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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诚瞪眼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非得端足架子?要是这样,我现在就走人。”
钱明军有点咬牙切齿:“林若诚,你知道我现在忒想干什么?”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朝你屁股上猛踹两脚!你得罪我没什么,知道不知道,你伤了沈娜的心。”
“我,我伤她的心?你得了吧,人家是省委副书记的千金,又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夫人、堂堂局长,我想伤,也得能伤得了!”
钱明军摇头:“经商上你是天才,感情上是糊涂蛋,沈娜和刘沉,就快要分手了。”
林若诚吃惊得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沈娜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婚姻是被伤了心后才做出的糊涂选择。”
“在婚礼上,她笑得比桃花都灿烂。”林若诚仍耿耿于怀。
“那是做样子给你看的。沈娜,也是太要强。”
两人一阵沉默。
钱明军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说:“你清楚,沈娜虽然自小生长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但她始终保持着一颗高贵的心,你、我,还有刘沉,都是放羊薅草的农村孩儿出身,哪个身上不是粘满牛粪味?土得一晃乱掉渣。她呢,老师、校长跟前的大红人,可从第一眼起,她什么时候嫌弃过我们?还和咱们三个成了好朋友。光冲这一点,我钱明军这一辈子走到哪里,都要用仰视的目光看她。”
林若诚懊恼地:“明军,我说过她什么吗?”
“可她在说你!”钱明军打断林若诚,说:“她给我打电话、写信,总是情不自禁地提到你。‘5?22事件’后,她打电话给我,第一句话就是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
“不、不会吧?”林若诚回想‘5?22’事件发生时,沈娜义愤填膺要和人拚命的样子,真是有点不敢相信。
“她详细分析了事件发生后临河的形势,担心刘沉考虑地区利益,为保全其他企业和尽快消除影响,快刀斩乱麻,武断地对瑞雪公司下结论,希望我能向总局首长汇报情况,最好亲自来临河调查此事。”钱明军不理会林若诚,继续往下说:“你不会不清楚,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
“沈娜这样想……她应该会这样想的。”
林若诚慢慢恢复着对沈娜判断上的自信。
钱明军叹了口气,说:“若诚,我一直想问你,你和沈娜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间断了电?”
林若诚微微摇头:“沈娜骨子里是大小姐脾气,一旦她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兴许,她早就后悔了,一直在等分手的借口。”
“听同寝室的汤小琼讲,她把自己捂在蚊帐里,哭了整整一天。”
林若诚大声地:“她难道不应该有点痛苦,整整三年,说分手就一句话,她不该?”
钱明军瞪着林若诚:“你———”
林若诚毫不示弱,两人目光逼视着、对峙着。
钱明军转开身,说:“林若诚,不管怎么样,这些年,只要我想到沈娜是在凑合着生活,我就恼你、恨你、骂你,想揍你。”
“你……”
“难道爱是你林若诚的专利?”
“可……从没听你说过。”
“这难道还不足以构成骂你的理由?”
林若诚明白了,钱明军是为了他这个学兄、朋友,才主动痛苦退出的:“明军,怪我太粗心……”
钱明军叹口气,说:“这事别说了,越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清楚和沈娜的不适合,我现在有的只是庆幸,如果,当初不冷静,乱冲动,保不定会送掉我和她、和你之间的友谊。你是不是从沈娜那里过来的?”
“瓜田李下,我一向奉行的是非请莫入。”
“不做贼,心不虚。”
“你错了,那种氛围,不做贼心也虚,总感觉偷偷摸摸要做什么,忒难受。”
钱明军笑了:“可这次,你多难受也得去。”
林若诚不解:“邪了,你要想同学聚聚,打电话把沈娜约出来,非赶着我去那里干什么?”
钱明军上下打量,问道:“你不是在装蒜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进家没有?”
“进了呀。”
钱明军摇头:“林老板哪林老板,你到底有几个家,见没见到小树?”
“儿子……”林若诚猛然急了,伸手掏出手机。
“别打了,走吧,我陪你瓜田李下走一遭。沈娜早把小树接到家里去了,你呀……欠揍。”
车子径直开到刘沉家的楼前,钱明军要推门下车时,被林若诚拦住:“等一下。”
钱明军开他的玩笑,说:“林总,是不是也怕碰见熟人?”
“你当然可以无所顾忌,我可是个现管草头百姓,哪个父母大人都得罪不起。”
“这么说,我不用羡慕你老兄了,看来,熊掌和鱼,各有各的滋味。”
王兵性格率直,忍不住插了一句:“钱司长和林老板要是能合成一个人就好了,大富大贵,再不会有遗憾。”
林若诚和钱明军忍不住都笑了。
钱明军:“看来,官商勾结,也属于情不自禁的人之常情,追求人生完美嘛。”
林若诚突然止住笑,轻声道:“快看。”
只见唐西平神情不快地拎着一只密码箱从里面走出来,使劲朝车里一丢,开走了。
钱明军明白了林若诚拦自己的原因,是不想和唐西平撞车。
保姆给他们开的门,沈娜正在专心致志地辅导林小树做作业,小家伙很乖很认真的样子。沈娜起身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林小树抬头望了一眼,连声“爸”都没喊:“阿姨,你陪我爸和这个叔叔说话,我是不是也可以休息一下?”
