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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斗篷之下的脸不是她等待的,乐正夕怕她真的会承受不住!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母亲那只仍在半空中欲进却不敢进的手,她对着她微微一笑!
鄢敏的心好似春风抚过冰川,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暖意!
“我来!”
不寝数问夜如何(四)
鄢敏的心好似春风抚过冰川,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暖意!
“我来!”
乐正夕话音一落,一手已揭下来人的宽大的斗篷和帽沿!
“啊——”
一声惊呼,乐正夕睁眸!
是的,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六年的时光,岁月并没有侵蚀他的容颜!
他居然风采依旧!他居然仍是如此洒脱不羁!居然仍是如此气宇轩昂!
“赦——”
“父亲!”
鄢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太夫人亦是激动地上前将他攥紧!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我的赦儿居然真的没死!”
太夫人银头满发之下是喜极而泣的老泪!
乐正华浓跟在乐正夕的身后,双膝着地,对着父亲下跪叩头!
乐正赦却并不如他们一般激动,除却他的身形和容貌是被他们所熟悉的,但是,他的眼神却犹为陌生!
他空洞而又带着疑惑的视线循着大厅的一木一椅一几而开始渐渐复苏!
从物到人,他再依次地看过站在大厅之中,被灯光所照映着的那一张张生活的脸孔!
最后,最后,他将视线来回停回在鄢慧和鄢敏的脸上!
“赦,如果二十年前,在看到我和慧慧的那一刹那,你一眼认定的是我!那么,我相信,此时虽失去了记忆的你,也应该一眼就能将我认出!”
鄢敏脸上泪痕尚存,但是,她的眼里却绽放着一种令人无法形容的光彩!
那光彩甚至盖过了厅内的三位妙龄女子!
那是别人,甚至于鄢慧亦无法模仿的光彩和风彩!
“敏敏……”
乐正赦干涸的双唇间吐出了这两个带着他们彼此生命重诺的名字和印记!
“你是敏敏……”
乐正赦的眼里有星光涌动,有泪光闪烁,有激动的希望之光在迸裂!
有时,记忆像是被山峦崖壁所阻挡的坚硬和生冷,让你只在那一方思绪里徘徊!
不寝数问夜如何(五)
有时,记忆像是被山峦崖壁所阻挡的坚硬和生冷,让你只在那一方思绪里徘徊!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层层山峦之外的那曾属于你的风景!
那里有花在草,有蓝天有白云!还有亲人温和的容颜!
走出那道包围,记忆的阐门蓦然开启……前尘往事汹涌而来!
“我的妻,你才是我的妻!敏敏!”
“呜……赦,赦!原来你真的没死!”
失而复得,恍若如梦……心口一热,鄢敏双膝一软,乐正赦便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对不起……敏敏,让你受苦了!”
鄢敏摇头,幸福的微笑!
“快给娘叩头,快看看……夕儿和华浓!”
乐正赦放开鄢敏,对着自己年迈的母亲重重一跪,并俯首而叩!
“娘亲,赦不孝,让您受苦了!”
“我的儿啊!”太夫人颤颤着扶起儿子!
他们这边举家团,就连一侧的司徒磊和赫连驹两个七尺男儿也不禁唏嘘!
却忽视了鄢慧,她趁着大家不备之时,就近抓起离她最近的乐正华浓!
对身后的紫衣和蝶衣命令道:“我们走!”
“放开我!你这恶人,你放开我!”
乐正华浓虽说也是习武之人,可是对上名震江湖的血娘子,此时却被她如拎小鸡一般拎着的后颈!
“等我母女三人安然出得候府,我自会放掉你!”
能于此时放下嫉恨之情,冷静地挟持住乐正华浓以求自保,此举,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
“你不应该为我乐正家的另一条人命偿命么?你就想如此出得候府么?”
乐正夕从地上一跃而起,白衣翻飞之后,静静地落于地面!
