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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掺份子,没有,便罢,有,必诛之,眼下还需按兵不动,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甘肃的兵力不甚薄弱,先用于自卫,朕打算抽调陕西的兵力作为拱卫,另外分派西安将军沿边防一带摸排追击逆贼人马,诸位觉得如何?”
几位军机聚头商议了几句,深感皇帝的决策无疑于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便都附和表示赞同。
皇帝点头,“既这么着,你们抓紧时间拟折子,明发朕的谕旨,一旦发现逆贼的踪迹,格杀勿论,不留一个活口。”默了下,垂下眼吩咐:“祁氏盛茏的身份存在,换个词儿替代,朕看逆贼就挺合适,只是暂时还不要披露。”
郑力清提出异议,“回皇上,奴才认为已经到了敞开他身份的时候了,此贼隐蔽已久,若按以前,出于稳定民心的考虑,隐瞒他的身份,此举尚可,眼下这逆贼势力壮大,暗中鬼动作不断,公开他的存在,更有利于各省联防,齐力灭之。”
剩下几人也觉他这话有道理,一众纷纷点头附议,皇帝沉重坐下身子,他何尝不知审视夺度?但是暴露祁盛茏的存在,她会如何?
“朕心已决,”皇帝不敢再想下去,狼狈地挥了挥手,“都散了,睿亲王留下。”
见他神态疲惫,再劝估摸也劝不出什么成效,好在也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举措,众军机便都很识趣儿地应嗻跪安了。
打发走众人,祺祥问他的打算,想了想皇帝也难,江山和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哪个都不容易,“月初的事儿,想必您也觉着蹊跷,那博硕克图原本打算娶得是四格格,怎么主意算计到一半,突然又对贞嫔大献起殷勤来了?”
皇帝轻哂,“没什么难猜的,祁盛茏打的一手好算盘,拿自个儿的亲妹子当筹码拉拢兵马,他跟博硕克图之间的买卖,朕瞎着眼也能瞧清,无非就是待他夺得天下以后,拿盛苡跟外蒙联姻,甚至有其他更大的利益驱使,博硕克图心野胆大,在朕这儿没捞着什么甜头,掉脸就投靠祁盛茏,两人朕到时候绑一起收拾。”
祺祥一震,抱起胸沉思,他不怀疑皇帝的能力,只为了宫门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能拉下脸面,伏低做小蛰居五年,取得虎符,有几人能有这样的隐忍和胸怀?爷们儿之间的战争,皇帝是个天生的将种,能够屹立不倒,长久不衰,情路上却是个腿脚不稳的愣头青,走得磕磕绊绊还要一根筋走到底。
“臣弟也有这方面的推测,不管是祁盛茏还是博硕克图,多早晚都要收拾他们,不过天下没有不漏风的篱笆,如有那一日,我是怕你没法儿跟贞嫔交待,狮子玉那案子,到现在也还没查出什么头绪,宫里埋了颗雷,外头又闹起了乱子,里外都不安生,再这么下去……”
皇帝正因为这事堵心,又被他重提起来,愁地没边没沿儿,张口岔开他的话道,“朕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邧是朕一手参与建立起来的,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国基安稳,也不会糊涂到轻易就引发战乱,事情真的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朕会斟酌取舍的。”
祺祥看着他侧影成峰,默默点了点头。
☆、牡丹亭
从圆明园回来,一直没能找到接触戏班的机会,自打凉州出了乱子,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开戏了,盛苡不敢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去找盛茏,她在等,等十月十,后日的万寿节,太后生辰那日,一定会开戏助兴,她会找到合适的契口。
她也一直没能见到皇帝,听说他很忙,忙着追究凉州的逆贼,盛苡觉得这样挺好,她本来就怕见他,自从盛茏出现,她对他的感情又陌生起来,她会想念,在她拿捏的范围之内。
一个人的时候捱不住胡思乱想,这点她想得很透彻,她跟过往藕断丝连,他不会容许盛茏的存在,这是两人之间无法克化的矛盾,迟早是要夭折的感情,不必倾注太多的心神。
最近容易犯困,宫里下了匙就往炕上杵,天已经渐渐凉了起来,来顺儿掖紧她的领口,吹了灯出门安排外间的宫女值夜,看见一人无声静站着往侧间的窗口处望着。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殿,她疑着心忙下阶走近请个安,“回万岁爷,小主已经歇下了。”
皇帝哑着嗓子短促嗯了声,缓步踱进殿里,她睡觉时很安静,总喜欢像猫一样蜷起颈背,
半截手臂淋在月光里,皎皎如一把玉如意,他轻捉起她的腕子填进被下,不妨却把她给惊醒了。
皇帝脱了袍褂,侧躺下来浅浅拥着她,吻了吻她的肩头问:“尧尧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有没有想朕?”
