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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红尘道86
第八十六章
瑶池，一座晶莹且辉煌的大殿之内，西王母端坐在七彩珠帘里，左右两边皆是不知深浅的湖水，中央只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西王母端坐的地方，而水中漂浮著巨大的王莲叶子，几个身份不明的神仙正盘腿坐在上面不动，偶尔有一些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瓣随风而来，轻轻落到水面上。
兔儿神来到，跟著雪衣女仙沿著这长长的通道往前走，一直走到珠帘前方三米之处，那女仙就走到左侧，面对著前方立定。
白歆月是最後一个到的，扫了一眼湖面上的莲花，然後快步追上兔儿神，立在了兔儿神的身侧，两个人朝珠帘里的西王母微微躬身一拜，同时道：“见过王母娘娘。”
微风从右方吹来，拂动著西王母左右两边的纱帐，西王母缓缓启唇，“兔儿神，你好大的胆子。”此一番责怪，没头没尾，令兔儿神很是疑惑，问道：“兔儿神不明白王母娘娘的意思。”
西王母不直言，只缓缓反问他一句，“玉帝不责问你，我就替玉帝责问你，你老实说，你是为何要去偷那狐王的修仙宝贝？”兔儿神心里早就预料会被这番追究，便如实答，“此前有一位山神告诉我有一样宝贝能使阿月在修炼四十九日後就能成仙，只可惜它是在狐王手里，我这才冒险去偷。”
“偷取他人宝贝非神仙所为，这点你可知罪麽？”西王母说道。兔儿神连忙跪下来，诚恳道：“兔儿神自当知罪。”西王母继续兴师问罪，“当初，在玉帝面前，你状告月老，告他色胆包天欺辱你，让他当四十九年凡人也是你的主意，而今你又突然为他偷取宝贝助他早日成仙，你究竟是为什麽如此反常？”
“我，我是因为出於对仙友的怜悯，所以才要这般冒险帮他。”兔儿神在西王母面前不敢说出实话，只随口找来一个理由。
西王母冷冷轻哼一声，怀疑道：“怜悯？被贬下凡间的谪仙诸多，你不去一个一个的怜悯，却单独怜悯你状告的月老，实在是奇怪了。我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说谎。”
兔儿神暗暗心虚，忙一个叩拜，道：“兔儿神不敢。”西王母陡然严声，“那还不给我说实话！”兔儿神生怕实话一出，自己与白歆月将会被天庭永远拆散，便甘愿冒险，不说实话，坚决道：“兔儿神当真只是怜悯而已。”
西王母转而质问白歆月，“月老，兔儿神的这番作为，想必你也知道实情，说！”白歆月忙跪了下来，微微张口。兔儿神与他不同心，无法与他心有灵犀，只好偷偷递了个眼色，白歆月看了他一眼，猜测出了几分意思，又看了看珠帘里的西王母，垂眸道：“实情……我不懂……”
西王母哼了一声，怒道：“那你倒是给我老实说清楚，我一番好意，成就了你与东海六公主的婚姻，你为何不接受！还有你，兔儿神，你何故大胆阻碍我决定的婚事！”
白歆月慌忙道：“王母娘娘，我不爱金叶，就算你怎麽安排，我一点也不想娶她！”这一番心里话令西王母震怒，“哼，我的决定由得你愿不愿意麽！”
白歆月劝说一句，“王母娘娘请息怒，如今我已修回仙体返回天庭，而金叶依旧是凡人，神仙与凡人向来不能成亲，你现在生气也不能违背天庭的规定让我跟她成亲。”
西王母想了一想，启唇：“好个伶牙俐齿！也罢，你如今修回了仙体，可要再努力修炼道行，不可再动凡心，若再动了凡心，天庭可不饶你。”
白歆月听了这番话，本该是高兴，心里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小心翼翼问道：“王母娘娘，神仙不能与凡人相恋，那神仙与神仙之间呢？”兔儿神意料不到，又偷偷向他递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眼色。
