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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不胜唏嘘地往后退步,当真是长到心尖儿上去了,谁也摘不得!
她不应,两条腕子藤蔓似的绕上了他的后颈,浑身渗着凉气儿,勾头偎在他的胸窝里,皇帝不再言声,收紧胳膊出门一头扎进轿里,一干抬轿太监很自觉地把头垂低,小六叫声起,便飘着步子往前奔去。
黍尔泰立在正殿门口听着小雨飒飒下了一阵,方见皇帝从体顺堂跨步而出,王志和亦步亦趋地跟着,“……身子有些畏寒,湿气侵髓,一时有些气休,奴才尽心开两服药,喝下去驱驱寒,马上就能缓过来,主要还是神志上受到了惊吓,这才愈发加重了病症……”
仿佛没看见他似的,皇帝一踅身就往勤政殿里去了,黍尔泰忙跟进门,免冠扣了个头,却吃了冷遇,半晌听不见叫起。
皇帝故意晾他了一会,叫退王志和,方道:“你们工部今年有没有缺儿?”
黍尔泰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同时身兼工部尚书,皇帝问起部里的事务也很正常,只得压下满肚子的腹稿,硬着头皮回话:“回皇上,奴才下峰有个右侍郎的缺儿。”跟皇帝打了多年的交道,听这口气,没缺儿也得挖出个缺儿来!
皇帝点头,终于切入了正题,“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儿,没朕的旨意,内务府也能随便立案了?要不是有人把这事呈到刑部,朕简直就抓瞎了。”
黍尔泰真个的哑子吃黄连,说不出的苦,急忙道:“回皇上,奴才也是今儿才听说,觉着事关重大,忙找您商议,是奴才疏忽,致使下头人紊乱内宫事务,请皇上赐罪!”
皇帝语气淡淡叫了声起,“朕知道内务府牵绊多,各司之间也不好协调,怨不得你分不开身,朕体谅你的难处,你也给朕一个圆全的交代。”
黍尔泰一面理着头绪应是:“慎刑司吕才卜专擅越权,奴才这就立案审理。”
皇帝平眉平眼,看不出表情,“掺份子的一个都不能漏,有朕的口谕,你大胆放心去办。”
黍尔泰领命退出几步,仍不放心,又躬下身问道:“玫贵人……”
皇帝提笔批着奏折,不甚在意地道:“留着,朕亲自审。”
玫贵人自打被禁足宫中就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眼下又被带入慎刑司,在暗无天日的黑屋里瞎眼熬了两日,才被带入后殿。
皇帝黄袍加身,孤山寒雾似的坐在她先前做过的位置上,身边立着行刑的太监和内务府大臣。
玫贵人后悔极了,见这阵仗惊得肠子直拧麻花,忙跪了安道:“奴才有罪!”
皇帝道:“现在知道怕了?宫嫔们该出哪道门,该进哪道门,你不清楚?朕想知道她招你还是惹你了,用得着出那邪主意去吓唬她?”
玫贵人抬头看他,深眸微眯,眼神似鄙夷似厌恶,跟他口中的那个她比起来,她又算什么?这么些年,正眼看她的次数微乎其微,偶尔春宵一刻,除了体温汗露,何尝施舍给她半分情谊?
她不甘,不相信帝心当真那么薄情,“回万岁爷,奴才固然有罪,那宫女私藏圣物,罪不可免。”
皇帝垂眼抿了口茶,“那是朕给她的,即便私藏,也轮不着你替朕做主。起来罢,陪朕看场戏。”待她满腹疑虑在侧首的圈椅里坐下,便对着一旁道:“把那畜生带上来。”
黍尔泰叩了下掌,一行刑太监进门把一只墨猴牵到她身旁,玫贵人惊得面如土色,听见皇帝问:“是哪只爪子?”
她错愕地抬起头,皇帝又道:“朕问,你让它哪只爪子揪了她的辫子?”