盛苡点头应得慌乱,心绪难稳,问起凉州的情况打掩护。
皇帝半垂着眼显出疲惫,随口搪塞,“那伙逆贼很机警,目前只知道他们潜逃到西北外蒙一带,正派人追着。”
盛苡三三两两跳着听完这话,把心里早先琢磨好的说辞,小心翼翼地问起来,“万岁爷,奴才想上天寿山瞧瞧爹妈跟两位哥子的陵墓,您能答应吗?”
皇帝点头,轻笑道:“等朕忙过这段时间陪你一道去,兜兜转转,不妨建贞竟成了朕的老丈杆子,老丈杆子看女婿,越看越来气,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朕要为你母亲多供奉几柱香才好,巴结巴结她老人家。”
盛苡笑起来,只是不敢过于用力,犹豫了下,试探着问:“奴才昨儿晚上梦见二哥了,跟奴才哭穷,他小时候最可怜了,夹在奴才跟太子哥当中,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万岁爷,他跟奴才爹娘葬得近吗?”
皇帝不敢瞧她的眼睛,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隐隐约约察觉出什么来了,最近从凉州发回的军报上说,突袭大邧漕军时,被斩杀的逆贼尸体中有不少外蒙的人马,这也印证了他先前的推测,她句句不离嘴的二哥,拿她当做兵马粮草似的拉拢外蒙阵营,倘若让她明白事情的真相,那对她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打击?他情愿瞒着她,让她对“已故”的亲人存着些好的念想。
“嗯,”他虚应一声,“就在你爹娘身旁的墓室里,工部最近的折子中说,你们家陵墓修整的工程差不多已经竣工了,他的坟头也少不得要添砖砌瓦的,冷不着他。”
皇帝不知道盛茏还活着?她癔症起来,惶惶数日堵在心口的惊疑有了答案,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尊严刻骨的那么一个人,料想亡国之时应该暗中留的有后招,安排人手把盛茏偷渡出宫外,瞒天过海,为祁氏留下最后一丝血脉。
这个答案眼时下让她落了个心安,皇帝对盛茏构不成威胁,她只需耐心等着,届时跟盛茏聚面后,想法子消除他对四格格的威胁,将来会发生什么,她心眼儿里灌入凉津津的月尘,一片混沌。
“尧尧,”皇帝轻声含着她的名字,像是含了一颗蜜糖,甜丝丝儿融化,凝结在心底,“老把你二哥提在嘴边,朕心里头的醋罐子打了个稀烂,你对朕的感情,跟你对你二哥,哪个重些?朕若哪天崩了,你会心痛么?”
盛苡是他半推半磨得到手心里的,他怕哪天一不留神儿就容她从指头缝儿里逃了出去,她对他的感情薄如一层烟,轻如一根羽毛,大概倚重多于爱,依靠大于情,他必须问清,他在她心里挑得起多重的秤砣。
她指头描画着他脸颌的边陲,月光为墨,蜿蜒出一道流畅的边线,齿尖紧咬着情怯,“没了他,是一箭穿心的痛,没了你,是火烧火燎的痛。”
他总拿她对他的感情跟旁人比较,从前宋齐是这样,盛茏也是这样,他是她头顶的一片苍穹,不论她走到哪里,离得有多远,抬起头总能看见,她不愿明说她有多爱他,那样多丢脸,也会逼得她没有退路。
“我呢?”她戳戳他的心口,“倘若哪天奴才死了,万岁爷会不会心痛?”
