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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仰天长叹,真希望对方快点住嘴。
大哥,别说了!
他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嫂夫人。
开车门,他正想转身,向同事先告辞。
没想到,刚才办案的警察手里捏着一张照片,追了出来。
“喂,你等等,我想起来了,为什么觉得你很面熟!”警察追上他,“我们所有人都在找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警察兴奋地拉着他。
他、他吗?
他迟疑。
“你女朋友犯了伤害罪,被暂时拘捕了!”警察告诉他。
女朋友?他是不是听错了?
“你女朋友从醒过来一直到现在,什么也不肯说,不知道是不是伤到脑袋了!”警察说个不停。
他解释,“不好意思……我没有女朋友。”
会是谁?
“怎么可能!不是女朋友的话,人家姑娘家干嘛平白无故,把你的照片放在皮夹里……”警察不信,还教育他,“小伙子,不能因为女朋友出了事就干脆当做不认识……”
照片放在皮夹里……
不能因为女朋友出了事就干脆当做不认识。
他被教育到无语。
Y 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还没和谁交情好成这样。
“不过你女朋友是不是刚买的手机?通讯录上居然一个能联系的号码也没有!”警察和他抱怨。
那还真有点糟糕。
只是关他什么事啊?
“您弄错了……”他温温笑着解释。
警察将一张照片递给他,“不会错的!你自己看,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他接过照片。
照片的色调有点灰暗,好像夕阳沉入大地的瞬间,他看到自己沉静的侧颜,眼神静静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他怔住。
是爱情海!
他在看的是爱情海!
他想起,拍这张照片的人,对他挤出无赖一样的笑容,“旅行社有交代,一定要替每位成员都拍张照片留念哦!”
他的心一紧。
“你刚才说,伤害罪?”她虽然常常有点厚脸皮,但是并不像穷凶极恶的人。
“是啊,据她公司老板的供词,她和里面的经理起争执,对方拿凳子砸她的头,她就把人家那个东西给电焦了……”警察和他稍微说了一下。
呃……那个东西?……
他一向温温的脸孔,抽了一下。
好凶悍……
但是打架而已,至于电别人那个吗……
“对方怎么样了?”
他不该问的,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对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那个东西废掉了,而且好像经过这次以后,对方的精神再次出现不太正常的情况。”
这个罪,很大啊。
“知道为什么起争执吗?”他又问。
不知不觉,他居然已经把车钥匙收回了自己的裤子口袋。
“据旅行社的老板说,你女朋友对现有的工作不满意,想成为正式的导游,但是被害人觉得她资历尚不够,所以下班后,两个人起了冲突……”
怎么可能?
他觉得她根本不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人。
虽然很多事情上,她确实很可恶。
这些和他没有关系,他现在该做的是,开车回家,继续补眠。
“能让我见一下她吗?”
但是,他却这样对警察要求。
警局的拘留室内,冰冷冰冷的。
“有人来看你!”铁门被打开,叮叮当当响着。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她低着头,坐在水泥地上,整个人邋遢到乱七八糟。
他走向她,蹲在她面前。
原本,他进来只是想问一下,她有没有什么朋友可以联系,可以帮助她。
他记得,她有个交往超过八年的男朋友。
他该怎么通知对方?
“叮当。”他喊她。
但是,她丝毫没有反应。
她依然低着头,蜷缩着身子。
他注意到,拘留室的温度很低,她的穿着好像很单薄。
叹口气,手,居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他解下自己的围巾,一圈又一圈系在她的脖子上。
终于,她好像有了点知觉,身体蠕动了一下,她呆呆的抬眸。
就是这一抬眸,他僵化了。
她原本美丽的脸,完全被人打肿了。左脸到左眼,右脸到右眼一片红肿,甚至连嘴角都是破裂、渗着血丝,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额头,那里破了一个大口,她的发际全部都是凝结的血块。
“怎么会这样?你们对她用刑?”他本能的第一反应。
不是没停过,警局里逼供的方式相当粗暴,特别是警察认定你已经是罪犯的时候。
“没有!她送过来的时候已经这样!”警察扯开她缩成虫样的身子给他看,“你看她的衣服有被撕裂的痕迹,好像曾有过被人性侵犯!”她像个木偶,根本不会反抗。
她白色的衬衣确实连纽扣都被人撕掉好几颗,粉色的内衣若隐若现。
他拉下警察的手,果然,得到自由的她,马上继续将自己缩成一团。
几天前见到她,她还是鲜明轻快,一副生命力很强的样子,但是现在,好像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安详和认命。
所以,她去电击被害人那里,是自卫?
“但是为什么关着她?”他急忙问。
“我们有过这样的怀疑,所以送她去医院检查过,偏偏证实了我们的观察是错误的!而且,旅社的老板是目击证人,他的口供指出,只是普通的争执演变成这样。现在事件很棘手,我们只能按照故意伤人罪来起诉她。”警察解释。
他蹙眉。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给过口供吗?”