玫贵人磕着牙,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左边那只……”
皇帝放下茶盅,点了下头,几名太监便摁了那只墨猴在地,猴嘴里发出嘶鸣,不住撕扯着她的脑筋。
一名行刑太监提了刀上前,明晃晃的刀刃惊得她直往后趋,皇帝摁住她的胳膊,淡声道:“看清楚。”
一挥一落,猴爪落地,血水溅起拍了众人一脸,皇帝皱了下眉,抽出汗巾擦了面,起身向殿外走去,“玫贵人把权僭越,有违宫闱合德,圈足冷宫,其家戚削除旗籍,充军伊犁。”
黍尔泰应声嗻,屋内众人甩袖齐齐跪送。
出了殿,虹销雨霁,一轮血色残阳低垂。
小六子趋步上前,喜笑道:“回外岁爷,人醒了。”
皇帝点头,驱了卤薄仪仗,沿着甬道慢慢地踱着,绕过绮思楼,体顺堂的檐廊下,一人凭栏而立,大病新出,脸色略有些苍白,掂着脚喂笼子里的百灵吃食儿,斜阳掠影,无限静好。
为百灵换了水,又添了食,刚卸下肩,就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两袖端龙紧紧箍住了她的腰,盛苡忙缩着身子挣脱,皇帝收紧胳膊,下巴垫在她的肩头道:“别动!你搂朕两回,不兴朕搂回来?”
她耳根子红得渗出血来,听他问道:“想不想朕?”
她眼神随着笼中百灵的步子慌乱地跳,几乎就要点头,皇帝见她迟迟不语,有些失落,又问:“身上感觉如何?”见她讷讷顿了下头,微松了口气,“往后别在受伤了,朕会心疼。”
盛苡齉了鼻子,“万岁爷,您别对我这么好。”
皇帝不应,“旁人要还没有,你胃口倒偏,记着朕的好,朕等着你补偿。别说话!让朕享受会子。”
半晌恍闻似有靴步声来,盛苡又使劲挣了挣,皇帝方解开胳膊。
黍尔泰提步上阶请了个安道:“回皇上,玫贵人惩办的旨意已交由内阁传抄了。”
皇帝点头,清淡道了句,“接旨。”两人怔了下,忙落下膝头。“景祺阁盛苡,品格有佳,礼仪端敬,特拨掉御前。”
黍尔泰应嗻,“奴才这就让会计司着手差办去。”
她泥首谢了恩,抬起头撞上他目,浓热不化,半只余阳沉沦,半层烟云铺染。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冷,又没榜单,有时候真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写文,要不要弃坑。但是没法,真的是自己喜欢写,况且还有亲爱的们看,就一定会圆满认真地完结。不忘写文的初心。
尧尧入后宫的情节,我居然超前想到了,不想写太多女人之间的宫斗,所以不会有太多女人之间的战争。
类们希不希望她入后宫呢?
尽快还是尽晚?
☆、批奏答
御前的职位很多,六局一司,皇帝的意思是让她随便挑,盛苡的心思自然是离皇帝越远越好,最好不打照面儿,她见了他,心里头就打梆子,翻上翻下,指定会耽搁差事。
皇帝有自己的私心,横竖是不放心她,他不敢想象再晚回来一日会是什么情形,野猫野狗似的上乱坟岗子上刨她的身子,想想都后怕,更多的是自责,把人扣在瞩目的位置上,却疏于照应,背过身就容人探着爪子把她伤了,他能弥补的就是杀鸡儆猴,借玫贵人的教训替她搭个遮阳棚,等骨子长硬挺了,胆子练肥了,再放出去撒欢儿。
盛苡选了几个职,他都不同意。
“司制?掌裁制缝纫衣裳的,熬眼睛,本来眼神儿就不好,没几日更认不清人了。”
“司苑是种植花果蔬菜的,蹲蹲起起,你膝盖不灵活,不适合担这个活儿。”
“司设?”皇帝交着手指沉思,这是个掌床尾茵席,洒扫张设的职位,虽然不能勤见面,可图得上亲热,他暗想了下东暖阁的格局,一个屋里转身儿,耳鬓厮磨,喁喁低语的意外未必不能成,视线看向她,突然觉着他这皇帝当得也挺可悲,在她跟前俯了回身,称人一句公主,自此心里头就始终存着爱敬,她不情愿,他也不愿意勉强,手头压着军国大事,心里却惦记着难以启齿的情趣儿。
她刚好也抬起头,改了口道:“奴才也不适合这个职位,奴才还是掌司舆罢,给万岁爷跟轿,替万岁爷打扇。”
原来她就这么点志向,皇帝隐约察觉出来她的疏离,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繁华落尽,洗尽铅华,余生最向往的应该是安静和平稳,他费尽心机准备的甜头,根本诱惑不了她,嗅嗅鼻子,当□□陷阱似的避开了。
他这小半辈子迈过了大大小小的坎儿,算的上十分顺利,不想却被她拿捏住了七寸要害之处,举步维艰,她越轰他,他越想离得她近,他不甘也不信,捋不顺她骨子里的那根倔筋。
皇帝仍然不同意,俩人又拉锯似的斗了几个回合,盛苡犯了难,蔫儿了吧唧地嘟囔道:“您让奴才自己挑,这会子又一口一个不愿意,那又何必问奴才的意思……”话说半道上方惊了过来,她居然跟皇帝顶上了!溜腿儿就跪,“奴才该死,冒犯了万岁爷!”
