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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英感到有些口渴,忍着头痛还是坐了起来,从被盖上拿起外套披上,伸手就要去拿小桌子上的水杯。
一只大手突然按在她的手上,“那水应该已经凉了,我给你加点热水。”
蒲英的手颤抖了一下,慢慢缩了回来。
她低着头,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来人是教导员。
冯垚提起桌子下的暖水瓶往水杯里加了点水后,递了过来,“喝吧,温的,正合适。”
“谢,谢谢,教导员。”蒲英双手去接杯子,因为怕一只手发颤,接不稳。
冯垚往对面的下铺一坐,一言不发地看着蒲英喝水。
蒲英感到很不自在。可又无处可逃,只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水。
终于,冯垚打破沉默。问道:“头还疼吗?”
“还,还有点。”
“以前还喝醉过吗?”
蒲英奇怪地迅速瞟他一眼,在他脸上除了严肃,没看到别的表情,便清了清嗓子说:“没有啊。昨天是第一次。”
“不许再有下次了!”冯垚一想到蒲英醉后的行为。就不由得有点上火。万一昨晚他没去接她,是别人——比如方营长,送蒲英回来的,那不就糟糕了?
“哦。”
“哦什么哦?”
蒲英听出了冯垚的口气很严重,赶紧表态:“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什么酒——白酒啤酒葡萄酒,统统都不喝了!”
“最重要的是不准喝醉!”
蒲英斩钉截铁地说:“是!不喝酒。就不会喝醉!”
冯垚的气稍微平了一点,再看见蒲英一手端着水杯一手举起来发誓的傻乎乎的样子,又不禁嘴角弯了一弯。
他马上咳嗽了一声。问;“还要喝水吗?”
蒲英低头一看,不知不觉把一杯水都喝完了,便伸左手把杯子放回桌上,“不喝了。”
冯垚眼睛的余光忽然被她手表的表带晃了一下,他马上出手如电地抓住了她的左手掌。
蒲英吓了一跳。缩了一下手,却发现指导员的手攥得很紧。不禁涨红了脸问:“你,你干嘛?”
冯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表问:“这表哪来的?”
蒲英有点明白他激动什么了,低下头,心虚地说:“跟塔尼娅换的。”
“用我送你那块换的?”
“不是!你送的那块,我收,收起来了。”
冯垚一听表还在,感觉稍微好点,但还是没好气地说:“你就这么喜新厌旧?”
蒲英听着这话很不对味儿,小脾气也上来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恶声恶气地说:“教导员,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请自重!别老跟女兵拉拉扯扯的!”
“女朋友?”冯垚瞪了她半响,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蒲英话一出口,就后悔自己说得太冲了,搞得好像自己在吃醋似的!——你有什么资格吃醋啊!——更糟糕的是,这么说,不是把自己的心思全暴露了吗?
她正想着怎么把话圆过来的时候,冯垚忽然拿出手机,在触摸屏上点按了几下后,递了过来:“你说的女朋友,是不是这个?”
蒲英心里不想看,但又不得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那上面正是一张冯垚和那个女人的自拍大头照合影。两人还头并头的,笑得很是灿烂。
“是啊,就是她!”蒲英赌气地转过头。
冯垚看出她一脸不高兴却又使劲想掩饰的样子,不禁暗暗好笑。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想,如果不告诉小丫头真相,她会有什么反应呢?一定很有意思。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忍心让蒲英有一点不痛快。
终于,冯垚放下手机,慢慢地说:“那是我妹,不是我女朋友!”
蒲英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什么绷紧的弦一下断了,又像是一堵高筑起的墙垮了——幸福来得这么快吗?
她不相信地又抢过手机,仔细看了起来,“真是你妹?”
“对!”冯垚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她叫宋磊——别奇怪!我们俩是双胞胎,各随了父母的姓。我的名字是三个土,她是三个石,所以她的小名就叫石头。她可是个理工科天才,国防科技大学的博士,海南某军事科研所的研究员。我妹人很聪明,但也很调皮,我的外号‘土鳖’‘阿土伯’,都是她给起的。上次,我给你的那个辣妹病毒。就是她做着玩的一个东西。昨天,她是出差开会路过这里,特意来看我的,我和她吃了顿饭,等晚上送她上了飞机才回来的。对了,我这个妹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四岁了……”
他说的话信息量太大,蒲英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听到后来,她的嘴角忍不住慢慢地翘了起来,“真看不出来。你妹妹这么厉害,而且还这么漂亮!”
“你看不出来的事儿,还多着呢!”冯垚意有所指。
蒲英却没体会到他的意思。因为心情一放松,倒是八卦起来了:“你妹生的也是双胞胎吗?”
“不是。她只生了个男孩,和她一样,非常聪明,但也调皮得不行。”冯垚说起小外甥。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像不像你?有照片吗?”
“还真有点像。你等等啊,我给你找一下。”冯垚说着就在手机相册里翻找了起来。
蒲英忽然在那相册里看到了什么,伸手一拦,“哎!你等会儿!那是什么?”
她点了两下,屏幕上显示出一张自己在彩灯和人影中跳舞的照片,依稀还可以看出那个露着半边脑袋的舞伴正是梅医生。
冯垚面不改色地说:“这张啊。不就是你过生日那天拍的吗?”
