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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惠婷出语,插嘴道:“你们男人对鲜花一点也不了解!”回头,瞥见了低头忙碌的兔儿神,又急忙补上一句,“……除了天保以外!”阿义单手叉腰,嚷道:“天保跟我们也是男人!怎麽能除外!”
“因为他跟你们不是同一种男人!他……”周惠婷说著说著,竟不知道往下该说什麽,蓦然回头看了看兔儿神。此时兔儿神抬起头,却是没有理睬他,依旧忙活著。周惠婷看了他片刻,忽然想到了反驳丈夫阿义的话,回过头高兴道:“他是不可以说的‘两个字’!”
不可以说的‘两个字’是什麽,阿义心里清楚得很,回过头,看著摊子,嘴里忍不住低声喃喃,那声音低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楚,“神明有什麽了不起……”
周惠婷走出摊子,又对周惠青说,“阿姐,我先回去了,回去看看天保的那些胡萝卜苗长得怎麽样了。”周惠青嘱咐她,“路上小心一点。”周惠婷答一句‘我知道了’,又跑到隔壁的摊子对阿义说了些话,随之大大方方的走。
才刚走出摊子没几步,她便遇上了如花,那姑娘拦住她,特意摆出一副端庄乖巧的模样,笑道:“惠婷,你要回去了?”周惠婷答,“是啊,很不巧啊,如花姐。”
如花虽然觉得遗憾,却还是笑道:“没事,你回去罢。”周惠婷并非急著要回去,稍稍停留片刻,对她道:“听说你上次相亲又失败了,不要太难过。”如花还是笑著,一点失落的表现也没有,一腔乐观:“哎哟,我才没有难过,是那个男人配不上我啦!”
周惠婷心下认为这是她自己安慰自己说的话,抿唇微微一笑,不语。如花借此机会,又郑重地说,“惠婷,我要跟你说,我已经不靠什麽男人了,我决定:与其每天浪费时间去相亲,还不如向我妈妈学做媒婆,以後,我要跟妈妈一起说媒。”
“那你要好好学……将来我儿子娶媳妇儿就要靠你了!”周惠婷说道。如花点点头,满面喜悦。周惠婷又说,“我要回家了,不如你去我家,我们一起聊天?”如花再度点头,两个人肩并肩著,一起离开了集市。
另一方面,狐王为了擒拿兔儿神,最终动用了杀手!──派出七百个狐狸精在凡间各地仔细搜寻,此事令众山神以及土地公惊慌,一起上书奏报天庭。玉帝随之遣太白金星下凡间查明,五日後复命,说是狐族此举尚且无害凡间,玉帝由此心安,只安慰那些山神以及土地公,并不打算阻挠狐族。
那些狐狸精在凡间苦苦搜寻了十几日,已然无果,垂头丧气地返回了洞府,狐王对此竟然不怒,取而代之的却只是满面愁容。
月蓉在此间一直照顾著狐王,她霸占著金叶公主的身子,与她共用一颗心,这颗心令她越来越舍不得,也令她越来越不想把身子还给金叶公主,就如金叶公主对她说的那样,凡人的心是真诚,狐狸的心是狡猾,她渐渐地失去狡猾本性,懂得怜悯和宽容,甚至发觉自己因为这一颗凡人之心而对狐王更加深爱,因此暗暗收回了对金叶公主的承诺。
这一日,狐王没有呆在正殿里,却是坐在山泉边,用一只手玩著水。月蓉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走到他身边,关心他道:“大王,你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狐王回头,“我不是说过了麽,我不饿。”
“大王是心里顽固,别人都饿了,大王哪有不饿的道理……”月蓉耐心劝说。狐王平生不喜手下对自己罗嗦,才听了一句就已然不耐烦,立时不悦,“我说不饿就是不饿,你这麽罗嗦,是想让我请你到地牢去住几日麽!”