西王母淡然回答，“当然也不可！”白歆月暗暗有些失望，又试问，“以前也不曾有过破例麽？”西王母显得不耐烦，脱口：“月老，你何故如此关心这个问题？你只是专司凡间男女姻缘。”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白歆月答道。西王母告知他，“以前，也有神仙对神仙动心，玉帝发觉以後，就将他们贬下凡间重新当凡人，并且不准他们再相恋，破例可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白歆月低头，心里暗暗发愁，只因不肯接受往後只能与兔儿神偷偷相爱的事，想要趁这个机会千方百计地钻空子，又抬起头，道：“如果有人早就跟神仙成了亲，天庭是不是也一样要把他们拆散？”
话音一落，他身旁的兔儿神终於按捺不住了，愠怒著对他低声道：“别再问了！就算你问上一百遍，答案也是一样的！”
虽然这声音已然很小声，但西王母还是听到了，道：“兔儿神说的没错，天庭向来没有破例可言，所以月老，你牵红线之时，只能牵凡人的红线，万万不可替神仙之间牵红线，尤其是你自己。”
白歆月没有前世的记忆，对天庭的一切规定很是陌生，也容易不满，忍受不了就倏地立起身，对西王母大胆道：“神仙与神仙之间为什麽不能相恋？为什麽？”
“兔儿神，你当神仙也算久了，你告诉他。”西王母没有直接道出答案，只令兔儿神代为回答。兔儿神瞥了瞥白歆月，启唇：“神仙最重要的是加深道行，以及履行自己的职责，情爱是‘不洁之物’。”话罢，垂下头，暗暗轻咬了咬下唇。
“月老，你听明白了？”西王母问一声。白歆月语塞，再也没有反驳的理由，片刻之後，脱口道：“那，就请王母娘娘将我打回凡人，让我过凡人的日子。”
兔儿神一听，大惊，倏地立起身，对他严声一句，“你胡说什麽！你好不容易修回了仙体，现在竟然说不想当神仙！你以为当神仙很容易麽！我为了让你修回仙体吃了多少苦，你竟然不珍惜！”
“如果不能跟喜欢的人相爱，当了神仙除了痛苦还能有什麽意思？”白歆月反问。兔儿神心里也正如此认为，但苦於不敢当面认同，生怕一认同就被西王母看穿，只能抿唇不回答白歆月。
一个在殿上的女仙笑了，对西王母道：“王母娘娘，今日这两位神仙可真是奇怪。”西王母好奇，“哪里奇怪了？”那女仙道：“你问兔儿神为什麽突然反常要帮月老修回仙体，他们一个说是怜悯，一个说是不知情。你又问兔儿神为什麽阻碍月老当凡人时的婚事，他却说是因为不爱，还问神仙之间为什麽不能相爱。他们之间定然有问题。”
白歆月心急，冲那女仙道：“你胡说！”那女仙一脸无辜，“我哪里胡说了，王母娘娘请明鉴，方才他总是问神仙之间为何不能相爱，分别是心里有话，恕我大胆猜测，他会这麽问，一定是他对一个神仙有情愫，生怕天庭降罪。”
“我没有！我在凡间没爱过任何人！”白歆月心急脱口。兔儿神心里亦十分心急，劝他一句，“说多错多，你本来就不该说太多。”
白歆月扭头看他，道：“我不能不说，我是为了……”话脱口到一半，只差‘我们的未来’还没有吐出，却被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这便是承认了我所猜测的是对的了！王母娘娘，恕我再大胆一次，应该将这两位神仙抓起来处罚。”那女仙出言。西王母问她，“这是何故？”那女仙一针见血，脱口：“因为月老与兔儿神违背了天庭的规定，互生情愫。”
“你有什麽证据认定我们对彼此动心！”白歆月否然，然後道：“兔儿神兴许是因为懊悔状告我才想要助我修回仙体早日返回天庭，这有什麽不对？我没有前世的记忆，丧失了当月老的经验，问一问那些问题有什麽不对？”
