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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机场大雨滂沱,以前章艾有过几次雨中降落的经历,但是,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恐惧感如此强烈。飞机还在跑道上滑行着,雨在舷窗上划出一道流动的瀑布,远远地望去,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以前飞机在香港降落的时候,章艾总为这个建在海边的机场的景色所迷恋,但是,今天外面却是一片迷雾。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诗: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目前,她和腾大似乎就在这样的一片浓雾里,看不清前路,看不清身边。这会有危险吗?章艾的心此时就像这香港机场的天气,一片混沌。
老子的《道德经》第五十章是这样写的:“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於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凶虎,入军不被甲兵。凶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仔细读读老子的这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以其无死地”,说的就是“我根本就不去那些可能威胁我生命安全的环境”。用商场行话说就是一个字——“避”。可是,章艾和腾大能避开这些危险吗?
章艾扭头看了看徐欣然,他此时的脸色好多了,遇到章艾的眼神,他友好地笑笑。这个笑容让章艾心里有些发酸,刚才要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儿子徐琦会怎么样?想想这一辈子,奋斗的目的是什么,努力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他。
想到了徐琦,章艾忽然心生一种悲壮,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徐琦,自己也要勇敢地走下去。腾大不能老在迷雾中徘徊,腾大一定要走到光明中去,在光明中展示腾大的力量。
第九章 迷雾重重
…9…
坐上腾大派来接机的车子,车子开始向鹏城驶去。能见度非常低,车开得很慢,不时有巨大的货柜车从旁边驶过,激起的水柱击打在车身上,发出砰砰的巨响,很令人恐怖。其实,这个司机的技术没说的,只是今天的天气实在是糟糕。
徐欣然低声地对章艾说:“原来这地面比空中还恐怖。”
章艾用鼻子“哼”了一声:“下点雨,你怕什么?”
尽管这么说,她还是感觉到身体有些僵硬,眼睛不停地死盯着前方,往鹏城方向的车虽然速度都不快,而且都打着双闪,可是,暴雨如注,还是令人感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那样渺小。
“这雨怎么这么大?”经过一辆抛锚的货柜车,徐欣然皱着眉头道。
章艾明白,他这是在掩饰内心的恐惧,也不想刺激他,就说:“这还不好?今年整个冬天鹏城都不会缺水了。再说了,水代表财,咱们一回国就遇到这么大的雨,说明腾大要有大的发展了。”
徐欣然很勉强地笑笑,章艾用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这笑比哭还难看。”
徐欣然把章艾的手拿下去,看了一眼曾柔,她正在看着iPad。徐欣然有点害羞,低声说:“你干吗?”
又是一辆货柜车驶过,砰的一声,曾柔似乎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看章艾和徐欣然,笑了:“看来这趟欧洲之行还是有效果的,这么黏糊?”
听到这句话,章艾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掩饰道:“哎呀,忘了给徐琦打电话。”然后,去包里拿电话。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章艾的电话恰巧响了,章艾一接,却是毛英华。毛英华问:“到啦?”
章艾“嗯”了一声,毛英华接着说:“晚上我跟申城雪给章总和徐总接个风吧,你看什么地方方便?”
章艾想了想回答:“这样吧,就去俱乐部吧,我也好多天没去了。”
毛英华笑了:“这怎么好意思?我请客你埋单,这怎么好意思?”
章艾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在你的分红里扣。”这纯属玩笑,怎么会在他分红里扣一顿饭钱。
说来也巧,章艾刚放下电话,吴茵茹的电话也打进来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问:“你下飞机啦?刚才我打你电话还在关机。”
章艾回答:“刚出机场,正在回深圳。对了,晚上我们在俱乐部吃个饭吧。”
吴茵茹说:“我心情不好,能不能现在就见面?晚上我就不去了。”
“不能等一下吗?昨晚我在飞机上只睡了三个多小时,我先回家睡一觉,等下再谈好吗?”章艾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调整一下思路,最主要的是要跟丁思妍沟通一下,她现在很怕吴茵茹跟她谈方亮的事情。
吴茵茹似乎有气无力地叹口气:“那好吧,你们几点吃饭?我们提前一小时在SPA会所见面好吗?”
“我们晚上七点吃饭,这样吧,我们五点半见面好吗?”章艾用大姐姐般的关切对吴茵茹说。
“好吧。”吴茵茹收了线。
章艾很想立刻跟丁思妍通个电话,可是,想想不是很方便,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欣然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章艾问他:“你笑什么?”
徐欣然把手机递给她,上面有一条新的信息:“我只想做一个最善解人意、最懂得进退的红颜知己。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试着离开。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因为我爱你。”
章艾看到上面的发信人正是詹芳,她有点急,问徐欣然:“你什么意思?”
徐欣然低声说:“你别以为这是她发给我的,你再看看前一条信息。”
章艾看了前一条信息,上面写着:“昨晚,我玩梅梅的手机,发现一条她发给你那个姓方的朋友的,我转发给你,千万要保密。”
章艾看着徐欣然,徐欣然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章艾:“谁遇到这样的女人都会不能自拔的。”
章艾心里顿时沉重起来,这个顾梅梅,年纪不大,手段倒是很不一般,像方亮这样的,平时接触的女人少,一遇到这样的,不陷进去才怪。
回到家里,章艾冲冲凉,将晚上要送给丁思妍、吴茵茹和申城雪的礼物整理出来叫司机收好,然后躺在床上。她的脑子现在很乱,她很想立刻就打电话给丁思妍,结果,丁思妍的电话却是转了秘书台。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她一般白天是不关机的,今天是怎么啦?记得丁思妍跟她讲过,她关机的可能只有两种,一种是在飞机上,一种是重要的会议。今天是怎么个情况?