沈娜严肃地说:“不行,小树说话是算数的,什么时候写完作业,什么时候玩,男子汉要遵守自己的诺言。”
林小树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小树是个遵守诺言的男子汉。我和肖阿姨到楼上去写。”
保姆带着林小树上楼,林小树这才想起似的,冲林若诚招了一下手,话却让林若诚哭笑不得:“爸爸再见。”
第70节:老板定律(5)
沈娜有意拿出一次性纸杯,给两个人倒茶。沈娜的外公家,是过去上海滩有名的望族,外公在浪漫的巴黎留过学,生活极讲究,又参得透世事,带头响应公私合营的号召,和不少中央领导是朋友,所以,解放后虽然厂子交了,但各方面生活质量并没下降。母亲是独生女,一直让沈娜在上海陪外公外婆,直到两位老人相继谢世后,沈均夫妇才将她接到身边。而这时,沈均已经是临河市的市长了,母亲是市人民医院的院长。生活上讲究细节,应在情理之中,没想到今天,会在自己家里用纸杯招待客人。
钱明军知道船在哪儿歪着,故意举起纸杯欣赏着上面淡淡的梅花图案:“沈娜,到底是一市之长的家里,连普通的纸杯,都美得像艺术品。只是,这不像你以往待客的风格,啊,对了,北京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也用的是这种杯子。”
沈娜脸上含霜,说:“人都会变的。用纸杯好啊,到时候一扔了之,小心害人。”
林若诚不好再硬着头皮装糊涂了:“沈娜,昨天晚上,我实在喝高了。”
沈娜不客气地说:“林总,我们在谈纸杯,你这话可是有点不搭界。”
钱明军忙说:“若诚,你这话,首先我就不信,谁不知道,你在咱们那届同学中,酒量最大。”
林若诚说:“好手赶不上人多,今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唐西平,事先和那帮人私下串通好搞的轮番轰炸。”
钱明军眼瞟着沈娜的脸色变化:“要换成我,就不像你,毛主席他老人家是怎么教导我们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林若诚:“跑?瑞雪公司,都快让他们给挤对死了,我就是不能看着他们太得意了。”
沈娜微微别过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钱明军的“贼”眼。
“人说奸商、奸商,你商倒是商了,还是学校头撞南墙不拐弯的牛脾气,不喝醉,才怪呢!”
“不怕你们两个笑话,就这德性了,怕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沈娜到底没有忍住:“不见得吧,有些东西不是学得挺快。”
钱明军也故意不依不饶:“唐西平的‘花’,我一来临河就听说了,你和他在一起搅着,又腰缠万贯,我还真不信。”
林若诚着急地说:“钱明军,你别不阴不阳,沈娜的外公郑老爷子,光银楼三家,和她的外婆恩爱几十年,始终如一,这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能一耙子全打过去!”
钱明军不买账:“林若诚,你真把自己当柳下惠?我和沈娜,亲眼看见你在走廊上搂着一个女孩。”
沈娜目光复杂,既厌恶,又充满期待。
林若诚:“她叫邓娅,原来是远方的,现在是唐西平的副总,想跳槽到我这里,我怎么可能要个是非精?可这种人,又得罪不得,只好顺水推舟装迷糊了。”
沈娜蹙紧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来,钱明军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若诚,你是故意装聋作哑吧?沈娜帮你照顾小树,还没见你道谢呢。”
林若诚使劲拍了一下头:“瞧我瞧我,沈娜,谢谢!”
钱明军使横劲儿道:“沈娜,批他,见过这么粗心的爸没有?”说完,笑着起身找个理由,独自先走了。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小树的妈妈去世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赶快找一个,你又是那么粗心。”
“我尝够了无爱婚姻的滋味,已经对不起小树的妈妈,难道还要去重复同样的错误?”
林若诚和沈娜分手后,迅速恋爱,闪电结婚,原以为过去的一切,就这样掀过去了。谁知此后的回忆和痛苦,波涛汹涌,常常将自己淹没得几乎窒息。深更半夜,他莫名地恨自己,也恨沈娜。妻子非常贤惠,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走进丈夫的心里,忧郁使得她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负疚使得林若诚对爱情更加绝望。
“你活该!”
“不错,我活该,我自作自受,我见鬼,可你就幸福吗?”
“我……”沈娜突然自失地笑笑:“就看咱们两个现在的样子,不难猜出当初的结果。”
林若诚释然地:“沈娜,是我不够大度。”
“也怪我,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你……”沈娜说着,双眼不觉泪水晃闪。
林若诚不觉握住了沈娜的手。
这时,小树调皮地嚷嚷着从楼上跑了下来:“我就要玩!作业写完了,我就要玩!”
林若诚和沈娜赶忙分开。
虚掩的门外,刘沉轻叹一声,转身走开了去。
第71节:男人之间(1)
第 六 章
15男人之间
黑夜中,奥迪车开得像箭一样飞快,两束刺眼的灯光,在空中狠狠地劈舞着。
刘沉目光郁郁地盯着前方。
这次在东阳县蹲点,司机请假给儿子过生日去了,他也是临时心念一动,想回家里看看,非常时期,不想惊动更多的人,就自己开车悄悄出发了。钱明军离开时门忘了关严,他伸手推门时听见了林若诚的声音,抬眼一看,一下子呆在那里。及至林小树从楼上下来,才跟着两个人醒转过来。汽车驶出常委大院,他想了一下,上了开往省城的路。飞快的车速,容不得人分心,他也是想借此压住自己乱糟糟的思绪。
下省城高速后,车子一拐弯,开进一条偏僻小巷,在一家名叫老来的卤肉店前停了下来。经营小店的是老两口,儿子搞房地产生意,家业很大,不在乎他们挣这几个小钱,早就动员他们罢手在家享清福,但两人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