“干嘛偷拍我?”蒲英紧盯着冯垚的眼睛问。
“这算偷拍吗?那完了!我在高原试训时照的那些相片里,还有好多‘偷拍’你的照片呢。”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我当时看着画面好看,就抓拍下来了。我承认。拍这些确实都没征得你的同意。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侵犯了你的肖像权?那我把它们都删了好了。”
“算了,拍了就拍了,不用删了。”蒲英只好抿着嘴说,“以后别往忘了给我拷一份。拍我也不给我看,就不对了。”
“好啊。以后给你看……”冯垚的手指不停按动,找到了外甥的小照。“看,这就是我妹的儿子——小兵!可爱吧?”
蒲英立刻被手机上的那个漂亮男孩子吸引了过去,“真可爱!教导员,你和你妹不是很像,可你这个小外甥真的挺像你。”
“那是!不是有句歇后语叫,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吗?”
冯垚说得兴起,干脆起身坐到蒲英这边的下铺,要和她一起看手机里的相片。
刚才还在笑的蒲英,忽然又别扭起来,忙将手机塞回他手里,自己往里面缩了一点,“教导员,虽然你没有女朋友,但也不该和女兵太接近了!这样影响不好!”
冯垚差点被蒲英气着了——你现在怕影响不好了?昨晚上的强吻,算怎么回事?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盯着蒲英看。
蒲英又往后缩了缩,也不敢看冯垚,就只敢小声地说:“让人产生误会,也不好!”
冯垚看着缩在铺位里面的她,心里有一千个声音在吼:扑上去——让她再也误会不了了!
可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觉得现在无论如何不是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
他转身收起了手机,一本正经地说:“好吧!谢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和女兵保持距离的。另外,我也要谢谢你和李琪散布的我有女朋友的谣言。”
“哦,对不起!回头我就跟大家辟谣!”
“不必了!你给我记住——你和李琪看到的人其实是我妹妹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解释!”冯垚按住蒲英放在被盖上的手掌,郑重其事地说:“至于其他人会不会因此误会我,我无所谓!就这样!”
冯垚说完起身,朝过道走去。
教导员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蒲英的头还是很疼,一想这种有些绕的事儿,就疼得更厉害了。
她不禁扶着头,弱弱地问了一声:“李琪她们人呢?”
“去别的车厢学雷锋做好事去了!”
冯垚一大早就是从叽叽喳喳来打听详情的女兵们口中知道了“女朋友”事件。
因为他过去也常拿妹妹来当挡箭牌,所以这次也没有否认,不过对这些爱八卦的女兵们他不能不有所惩戒,这才以晚归和喝酒的罪名,打发她们去劳动改造了。
还有那个胆敢带着女兵们出去喝酒的方营长,也被冯垚弄到车厢另一头的铺位上,捧着脑袋痛苦地写着检查呢。
☆、060章 回到山江市
两个月后,蒲英一身便装,拎着个双肩旅行包走下列车。
在山江市火车站的月台上站立片刻,环望四周,蒲英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她就是从这里踏上了开往飞龙师的军列,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也开始了一段蜕变的旅程。
两年后再回到这里,那个曾经迷失了人生方向的小姑娘,已经彻底改变了。而这个月台,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虽然高大宽敞,却永远因为拥挤的人流,而显得空间不足、空气污浊,永远像一个闹市。
明天就是元旦了,这大概也是列车里和站台上都这么多人的原因吧。
蒲英随着人流向出口走去,一路听着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乡音,倍感亲切。
她走得并不快,因为她和那些旅客不一样——既没有赶着要去做的急事,也没有一个温馨的家等着她回去。
蒲英这次回到山江市,是因为接到俞志国伯伯的电话,说市里有家大公司要对她曾住过的那条老街进行开发改造。所以那间虽然被烧毁但她还拥有产权的老房子,就有一些拆迁和补偿的问题需要她亲自回去处理。
部队里每到年底都很忙,不过忙的是冯垚这样的政工干部,诸如军官转业、老兵退伍、士官套改、评优总结、新兵入伍等等事务,忙得他们是焦头烂额。
但是像蒲英这样的普通士兵,却是比较清闲的时候。
年底评功受奖,集团军因女子特战连在中俄军演中的出色表现,给她们记了集体三等功,给郭亚军记个人二等功,蒲英、陈然、李琪等人也获得个人嘉奖一次。
另外,史香玉提前晋级中尉。被任命为特战连的代理连长兼连队党支部书记。
蒲英、郭亚军、陈然、李琪等人,则已经确定转为士官,年后授下士军衔。
冯垚私下里告诉蒲英,旅里会于明年秋季保送她和郭亚军、陈然三人上军校——这是提干的必要程序。
至于具体上哪个军校,集团军正在和军内几所陆军指挥学院的特战指挥专业进行磋商,暂时还没定下来。
本来,男兵一般都是在部队完成了全部特种专业课目后,才能得到保送军校的机会。但是在冯垚和孟志豪的坚持下,旅里对这第一批女子特种兵中的重点苗子,采取了提前进入军校学习的培养计划。
改士官、提干、保送军校——这些好事。蒲英并没有主动去争取过,更没有送钱走关系,却这么看似轻易地得到了。
一是因为她足够优秀。二是因为刚刚成立的女子特战连很特殊,出于加快部队建设的考虑,很多事情就开了特例。
中**队受到社会的影响,当然难免有**的存在,但它的性质毕竟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国家利器。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谁也不会瞎糊弄的。所以,每年军中虽然难免会留下些关系户,但是留下来的大多数军人,还是优中选优的精英。
蒲英就是其中的一员,属于部队挑下来的“剩女”——沙里淘金的“剩”。
总而言之,在这两个月中。蒲英除了训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