她无与伦比的脸上胜似屋外的一片片风霜雪花,食指间,琉璃紫箫光韵漫延。
“你自刎谢罪,对于紫衣和蝶衣我不会为难她们!”
不寝数问夜如何(六)
“你自刎谢罪,对于紫衣和蝶衣我不会为难她们!”
鄢慧的脸上漫布着浓浓的绝杀之气,她冷眼看着乐正赦和鄢敏执手相对走近她,她疯狂大笑!
“乐正赦!我恨你!鄢敏!我恨你!恨你们!”
然而乐正夕的琉璃紫箫却如一道紫色的闪电,以眨眼之间袭向鄢慧!
“我一定要为他报仇!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那自冰层的,听了让所有人感到寒冷的声音,像是催命的咒,在鄢慧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琉璃紫箫的一端已然撞上了她的胸口!
早就听说乐正夕的琉璃紫箫乃世间罕物,也早就耳闻乐正夕武艺不凡,却没想到她能将自己一击而中!
而名震江湖的血娘子则防不上她的一招!
鄢慧的嘴角涌出一股血液,她脸色苍白,神情绝决地看着乐正赦!
“怎么说蝶衣也是你的女儿!怎么说你也和我做了六年的夫妻,你真的狠心让你儿子将我杀死?”
不待乐正赦开口,刚刚回到乐正夕手中的琉璃紫箫又比刚刚更快更狠的速度漫延成一圈又一圈无比眩目且诡异的光芒袭向鄢慧!
而于此同时,另一道紫色的身影挡住了那一片光芒!
“啊——”
“紫衣——”
程紫衣踉跄数步之后,喷出一口鲜血,便直直倒地!
乐正大惊,慌忙飞起,将紫衣拉起!
“紫衣,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
乐正夕悲痛万分,紫衣!紫衣,是最为无辜亦最为可怜的人!更是,她怎么也不愿伤害的人!
“夕君……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紫衣,你不应该这么做!不应该……”
“紫衣已对一切毫无眷恋了,夕君,就让她女儿的命还乐正家女儿的那一条命吧!废了她的武功,饶过她吧!夕君,求你了!”
不寝数问夜如何(七)
“紫衣已对一切毫无眷恋了,夕君,就让她女儿的命还乐正家女儿的那一条命吧!废了她的武功,饶过她吧!夕君,求你了!”
紫衣冰雪般美丽的脸庞血丝尽无,奄奄一息地偎在乐正夕的怀里,伸出茬弱无力的手,抚向乐正夕的脸!
“紫衣一生最为幸福的事情便是爱上夕君!”
乐正夕流泪了!
她紧紧地拥紧紫衣,心里默默而叹:“紫衣,对不起,就是在你生命的最后,我还是不能告诉你真相!”
“紫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样让娘情何以堪?”
鄢慧抚着自己的心口,跪于紫衣身边,拉着她冰冷的手,哭道:“这世上,你是娘最为对不住的人!”
紫衣闭上眼睛,并不看自己的母亲,没有血色的双唇缓缓而启:“如此执念为哪般?娘,你最为对不住的人不是紫衣,而是你自己!”
紫衣扇动着那原本灵动如蝶翼般的眼睫,而此刻却无力而垂,她最后的目光停在蝶衣的脸上,轻轻一叹:“你也放下吧!”
“姐姐……”
又是一口鲜血溢出,乐正夕洁白的衣袍被晕上一点又一滴的红晕!
像是开在世间最为寒冷之中的红梅,无比地触目惊心!
“夕君……有来生的话……请你一定给紫衣一个机会……做你妻子的机会!”
世间万般皆可痛,惟有这样的痛让乐正夕无法承受!
当紫衣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乐正夕俯在她的耳边道:“紫衣,你永远是乐正夕的妻!”
紫衣带着幸福的微笑闭上眼睛!
如紫衣所嘱托,乐正夕在鄢慧还沉浸在悲伤之时,反手出击,废了她的武功,最后冷冷道:“走吧!”
