尽乖顺。
“殿下,放开我。”她低语,他言听计从。
只是——松开了怀抱,不代表就此松手。痴傻之人,也有该执着之事。双手紧握,十指紧扣,再不愿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爹!”容哲修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容盈的手,笑呵呵的抬头望着突然出现的父亲。
“你们是什么人?”夜凌云低斥,见容盈与林慕白双手紧握,自然是敌意难消。
明恒持剑上前,拱手而立,“在下明恒,乃我家少爷的随扈。家人出行路遇不便,这才走散了。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五月冷眸,只觉得眉目间似乎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夜凌云上前两步,眸光直视容盈,骤然伸手想要将林慕白拽回身边。哪知容盈看似痴傻,但反应迅速,毫不示弱。
说时迟那时快,夜凌云只觉手上一空,林慕白已被容盈拽进了怀中。一抬头,容盈愤怒的眼神,直逼而来。
他守护林慕白,就如同守护着自己的稀世珍宝,舍不得任何人触碰。
这样的痴傻,也是难得。
“慕白,过来。”夜凌云深吸一口气,显然动了气,“你是我的妻子,岂可——”
话音未落,林慕白只觉冷风拂面,耳畔传来五月惊呼,“殿下!”
夜凌云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会招致容盈的殊死相搏。招招致命,容盈几乎将他当成死敌,大有不死不休的劲头。凌厉的掌风快速掠过,还不等林慕白开口,容盈已一掌击向夜凌云。
眸色骇然,夜凌云毫无防备,万没想到容盈的武功如此之高,当下抽身,硬生生接下容盈这一掌,却是连退数步方能站定。再抬头,容盈的掌面已近至面门,眼见着便要毙命容盈掌下。
“殿下住手!”林慕白大喊。
掌风顿住,一个凌空飞旋,容盈收掌,回落林慕白身边,照旧握紧她的手。眸色空洞,神情痴然,仿佛方才的事,不过是虚梦一场,根本没发生过。
林慕白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幽然望着夜凌云,“夜大哥,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我尊你一声大哥,你就该明白你我之间已无可能。你若有心,烦劳给我一张休书。好生对待林婉言,那才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子。”林慕白语速平缓,说得如此平静。
如今五月和明恒都赶到了,她的顾忌自然少了很多,有些话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夜凌云身子绷紧,袖中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许是意识到,林慕白去意已决,缓了口吻,“慕白,你的身子没好全,即便要走也该养好身子才是。既然是你的朋友,夜家庄还是能住得下这些人的。来者是客,我若拒人千里,外头还以为我夜凌云是怎样的小气。”
暗香蹙眉,“师父,你伤还没好呢!”
明恒一怔,“怎么,林大夫受伤了?”
林慕白点了头。
夜凌云掉头就走。
管家上前,恭敬的躬身,“诸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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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如意班唱的是“梁祝”,那曾经是林慕白最喜欢的。
女子不拘世俗,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偏生得小小女子,女扮男装,入得学堂识得梁兄。道一曲十八相送,得一世生死相随。
台上做戏,台下观戏。
做戏的入戏太深,观戏的心不在焉,各怀心思。
容盈寸步不离的跟着林慕白,而林慕白并无多大的抵触,她答应过容哲修,试着去医治容盈,第一步便是尽量不去刺激容盈,以免病情的恶化。
无论治什么病,病人的心态是最重要的。
夜凌云面色铁青,坐在一侧僵直身子。容盈的功夫,他方才见识过了,自然不敢再轻易激怒容盈,何况大庭广众跟一个傻子计较,确实有失他夜家庄庄主的身份,传出去面上无光。
三两步千山万水,拂水袖又是一年。
思红颜世所无双,痴儿郎坟茔相随。
曲终人散之时,林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脑子里浑浊一片,不知该如何做想。与夜凌云对视一眼,终归两两相望,无言可对。瞥一眼不远处眸色怨毒的林婉言,林慕白轻叹一声,转身便带着众人回了西厢房。
夜凌云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在林婉言冰冷的视线里转身离去。
刚踏出书房的那一瞬,夜凌云陡然蹙眉,转身吩咐众人,“这里不需要人伺候,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
管家颔首,急急领人退下。
深吸一口气,夜凌云眯起眸子,望着昏暗的书房一角,音冷如霜,“你来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