他注意到,从进来到现在,她没有开口过。
“丁小姐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原本她醒过来以后情绪有点激动,但是一位先生只和她说了两个字,她就开始一直沉默……而且,这个案件有目击证人的话,她的供词作用不太大。”警察苦笑。
“但是,也要听听她怎么说。”唐恩坚持。
他蹲在她面前,又摇了一下她。
“叮当,告诉警察,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他不能袖手旁观了。
但是,她只是抬眸,很淡很淡,用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叮当……”
他再次喊她的名字。
她整个人的伤势太骇人惊悚,根本不像事件表面那么简单。
她不吭声,只是继续缩回自己的壳。
她紧紧的环住自己。
怎么会这样?
他转过脸,问警察,“那个人和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好像就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他问。
警察思索了一下,“好像说,唐恩。”
他一震。
他想帮他。
特别是,唐恩两字。
·Y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件事,未必与他没有关联。
当时一冲动,他就想打电话质问承宇。
可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应该,不是他……
就算是承宇,他又能怎么办?
心底,一直有一股深沉的无力感,让他透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这世界上,不要有让人透不过气的“爱情”两字。
眼下,他不想、不再,思考太多。
他唯一能作想做的事情,就是帮她先走出这里。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如果再呆在这么冰冷的拘留室内,不用等到审讯,她已经早就病倒。
只是,他的生活圈太简单,有权势的朋友们早已经太久没有联系,就连相熟的律师他也没有认识一二。
所以,他唯一只能想到一个人。
“喂,哪位?……”手机那头,刻意压低的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只是,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也是让他意料不到的人。
他怔住。
“我是唐恩……我找茗茗……”他先自报姓名。
是梁梓析?
他早就听到消息,梁梓析外遇的事被安子铭知道,一年前,两个人已经离婚。
但是,现在是凌晨近四点,为什么茗茗的电话会由梁梓析接听?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他也已经很少和茗茗见面,最后一次见面时,听说她准备去澳洲,和青梅竹马的小表哥结婚。
那天,她的神色很好。眉宇间神采飞扬,写满对新生活的憧憬。
他以为,她会幸福。
对方听到他的名字,静默了三秒。
“对不起,她在住院,身体很不好,刚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他听的出来,对方的声音不是故意的阻拦,而是真真切切的为难。
“住院?”他蹙蹙眉。
那件事情,当时对他的冲击太大,几乎,他也是刻意有点疏远茗茗。
同样,出于无颜以对,茗茗也很少再找他了。
所以,说起来,彼此真的很久没联系了。
“嗯,她怀孕五个月了,但是身体和胎儿都很不稳定。”轻轻的关门声,听得出来梁梓析已经走到走廊,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压得很低,依然好像怕吵醒谁。
怀孕五个月?
他鄂住,本能的问,“陈峰呢?”
真的很奇怪,按照时间一算,那个正主儿父亲呢,怎么不是他守在病房,而是前夫?
他不认为茗茗会是那种和别人交往,还和前夫保持暧昧的女人。
最后一次聚会时,他见过那个男孩,温温柔柔,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他真的以为,她从此以后会在地球的另一端,很幸福。
她这样的女孩,值得幸福。
“死、了……”
意外的,听到这个答案。
唐恩石化。
他根本无法想象,才半年不到的时间,怎么会……
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是陈峰的吗?
“有空的话,能来见见她,好吗?有朋友陪她说说话,她可能会心情好点。”对方恳切的请求着。
他扬扬唇,更意外了。
梁梓析一直是个很独断的男人,占有欲也很强,一直不喜欢茗茗和任何男性有太多联系。就连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王春道,梁梓析也好几次尝试想斩断妻子与哥们的这份亲密关系。
现在……
他突然有点懂了。
真正的爱情面前,为了对方健康,永远的退让。
茗茗“病”了,为了她的“病”,这个男人甘愿改变自己。
“好,我会去。”他点头答应。
其实不用对方请求,他也会去。
有些朋友,无须太多的联系,但是自始至终都会把她定义在好朋友的位置上。
“那打扰了。”他准备挂电话,再找找有没有其他朋友,有认识比较好一点的律师。
现在,叮当的状况让他很焦虑。
“等等,请问,能告诉我,找茗茗有什么事吗?”对方暗哑着声音,制止他挂电话。
明明梁梓析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是,还是暗藏着很多小心翼翼的友善。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唐恩一直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错。
“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很多事,她都……所以可以的话,能请你告诉我,找她有什么事吗?”梁梓析的声音,听起来很涩然,“我不希望她太操劳……对不起……”
他觉得,梁梓析有些地方不同了。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
这种不同,令他稍微放下一点心防。
“其实没什么事,我有个朋友被告伤害罪,我需要一名律师,本想问问茗茗,有没有相熟的律师……”
安子茗之前一直在律师行工作,她认识很多有名的律师。
“我自己再想想办法,你别和她说,我来过电话。”现在以保胎为重,找律师的事,他会再想办法。
只是,三更半夜想找律师,也只有熟人才肯给面子。
而他,真的不想把叮当继续留在那间冰冷的房子里。
叮当那无欲无求般淡淡的一眼,至今还留在他的脑海里。
她以为,想害她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