皇帝正喝茶,咽下去竟是满腹滋润,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撒小性儿,虽然是无心,也足以见得是对他完全撤了戒心,肯跟他吐露心思了,足意地瞥她眼道:“起罢,以后还要跟朕这般说话,朕喜欢。”
盛苡满脸酱红,鲜嫩欲滴,晃悠悠立起身,不敢出声言语,心头像驻了只花蛾子,忽闪着翅膀。
小六子这才搭下耳朵在殿外回话说:“回万岁爷,黍尔泰大人请见。”
皇帝咳了声叫句进,黍尔泰进门免冠请了个安道:“回皇上,奴才拨调盛苡时,却未查到相关的籍贯档录。”
盛苡悚然大惊,她在南国房,宁寿宫和景祺阁这三处当值都是出于意外和临时的差遣,并没有正式地在内务府登载过身份户籍,早年被安排近浣衣局也是个独门野户,宫女入宫年纪普遍为十一二岁,论理她十年前还不该出现在宫里,御前人员的选拔慎之又慎,不把祖上三代刨根问底查个清楚,哪儿能放心让你入职。
她惊惶地看向皇帝,遇见他淡然地回视,“没户籍,那就再办个,编入正黄旗籍,你差手去办罢,对外知道该怎么说罢。”
黍尔泰心里起疑,却不敢过分揣测,既然皇帝都不打算追究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帮着把事情办漂亮,不跟着添堵就算是尽职了,应声嗻道:“是抬了旗籍。”又问:“不知职务选定哪一个了?奴才好一齐办去。”
皇帝触手点着白玉祥云报日笔觇道:“就尚仪居司籍一职罢。”待他领命而去,回眼看向她道:“这职位掌管朕的经籍图书,不算埋没了你。”
盛苡领旨谢恩,眼圈热热的,身为国君,皇帝性子里拥有帝者天生的霸道,在她面前又时常展露出温柔细腻的一面,冒险让她入了上三旗的旗籍,排除众议,一而再地救她,她明白拨她至御前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她初尝□□,动心之余夹杂着困惑,十几年的人生失去了太多东西,倘或皇帝是一时心热,她宁可拒绝,他是晴空高悬的明日,她近身无异于飞蛾扑火。
“想什么呢?”皇帝叫起她,“今儿晚上你就搬过来,让金六安排你的住处,司籍也得管着收拾朕的这张桌子,还不赶紧过来。”
她慌忙拔出心绪,起身走进御案,刚好奏事处的苏拉们请旨抬了齐肩高的奏折压在书案上,而后跪安离去。
皇帝近手拿了一本批答起来,盛苡研了会儿墨,就把他看过的奏折移到一旁,理了理,先把“请圣安”的黄折子跳出来放在一边,剩下奏事的白折子,然后再理一遍,把没有做下记号,需要发给军机大臣拟议的再挑了出来。
半晌手头的折子就都理完了,抬起头才注意到皇帝不知道时候已经停了笔,斜靠在椅手上注视她,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殿里掌了灯,橘晕罩在他的眼仁里,溢出淡淡的光,视线很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