程蝶衣扶起鄢慧,身体一怔之后,终究不曾回头,掀起挡风的皮帘,出了众人的视线!
“赦儿,这是敬王殿下,这次多亏他了!”
不寝数问夜如何(八)
“赦儿,这是敬王殿下,这次多亏他了!”
太夫人拉着乐正赦欲要下跪行礼,却被赫连驹制止,他仍是笑意满面道:“老太君,这自是本王的举手之劳,切不可行此大礼!”
司徒磊眼看着他们一家难得团聚,又想起自己曾差一点和血娘子联手致乐正家于死地,不禁惭愧万分!
“天快亮了,磊就此告退!”
他看了一眼乐正夕,对着她抱拳道:“磊会登门谢罪的!”
众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一步一步后退!
“孩儿拜见父亲!”
乐正夕和乐正华浓再次双双跪地,向乐正赦行了叩首之礼!
而乐正赦却弃乐正华浓于不顾,双眸定定地看着乐正夕,伸出手,别开她一直垂于左脸的一络黑发!
乐正夕和他四目相对,均已泪流满面!
只听得他口中喃喃而唤:“柔儿……”
司徒磊揭开的皮帘倏地落下,没人注意到他还不曾离去!
却因乐正赦的真情流露,乐正夕不顾乐正华浓的怔愕,将六年来隐忍着的孤独和痛苦尽数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爹爹……爹爹!”
“柔儿,你是柔儿!你是我最为疼爱的柔儿!”
乐正赦捧着女儿美丽的脸,双手笨拙地抚过她光滑如丝缎般的脸,再抚着她的左耳垂,将她猛地拉进怀里!
“那是爹爹为你穿得耳洞,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柔儿,你居然还活着!老天居然还让你活着!”
通天的大火烧红了整个海面,映着天空,他被点了穴,在苦苦哀求鄢慧之后,亲眼看着她将一双昏迷的儿女被扔进大海!
她对他说道:“对你最大的仁慈便是教你和那贱人所出的孩子在这大海深处自生自灭!”
“可是,哥哥他死了!爹爹,他为了救我死了!死在了荒岛之上!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他死的,对不起!”
不寝数问夜如何(九)
“可是,哥哥他死了!爹爹,他为了救我死了!死在了荒岛之上!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他死的,对不起!”
那是所有人的痛!
可是,风雨之后还是有彩虹!
“孩子,可是你活下来了!谢谢你能活下来!”
乐正赦此言一出,鄢敏和太夫人不禁低头!
是啊,当年为什么一贯地责怪和伤害她?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那是上天的垂爱,至少让她活了下来了!
这样的弥补还不够么?
“如果,活下来的是他,该是多好,爹爹……”
乐正赦摇头,抚着乐正夕的长发道:“如果老天给我机会,我愿意以我的命去换回夕儿的命,可是孩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将生的希望给了你,你哥也将生的机会给了你,你便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如此,才能对得住他的一番苦心!我乐正家的男人本就应该像你哥哥一般,誓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妹妹!你又何须再自责呢?”
乐正夕,不,乐正华柔觉得混沌的天地之间,觉得六年的晦涩,觉得所有的不甘和痛苦全因父亲的那一番话而尽数化为一片明亮!
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可以依着父亲,赖着父亲,只做一个寻常的女儿!
六年来,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像一个女孩一般哭泣!
伏在父亲的肩头,将眼泪和鼻涕,将委屈和彷徨统统释放!
而乐正华浓却在这哥哥变姐姐的真相中回不过神了!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乐正赦这才放开乐正华柔,扶起乐正华浓,慈爱而道:“华浓,居然出落得如此标致了?”
“爹爹……”乐正华浓悄悄地睇了一眼站在父亲身边的乐正华柔,问道,“哥……她不是哥?”
“哈哈……哈哈……”
一声直抒胸意的笑惊得屋里所有人的侧目,这才