那女仙平平静静，反问他，“那麽兔儿神是因为什麽而懊悔？”白歆月一听，再度语塞，答不上来。那女仙含笑，“难道不是因为忽然爱上了你，所以才要弥补？”
话音一落，兔儿神缓缓地跪了下来，低著头，启唇：“一切都是我的错，王母娘娘若要处罚就请处罚我一个……”白歆月惊诧，脱口：“天保，你……！”
“我是管同性姻缘的，这个世上，向来是异性姻缘最盛，每次听说月老的香火比我的还多，我就心里不舒服，就想用感情捉弄他，谁知道竟然弄假成真……”
兔儿神说著，轻轻咬了一咬下唇，又往下说，“这位女仙没有说错，我想弥补，就到凡间去找他，甚至不惜引诱他，想与他再续姻缘，因为我爱他……请王母娘娘处罚。”
白歆月呆立不动，只怔怔地看著兔儿神，听到这一番心里话，知道兔儿神那样爱自己，他心里很是高兴，但同时也令他担心天庭的处罚。
“既然兔儿神已经承认了，月老，你还不赶快承认！你们不仅互生情愫，还私自在凡间拜堂成亲结为夫妻，已是罪无可恕！”西王母严声脱口。
白歆月跪了下来，“王母娘娘要处罚就请处罚罢，反正我已经无法再否认，如果再被贬为凡人，与天保在凡间成为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不怕，因为今天我听到了天保说的这些话，我知道他很爱我，心里再无遗憾。”
兔儿神听他这句话，不知是该忧愁还是该高兴，只缓缓闭上双眼，等著西王母的处罚决定。他们都低著头，心里总认为到来的会是最残酷最凄凉的结局，孰料，西王母的朗朗笑声响起，著实令他们都吃了一惊。
“你们啊，你们……”西王母起身，掀起珠帘步出，“牵红线还能牵到对方手上去，我算是服了，早知当初，我就该反对玉帝任命一个年轻小子接替前任月老了。”
白歆月愣了愣，扭头，与兔儿神疑惑地对视一眼，随即启唇：“王母娘娘不是要处罚我们麽？我们违背了天庭的规定。”
“的确如此，但你们是专司姻缘的，我是宁愿你们成为一家人也懒得看见你们为了香火争来争去、斗来斗去。”西王母答道。
白歆月难以置信，“你不处罚我们，还要成全我们？！”西王母无奈，“本来，我是想用另类的办法化解你们这段感情，但，你们的姻缘是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我即便从中作梗也无法改变结果，所以我和玉帝商量好了，就当什麽也不知。”
“王母娘娘的意思是为我们破例？！”白歆月面露惊喜。西王母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慈悲，你们只要记住，不可在天庭这等严肃之地打情骂俏、卿卿我我。”
那二人当即叩头一拜，道：“多谢王母娘娘。”同时起身，白歆月走在前头，兔儿神走到後面，就都告辞了。
方才那大胆说话的女仙见他们都走了，摇身一变，成了玉帝的模样。玉帝捋了捋胡须，笑著对西王母说，“没有我出面，他们真是打死也不认栽。”
西王母陪笑，然後道：“玉帝，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不如我带你到我的花园走一走。”玉帝高兴著，点头答应了，西王母随即带头，领著玉帝走出大殿。
误入红尘道87
第八十七章
白歆月与兔儿神二人腾云驾雾回到凡间，著落在山谷里的狐族洞府门前，那一块空地上除了残留的血迹，已无任何一具尸身，虽然算是干净，但空气里还是保留著些许血腥气味，配上地上的干硬血迹，仍旧是一下就能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事。
兔儿神望了望石门一侧的高大狐狸石像，看到没有瞳仁的狐狸眼睛里溢出的两条长长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