一片关心反倒换来一句骂语,月蓉低头,很是无辜。她身子里紧接著发出了一个声音,那是金叶公主的魂魄在叫:“臭狐狸不吃,给我吃好了,反正他宁愿挨饿。”
月蓉不搭理那个声音,只对狐王道:“月蓉是关心大王。”狐王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丝毫不把她的关怀放在眼里。月蓉知晓他是因为想再见到兔儿神一面才食欲全无,心下全无主意,更是嫉妒著兔儿神。
她直直立在狐王面前,却又沈默下来不说一句话,这令狐王更甚不悦,狐王嫌她是一堵挡在自己面前妨碍自己的肉墙,便脱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麽!该干什麽就去干什麽,别在我旁边碍手碍脚。”
“我……我想陪陪大王……”月蓉启唇,总是一腔温柔。狐王立起身,绕著她端详著,起了疑惑,“月蓉,是你变成了公主还是公主变成了你?”月蓉不明白他话中之意,也跟著起了疑惑,答道:“月蓉不明白大王的意思。”
“你不懂,就去问问你妹妹如玉!”狐王脱口,淡然负手,“你现在有哪一点像过去的月蓉?过去月蓉的盛气凌人和轻佻自傲都到哪里去了?”月蓉垂眸,答不上一句话。狐王随即说出心里话,“我不希望你是被公主教唆成这等凡人性情,狐本就该有狐的性情。”
金叶公主的魂魄不满叫道:“臭狐狸,我几时教唆你的手下了?你别冤枉了好人好不好!我要真能教唆她,一定是教她跟自家人打架才是!”
狐王这一下终於对那魂魄忍无可忍,破口:“闭嘴!在我狐族的地盘岂能容你多嘴乱说话!再如此放肆,我就把你魂魄与身子分离,让你下辈子都是孤魂野鬼!”话一落下,那魂魄哼了一声,再也不出声乱叫。
狐王也冲月蓉发起脾气,“月蓉你也滚!没有兔儿神的消息就别来见我!”月蓉无奈,转身迈步,缓缓走远了,失落地在深邃的小径漫无目的乱走,仅当是散心。
良久,身子里的魂魄又憋不住出了声,“臭狐狸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看,你不如干脆把身子还给我好了,省得他天天对著你说话看著的却是我啊……”
月蓉自知狐王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亦有打算恢复原来的样子,当即应下,“我就成全你,不过是看在大王对我日渐不喜的份儿上,而不是因为你求我。”随即大步往闺房走去。至房中,她盘腿在床上,开始施展离身法术。
刚到重要一步,狐狸精准备要从女子身子里出来,突然,一口鲜血自女子喉咙里涌出,狐狸精的元神也跟著受伤。
月蓉捂住心口,不顾溢出嘴角的血丝,大惊道:“怎麽会是这样?!”金叶公主的魂魄也叫了起来,“狐狸精,是不是你的法力不行?!你让那臭狐狸试一试!”
“不可能!我能进到你身子同样也能离体!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你不是凡人?”月蓉脱口,开始质疑她的身世。
那魂魄道:“我今世是凡人啊!不过……听说我是东海六公主转世的……”月蓉一听,瞪大眼睛更甚吃惊,“你是龙女?!!”登时懊悔,“你怎麽不提早告诉我!”
那魂魄无辜道:“怎麽了……”月蓉咬了咬牙,说:“我只能占用凡人之身,如果不是凡人,我虽然能顺利进去,却是不能靠自己的法力离体!我现在无法离开你的身子!”
“你自己不行,那就叫那臭狐狸来啊!他法力高强!”金叶公主的魂魄一时急了起来,提了一议。月蓉道:“那样做,你的确是能要回自己的身子,但是我会灰飞烟灭的!”魂魄哭丧起来,“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我不想下半辈子都跟著你这只狐狸精!”