看看表,离她跟吴茵茹约定的时间还早,于是,她就努力地想使自己睡着。可能是年纪大了,倒时差总是很慢。这回估计也要两三天才能缓过劲儿来。
可是,躺在那里就是睡不着,徐欣然刚才说怕相互影响,他去另外一个房间睡了,可是,章艾却总是怀疑他去偷偷摸摸地跟那个女人打电话去了。在车上他给自己看了那条短信,可是,她又怀疑是不是两个人事先有默契,故意的。在感情和生活上章艾是个自己拿主意的人。但是这些年她觉得过得很糟糕。她总觉得徐欣然不如自己爱他那样深,章艾经常觉得自己内心的期望是落空的。因为徐欣然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恋爱,所以她把徐欣然的表现理解为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就这样,章艾经常在失落中,却仍然对徐欣然怀有感情和爱。
可是,刚才在飞机下降的过程中,他明明像是爱着自己,可是,怎么飞机落了地,他就在车上玩手机,还看那个詹芳的信息?
章艾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更年期,怎么老这么疑神疑鬼?徐欣然给自己看信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放松的,应该不会骗自己吧?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刚否定了这个推测,又重新怀疑起来了。就这么纠结着,她有点迷糊了。男人折磨肉体,女人折磨精神。
她觉得自己在一片充满迷雾的树林里孤独地前行着,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张床,那上面躺着个女人,她走过去,发现居然是吴茵茹,章艾发现她的头发像瀑布一样长而柔顺,泛着黝黑的光亮,她的发质真好!章艾在心里这样感叹着。章艾好想去摸一摸她雪白的肌肤,再去拉拉她的手,但她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吴茵茹的休息。章艾心里琢磨着:她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她真的好安静啊!这是哪里啊?不行,自己得问问吴茵茹。可她睡得这么香,自己怎好意思去打扰她?章艾向四周又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了,她思索一下,还是把她叫醒吧。于是,章艾想俯身去叫她,可她刚想挨近她的时候。谁知,吴茵茹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越整越大,她的脸也越变越宽,怎么?不是吴茵茹,是丁思妍!只见丁思妍严肃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章艾很想解释,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她一紧张,结果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而房间里的一切又让她陌生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她努力地想了半天,慢慢地,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家里。
而自己的手机正在床头上振动着,她拿起来,正是丁思妍。章艾接起电话,丁思妍大声大气地嚷嚷着:“哎呀,真不好意思,刚才我在刘省长那里参加了一个协调会,没开机,我看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咋的,到家了?这么着,晚上我请客,给你接风。”
章艾坐起来,平静地说:“我已经订了房,晚七点,你过来吧。”
丁思妍问:“都谁啊?有没有吴茵茹啊?”
章艾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说:“我这不是想跟你通完电话才说她的事吗?昨天我上飞机之前,接到她一个电话,听得出来,她的情绪很不好,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她是不是知道方亮的事啦?”
“不知道啊?不能吧,她是怎么知道的?”丁思妍显得很惊讶。而她的态度叫章艾对徐欣然在飞机上的那一席分析产生了怀疑。
“所以啊,我就怕是这事,如果是这事,我觉得她可能承受不了。”章艾叹息着。
“不能够啊,她怎么会知道这事?难道是方亮跟她主动坦白啦?”听得出来,丁思妍似乎也很困惑。
“你现在在哪儿?”章艾听见她的电话里有别人的声音。
“哦,我正打算回鹏城。在等车,省政府这儿不让停车,我叫司机把车停到别的地儿去了。”丁思妍回答。
本来章艾还想问问她还要跟自己说什么,想想等一会儿就会见面,也就没再问。
看看表,差不多到了跟吴茵茹约会的时间了,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叫上徐欣然就准备出门。
临出门,她拿了一些东西给张嫂,说是徐琦让她带回来的。张嫂自然很高兴,可是,张嫂紧接着拿着那堆东西有点为难地说:“章总,你看,这是不是太花哨了?”
章艾笑道:“你要是觉得太时尚,就送你女儿。”
“那好那好。”张嫂欢天喜地地道着谢。章艾明白,她要的就是这句话,章艾心里感到过意不去,于是,转身拿了个自己用过几次的包递给她:“这个我没用过几次,你用吧。”
坐在车上,徐欣然问章艾:“那个包你不是没用过几次吗?”
章艾叹口气:“你呀,真是不懂,跟张嫂搞好关系,就能缓和你我跟你儿子的关系。”
徐欣然“嘁”了一声:“这都什么事啊?亲妈还要伺候保姆。”
章艾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徐琦为什么跟我们思想有差距,原因就是他受张嫂的影响太大,我们要是多研究研究张嫂,也许会找到跟你儿子沟通的方法。”
“真的?”徐欣然显得有点不相信章艾这个判断。
章艾叹口气:“以前我忽略了这个事情,这次在伦敦,我仔细地想了想这个问题,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看样子,章总在张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