“混说!”皇帝竖起眉毛,拧成一道寒雾笼罩的山脊,“往后不准再说那个字眼儿,你长进朕的骨头缝儿里,你若离开朕,就是抽朕的筋剥朕的皮,朕生不如死。”
火烧火燎的痛何等煎熬,他默然拉起嘴角,觉着扳回了一局,祁盛茏在她心里不过是个轻易就能抹掉的短痛。
盛苡撅起嘴角,打了个哈欠,翻过身靠在他的胸口,低声嘀咕,“你没了奴才,日头照样东升西落,折子多得您烦不胜烦,您多得是人伺候,拔个萝卜地皮松,没几天您就会忘了我。”
“不会的,尧尧,不会的……”皇帝兀自沉吟,又听她说道:“从南苑回来,一直泡着药汤,奴才膝盖儿里头的寒气兴许是被逼干净了,前儿个下那场雨,奴才去皇贵妃娘娘宫里请安,腿上竟也不觉着痛了。”
她还疼,只不过要说出一些高兴事缓解一下气氛罢了,她心里存着秘密,皇帝也好像有事情瞒着她,两人之间始终有芥蒂,她心存侥幸,大浪来临之前,暂且不想翻船的事。
皇帝说这是好事,却听她清浅地响起鼻息,时而还略带着鼾声,他拘紧她盛在心口,听她唱了一夜的和风细雨。
太后是大邧最尊贵的宗妇,寿辰办得隆重无比,万寿正日在宁寿宫乐寿堂受贺,在礼部和鸿胪寺官员的鸣赞之下,雍容华贵的奏乐之中,皇帝率领众亲王,贝勒,贝子,嫔妃,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庆贺大礼。
午时赐宴,太后升座,赐茶,进膳,进酒,不断地奏乐,不断地磕头,一律的繁文缛节,把众人折腾地萎顿不堪,临晚太后在畅音阁大戏台赐宴,氛围才真正松懈下来。
戏台里外花团锦簇,喜气洋洋,钦天监也赶来凑兴儿,专折奏报,同时汇图呈览,十月十日,出现“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罕见祥瑞。
太后大悦,看向皇帝道:“既这么着,皇帝看要不就传《四海升平》这出戏罢?图个好寓意。”
皇帝垂眼把合上折子放回呈奏的黄匣里,挥了挥手打发钦天监官员离开,“凉州一乱未平,不敢侈言符应,只望早日平定,今儿是额捏的吉日,儿就不夺您的风头了,按照您的意思,点些热闹吉庆的,也算是儿的一番孝心了。”
听他这么说,太后很受用,也不再强求,又询问了凉州军备的一些细节,便把戏折子递给皇贵妃道:“布英看着点一出罢。”
皇贵妃笑着推拒,“奴才可没脸抢这份热闹,倒不是奴才故意跟您客气,实在是因为奴才不懂戏。”
淑太妃回头看了眼懿嫔,笑道:“搁圆明园那日,那场《夜奔》唱的妙,若不是今儿场上有沉身子的人,我倒想点一出武戏。”
懿嫔忙斜过身子笑道:“老佛爷跟太妃娘娘不要因为奴才败了兴儿,奴才这几日肚囊里可欢腾了,经得起折腾。”
太后笑着夸赞,“她这胎坐得稳,太医都说孩子落草儿时不会多磨人,上回扮“林冲”那小子,原来能演双角儿,武生花旦都能唱,提前就托人往我宫里报备说今儿要唱花旦,吊了哀家的胃口,既这么就把他的戏排在最前,先点一出文戏开场。”
盛苡看着戏台上淡扫蛾眉,薄施粉黛,引喉轻唱的人,想起《牡丹亭》的题词。
“如杜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人生如戏,她的命途却不如唱词儿那般,提前知道结局。
等这一出戏唱完,暂停片刻,太监摆膳桌传膳,台上的花旦敛袖谢幕,太后看得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