月蓉不服,“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是龙女转世,我一定不会有现在这个下场!”魂魄不打算与她争执,只坚定道:“是你自己自讨苦吃,还连累了无辜的我。”
月蓉语塞,须臾,只道:“我在你身子上,其实也不坏,我能让你身子长生不死呢!你能活那麽久,应该感激我。”那魂魄不屑,“你是能让我身子长生,可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你在控制著它,而我只能说话,我宁愿不要长生不死。”
“我们各让一步,行麽?你就当我把你背在身上。”月蓉放下架子,与她心平气和。那魂魄不喜欢这样的比喻,说道:“我才不稀罕让一个狐狸精背著……”月蓉有些生气,但奈何不了她,只得压抑住脾气,心平气和地与她商谈,“那你说,你要我怎样才肯与我和和睦睦?”
那魂魄沈默了片刻,答道:“我想要什麽,你都要满足我,就比如说:我想去哪里,你都要去,我想吃什麽,你就吃什麽。”月蓉听罢,勉强应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可不许借这个刁难我!”
“我像是这样的人麽?我可是公主!趁人之危的事绝不会干。”那魂魄信誓旦旦。月蓉就此信任她一回,下床,安然走出闺房。
这一日,风平浪静的西海陡然间澎湃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顿现,且冲天升起十丈之高,有一条深蓝色五爪巨龙从它中央跃出,直冲九霄云端。
此巨龙踏云悠然地游在空中,自由翻腾著,有呼风唤雨之势,却是不落半滴雨到凡间地面,而只是长啸著往武夷山而去。那些卷云都如影随形,跟著一起移到了武夷山,在武夷山之颠聚拢,地上万种动物仰头一看,皆以为有大雨将至,有些在惶恐有些则在期待。
安详著的遮住半边天的卷云,陡然间,从里冲出一条巨龙来,巨龙的形态、翻腾的举动霎时吓跑了地上的鸟兽,那巨龙一声雷霆般的长啸,掠过地面,大口一张,叼住了三两只还未来得及躲藏的野兔子,又翻腾著上了半空,遨游至一个寂静山谷,寻得那狐族洞府的巨大石门,便著地,变身成一个男子模样,手里抓著几只野兔。
不多时,狐王现身在石门前,面对著来者,最先启唇:“你又来了,敖如!”那西海龙三太子答言,“我来安慰你。”狐王孤傲一笑,随之回答,“我有什麽苦衷需要你来安慰?”西海龙三太子一脸平静:“你有仇恨,跟我一样的恨。”
狐王刹那间变得认真,道:“你是对白渊朝思暮想才来找我倾诉相思之苦的吧?”西海龙三太子敖如平平静静地盯著他的面庞,不答话。
狐王看著他的表情,只当他是默认了,一举右手,随之又放下,一个小小的平凡的动作,竟然使得他身後的几丈高的石门缓缓自行打开。狐王又对敖如大方道:“进去罢,我请你喝几杯酒。”
狐族洞府内,一间宽阔的石室里,一张圆桌上摆著三坛酒以及两只大碗,狐王掀了封口布,提起一坛,往两只大碗里倒酒。敖如将手中几只野兔大方地放在案上,他一看,很是疑惑,敖如心知他的疑惑,不等他问就对他说,“此次上访的礼物。”
狐王轻佻道:“你这是敷衍我,这野兔子在我狐族洞天之外有的是,真是好礼,你该是送来的是你们海族的珊瑚珍珠之类。”
“擒不到兔儿神,我也只能让你宰了这兔子,做成下酒菜吃下肚解恨──这才是我的本意啊!”敖如一番解释。
狐王心里并非是恨兔儿神,他此番不解释只是一个圈套,让真正恨兔儿神的敖如替自己去寻兔儿神,如此,他便无须费尽心思地苦苦去寻了。
敖如天生再有智慧,也敌不过狐族狡猾的本性,他一点也看不出狐王的本意,被他骗得团团转也毫不自知,还因为彼此之间有共同憎恨的人而感到欣悦,大方坐下,端起大碗,与他边喝酒边谈聊。
案上几只活兔,有一只大胆地蹦到地上,狐王没有发觉,只抓起还呆在案上的兔子,交给手下拿去做下酒菜。那一只幸运逃脱厄运的顽皮野兔悄然无声地蹦出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